這也是昨天裴沅不小心說漏嘴,他才知道的。
謝宴辭知道的第一反應就是生氣。
即便對方是他的母親,他也冷了臉表示出了生氣的意思。
從小到大,男人的情緒都很穩定。
很少出現冷漠以外的情緒起伏。
可現在,卻為了一個女人生氣。
裴沅覺得很新鮮。
她見過孟星鸞,其實拋開對方二婚的身份和家世,無論哪一點都和她兒子相配的。
清心寡欲二十四年的謝宴辭終於栽倒在了女人手裡。
作為母親,裴沅不知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謝家注重門第,孟星鸞是如何都夠不到門檻的。
但……
兒子喜歡沒辦法啊。
於是裴沅主動道了歉,並且保證以後不會再背著他去找孟星鸞。
謝宴辭還是沒消氣。
最後裴沅不得不將祖傳的綠寶石項鍊交給謝宴辭。
——「這是你外婆留給我的,現在我把它送給你,至於你要給誰,都和我無關。」
今天謝宴辭就是帶著項鍊過來道歉的。
聞聲,女人抬頭。
白皙漂亮的五官讓人為之心顫,謝宴辭克制著自己的表情。
儘量表現得和平常一樣。
不能被看出端倪。
「你怎麼知道?」
「我替她向你道歉,這是禮物……」
「謝夫人很有趣,不必道歉。」
男人已經拿出了禮物。
他寬大冰涼的掌心躺著一個復古的木製盒子。
上面雕刻的紋路精緻,沒有一絲瑕疵。
先不論裡面裝的是什麼,單看盒子也價格不菲。
「不,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私自找你……孟小姐,如果你不收下,我良心會過不去的。」
謝宴辭用低啞磁性的嗓音說著這句話,目光誠懇。
仿佛她不收就是十惡不赦似的。
「我收了我也良心過不去。」
謝宴辭:「……這是道歉禮物。」
「不用了,你母親也沒做讓我覺得生氣的事,就是普通聊天,順便蹭了頓飯。」
女人面上的情緒平平淡淡,但依照謝宴辭對她的了解,對方真的沒有生氣。
可禮物還是要送的。
謝宴辭轉移了話題。
「昨天的事情我聽說了,抱歉,我沒能第一時間過來。」
「為什麼要說抱歉?她是來針對我的,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警局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會在合法範圍內多關她幾天。」
這點事於謝家而言無疑是毛毛雨。
周家人不長眼過來欺負他在意的人,那很好,他們又樹立了新的敵人。
哦不對,他跟周聿白早就是敵人了。
現在的周家全靠周聿白一個人撐著。
謝宴辭的眸色沉了沉。
他倒要看看對方能撐多久。
……
*
京城人民醫院。
孟今安坐在孟父旁邊,低頭削著蘋果。
孟父的腿用紗布吊著,做過手術以後,醫生說至少要有三個月的恢復期。
這也意味著這段時間裡,他什麼都做不了。
男人神色憔悴,哪裡還有半點之前的光鮮亮麗?
頭髮白了一大半,皺紋也爬上眼角。
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
「安安。」
孟父喊了他一聲。
孟今安沒抬頭,只悶聲嗯了一下。
「……你是不是把家裡的玉佩還回去了?」
聞言,少年手中削皮的動作一頓,而後才抬頭,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
「爸,你都知道了?」
孟父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
張了張口,最後將已經到喉嚨口的話咽了回去。
片刻,他才嘶啞著聲音又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媽變了?」
孟今安又低下頭。
他眼中閃過掙扎的情緒,最後,他嘶啞著嗓子問:「所以,那個玉佩真的是你們偷的嗎?」
偷這個詞讓病床上的男人身體驟然一僵。
他表情開始變得不自然起來。
卻仍舊不承認。
「什麼叫偷?她是我女兒!家裡有難她不該幫嗎?」
要是換作以前,孟今安還會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可現在……
「但那還是偷不是嗎?」
病房陷入一陣沉默中,氣氛安靜詭異。
孟父再怎麼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爸,網上的那些事也是你們做的吧?你們想要用輿論逼迫姐、孟星鸞回來,可反轉你們看到了嗎?你們當年真的遺棄她了?」
這一點是孟今安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他一直以為孟星鸞的丟失只是個意外,可那些證據都擺在了面前。
當年明明可以找到她的,但是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孟父孟母放棄了。
並且還為了安撫自己的良心,收養了一個孤兒。
少年的眼睛通紅,胸膛上下起伏著。
孟父啞口無言。
只一個勁兒的說著沒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孟聽瑤從病房外走了進來。
她面色蒼白脆弱,身體薄的就像一張紙似的。
剛才孟今安說的那些話她全都聽見了。
「安安,你不能這麼跟爸爸說話。」
孟今安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像往常一樣喊她一聲姐姐。
孟聽瑤的身體搖晃了一下。
「玉佩的事你要怪就怪我,是我給爸媽出的主意,你不要讓他們傷心了。」
女人露出一副倔強又可憐的表情。
話里她承認了偷玉佩是她的主意,但配上這樣的場景和表情,很難讓人相信她才是那個主謀。
孟今安捏緊拳頭,低頭不說話。
「安安,現在你是家裡唯一的一個頂樑柱,有什麼怨氣你都可以衝著我來,爸媽還病著,受不了刺激。」
孟聽瑤又說了一句。
她每個字都在為孟父孟母考慮、擔心,可孟父心裡仍沒有起一絲波瀾。
孟父盯著孟聽瑤看了好一會兒,半晌才問:「周家真的同意你進門了?」
語氣和話一同讓孟聽瑤的心泛著密密麻麻的疼。
她強撐著站直身體。
露出一個脆弱的微笑來。
「爸,你不用擔心,聿白會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