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答應顧老爺子的那些,明珠站起身,準備往回走。
可當她一轉身,看到面前忽然出現的人後,臉上的神情就轉為了錯愕。
她遲疑地看了看周圍,又去看面前的人,終於確認了,這不是自己看花眼,而是出現在她面前的人,真的就是季明!
她都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了,還能和季明碰到,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季總,你怎麼在這兒?」顧明珠疑惑出聲。
季明也沒有想到,這個坐在石塊上的人,會是顧明珠。
他提了提手中的花籃,「我來這裡把這些花種一下。」
顧明珠順勢看向季明手中的花籃,待看清楚是什麼花後,她下意識上前兩步,眼底不經意划過一抹喜愛。
「小蘭花!」
顧明珠的音量不自覺提高,多少年了,她都沒有再見過這種小花,記憶中好像只有這裡才有。
然而,「小蘭花」三個字被顧明珠說出來,季明提著花籃的手就是一頓,猛然看向顧明珠,「你說什麼?」
這個名字,只有小時候的劉子清才說過,怎麼顧明珠也是?
季明想到了什麼,又立即搖頭,不可能的,劉子清的身份他親自確認過,不會錯的。
他緩了緩情緒,朝顧明珠道:「你說這種花是小蘭花?」
不怪季明還要確認,當年女孩不告而別後,所有關於她的記憶,他都記得很清楚。
這些花是她那個時候最喜歡的,他查過資料,花的名字和「小蘭花」並不沾邊。
季明心頭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一絲說不上來的感覺,這種特別的感覺,在那次首飾店裡見到顧明珠的時候,也出現過。
見到季明的反應,顧明珠張了張口,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
她不好意思解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花叫什麼名字,只是看到它就想這麼說了。」
聽到顧明珠的解釋,季明定定地看向她,雖然目光落在顧明珠身上,可顧明珠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季明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就像是在透過她,看向什麼人。
顧明珠眼裡划過一絲疑惑,她定睛確認了一下,發現自己沒有看錯,季明就是在看著她回憶著什麼,那種蒙上了一層迷霧一樣的灰眸交織著美好和傷感,把顧明珠也看愣了一下。
心底里,顧明珠覺得不能讓季明在這樣的情緒中沉浸太久。
「季總,」她輕聲詢問,「你還好嗎?」
季明聽到了顧明珠的聲音,收攏思緒,他搖了搖頭,「我沒事。」
顧明珠眼底划過狐疑,季明現在這樣子,可不像是沒事。
本來,她是準備趕緊回民宿收拾東西,可是想到季明之前對她的幫助,又覺得不能就這麼走了。
她斟酌了下道:「季總如果有什麼不能釋懷的地方,可以試著說出來,有時候說出來,可能會輕鬆很多。」
顧明珠自己就是經歷過執念又放下的人,在面對季明時,頗有一種前人指路的感覺。
季明聽到這話,面向了那一片池塘,顧明珠站在他的身邊,也順著目光看去。
池塘里,盛開著大片的荷花與荷葉,還有野鴨子和飛鳥正在覓食,因為地理生態的原因,這裡的氣溫很舒適。
隔了幾分鐘,就當顧明珠以為季明不打算交談的時候,季明道:「顧小姐。」
「嗯?」顧明珠偏眸看他。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季明的聲音夾雜著迷茫。
「什麼問題?」顧明珠道。
季明:「你有沒有遇到一種人,她們小時候很好,可是長大了,卻變化很大,甚至你根本在她身上,看不到從前的影子。」
季明的問題說出來,顧明珠就是一怔。
季明沒有等到顧明珠的回答,側過身體看向她。
對上季明的眼睛,顧明珠下意識的,就覺得他說的人是劉子清。
但這會兒劉子清不是主要的,顧明珠想到了自己的經歷。
當年的喬深城,和現在的他也是天差地別。
「季總,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遇到過。
尤其是橫貫了一個人十幾二十幾年的陰差陽錯,這期間,他會遇到太多的事,每一件事,都有可能引發他的改變,到最後,等你發現時,對方早已經不是你認為的那個了。」
顧明珠說這些話的時候,想到的,就是她和喬深城。
「不過這樣的觀點,不能代表所有人。」
顧明珠眼神裡帶著一絲肯定。
「不管怎麼說,人群中總有人沒有迷失最初的自己,可是真到了兩人不對等的時候,有沒有人迷失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握當下,往前去看,畢竟我們不能在自己的生命長河中,刻舟求劍。」
聽到顧明珠的話,季明仿佛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人說透。
可是……
他看向手中花籃里的花,「顧小姐說往前看,可如果前面有兩條看不見終點的路,又該怎麼選擇呢?」
對此,顧明珠也給不了答案。
「不管怎麼選擇,都會覺得另一條是最好的,最後都有遺憾和後悔。」
「只有自己親自走過了,才知道這一條路適不適合走下去,總歸最後兩條路都會回歸為一條,單看自己更不能接受哪種遺憾了。」
說完這些話,顧明珠看向季明陷入沉思的神情,也閉上了嘴,能說的該說的,她已經說完了,剩下的就是季明自己的選擇。
兩人間的氛圍變得平和。
季明看著幽謐的池塘,想到了從前的他。
小時候他性子孤僻,被送到村莊,劉子清救下落水的他,也像顧明珠現在這樣,安慰他,開導他,給他一個前行的方向。
仔細琢磨顧明珠的話,季明眼底的迷茫漸漸散去。
「謝謝顧小姐,我想我知道答案了。」季明道。
顧明珠看著季明,那一雙深沉的眼睛中透著的堅持,和當年的她一模一樣。
「不客氣。」
顧明珠抿了下唇,想到劉子清。
以後的事不好說,但這一刻,顧明珠覺得她和季明,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