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科技解放生活,阮素在冬至來臨之前,為季家添置了掃地拖地機器人以及洗碗機,不知不覺,她來季家已經快四個月了,這四個月里,她感覺時間像是被按了加速鍵,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換上了厚厚的棉服。
在這邊,冬至也是團圓的日子。從那天回門以後,阮素就再也沒有回過阮家,阮父阮母拿她也沒有辦法。
這天,阮素剛下班,還沒走進樓道里,就接到了阮母打來的電話。
電話里,阮母語氣小心:「素素,過兩天就是冬至了,你回來吃頓飯吧,你爸爸也好久沒看到你了。」
阮母有時候也很煩惱,如果早幾年找到女兒就好了,至少不會這麼生疏。
即便是從小養在身邊的孩子,如果缺席了幾年,關係都無法修補,更何況,她缺席的不是幾年,而是近二十年。她還記得,素素剛回來阮家的時候,她都不會喊她媽媽。二十歲的素素,已經不是一條連衣裙、一個玩具熊能夠打動的了。還沒等她好好修補這母女關係,素素就被迫頂替了婚約。
其實她心裡也很清楚,她虧欠女兒的是什麼。
她跟丈夫在一起多年,阮家的利益以及榮辱永遠都是排在首位的。當初蔓蔓不想要這一樁婚約,丈夫之所以沒有反對,是因為季明崇基本上沒有甦醒的可能,就算醒了,季家已經敗了,他無權無錢怎麼可能回到原來的樣子……季明崇已經是一顆廢子了,素素沒有回來之前,阮家沒得選擇,她回來之後,從兩個女兒中選一個嫁去季家,權衡利弊,素素嫁到季家更好。
果然,沒多久以後,蔓蔓就跟林向東在一起了。
等到蔓蔓嫁到林家,那麼阮家就多了一層保險,也多了助力。
她跟丈夫難道不知道虧欠了親生女兒嗎,當然知道……但真要補償,那也得等到阮家回到從前之後。她都想好了,最多等兩三年,她就主動跟季母說,把素素帶回來,到時候素素也還年輕,仍然可以過幸福的生活。
阮素走進樓道,對著電話那頭的阮母說道:「我那天可能沒時間。」頓了頓,她又說,「阮蔓那天也回去吧?」
阮母下意識地忽略了後面一句話,皺緊眉頭問道:「你沒時間?不是每天很早就下班嗎?」
不等阮素說什麼,阮母又道:「我聽說季家都沒保姆,現在你那婆婆是不是什麼事都丟給你做?」
「沒有。」阮素說的是實話,她在季家自然是不清閒的,但季母也不是什麼事都讓她做。
阮素見馬上就要到家了,便不再多說,「媽,我改天再給你打電話,我現在還有事。」
阮母只好掛了電話,一看時間,就知道女兒已經下班了,女兒究竟在忙什麼,她是知道的。她越想越氣,竟是連晚飯都不願意吃了,直接上樓回房躺著。
與此同時,阮素上了幾級台階,抬起頭看了一眼樓道里的燈,昨天晚上她下樓扔垃圾就發現了,這樓道燈也是忽明忽滅,忽好忽壞,現在入了冬,天黑得早,天亮得晚,這燈泡要是突然壞了很容易摔倒了。她倒好,還年輕,可季母都一把年紀了,這要是燈壞了踩空了,摔了一跤那就是大事了。
思及此,阮素也不再耽誤時間,轉道又去了小區外面,請了人將樓道里的燈泡給換了,這才安心。
阮蔓今天回來,剛進家門,就聽到阿姨說阮母晚上沒吃飯,她便上樓進了臥室,果然看到阮母坐在床邊唉聲嘆氣的。
阮蔓都不用猜,就知道阮母是為了阮素在心煩意亂。
果然,阮母見她過來,便拉著她說道:「季家太破太小了,我想了想,素素住在那裡肯定不舒服,要不我乾脆給她租一個大房子,再給她找一個保姆,這樣她日子也能輕鬆些。」
同樣的話,上輩子阮蔓也從阮母這裡聽過。
她有一種很微妙的心理。明明她心裡清楚地知道,阮素是阮母的親生女兒,阮母對她多有照顧也是應該的,可她就是很不爽。內心裡,她覺得阮母不該這樣,不該對她跟對阮素一樣好。她是養在阮母身邊長大的,怎麼能跟阮素一樣?
「還是別添亂了。」阮蔓說,「季伯母可不會答應,之前家裡不是說出錢讓季明崇住在療養院嗎,她都沒答應,現在怎麼可能答應搬出來。」
上輩子她也想換一個更明亮更豪華的房子,可哪知,季母根本就沒答應,她倒是想一個人住啊,可她那會兒還沒死心,還盯著季母手裡的東西,便只好咬牙繼續住在那個破房子裡。
這輩子難道季母就能搬出來住?怎麼可能。
阮母聽了也是一連怒色:「那我女兒嫁過去就給季家當護工?簡直欺人太甚!」
她就是想著這一件事,才吃不下飯的。
越想越氣,連帶著對一旁穿著鮮艷、一臉好氣色的阮蔓也遷怒了。
不過也只是心裡遷怒,嘴上也沒說什麼。
阮蔓很無語,「那您想怎麼樣?」
阮母思忖了片刻,「可以不搬,但我要給素素請一個保姆,不然季家一家老小都讓素素伺候嗎?我女兒可不是給她季家為奴為婢的。」
「我勸您不要摻和季家的事。」阮蔓想起阮素那天的話,也陰陽怪氣起來,「素素可是說了,讓我們都不要管她的事,這是她的原話。」
阮母氣悶:「那是她的氣話,你不要跟她計較。」
阮蔓心裡更氣,可也不得不勸著:「好,我不說這話了,我跟您分析一下正經事,要是季伯母覺得我們家瞎摻和,還遷怒素素怎麼辦?還有,素素才嫁過去多久,四個月都沒有,正是獲取季伯母信任的時候,您突然摻和一下,也許就……難道您相信季伯母手裡真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在阮蔓的勸說之下,阮母果然就歇了這個心思。
可是阮蔓心裡並沒有多好過,尤其是想起阮素當時說的話,她就來氣。
她並不相信阮素在季家多麼辛苦,上輩子她呆在季家,房子光線是差了點,也破了點,可季母沒讓她做飯也沒讓她打掃衛生,估計是怕她亂翻家裡東西。她不得不承認,季母對阮素比對她好多了,那季母就更不可能讓阮素做什麼了……
如果季母出了點什麼事,阮素才是真真正正的辛苦。
這個念頭從阮蔓心裡閃過,她立馬抓住,頓時就產生了一個計劃。
她記得上輩子也是大冬天的時候,季母一大清早起床去買菜,結果樓道里燈壞了,她一不小心踩空摔了一跤,都骨折了……那會兒她擔心季母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她做,實在是怕辛苦,就以工作要出差為由離開了一段時間,等季母好起來後,她才回來的。
算算時間,季母應該就這段時間要摔跤了吧?
要是阮素咬咬牙去照顧季母,那累死她都是應該的,要是阮素跟她一樣跑路,那季母跟毛豆還會對她這樣好嗎?看阮素還敢不敢對她擺出一種「我比你高尚得多」的樣子!
哪知道阮蔓等啊等啊等啊,等了好長時間,也沒等到季母從樓上摔下來的好消息。
她不由得在想,會不會是她的重生改變了這些事情,畢竟什麼事都是有蝴蝶效應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太糟糕了。
山不來找我,我就去找山,阮蔓想了想,她自己是不可能去做這種事的,便乾脆讓她弟去破壞樓道里的燈。
這個弟弟自然不姓阮,是跟她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原本親生父母一家窮困潦倒,個個都沒什麼見識,她為了不讓親生父母作妖,便讓這個弟弟來了這邊,弟弟沒什麼學歷,也沒什麼本事,現在跟在林向東身邊當司機。她對這個弟弟還算放心,知道他願意為自己做那些事,也相信他的嘴巴很嚴實。
果然弟弟章建一聽,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要幫她辦這件事。
阮蔓還記得季家所在的小區是什麼鳥樣,監控形同虛設不說,保安也都是老大爺,平常最喜歡呆在門衛鬥地主,破壞樓道燈這件事做起來簡直太容易了,更重要的是,如果她沒記錯,那樓道燈估計也好幾年都沒換,就算壞了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章建畢竟還年輕,只匆忙在小區附近看了看,確定沒有監控,也沒人看到他後,就弄壞了樓道里的燈,當他看到燈泡上沒有蒙上厚厚的灰塵時,還有些納悶,姐不是說這小區幾年都不換燈嗎?怎麼看著跟新的一樣,他辦成這件事後,本來是想跟阮蔓說這件事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好不容易幫姐姐做一件事,要是還沒辦好,豈不是說明自己沒用?而且,他想了想,這事也不重要,小區里也沒監控,也沒看到他……
應該沒關係吧?
阮素今天晚上要參加同事聚餐,這個是推脫不了的,她也不想推掉,畢竟平常跟同事們相處也很愉快,便提前跟季母打了電話,說她今天會晚點回去,季母也沒說什麼。
可還沒等她吃完飯,便接到了鄰居奶奶打來的電話,電話里,鄰居奶奶聲音慌忙又急切:「素素,你婆婆剛去倒垃圾,一不小心踩空了摔了一跤,看樣子是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