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昕朵坐在辦公室里的沙發上,手指在沙發的木質扶手上畫著圈,留下手指接觸過的痕跡。她垂著眼瞼稍作思量後微笑著說道:「可以啊!」
穆父沒想到許昕朵會這麼快答應,不由得一喜,隨後就看到許昕朵再次開口:「不過,我可以提一個條件嗎?」
「什麼條件。」
「我可以提供給你需要做親自鑑定的所有東西,積極配合,只是需要你跟我簽一份協議。」
穆父不由得一怔,詫異地問:「什麼協議?」
「協議估計還需要擬定,總之就是一份證明,證明我跟你沒有血緣關係,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在以後你不得糾纏我,不能打擾我的生活,我們之後就是兩個陌生人。」
其實許昕朵目前也不知道這種協議有沒有法律效益,這件事情最後還是要跟尹嫿求助,需要尹嫿那邊找律師出一份協議。
總之,她的想法就是用這個協議,就此和穆父劃清界限,具體怎麼操作她也不知道。
在她看來,幫這個忙是可以的。
她已經不想和穆家有什麼關係了,而且,估計穆父要親子鑑定也只是想要平息那些輿論,或者是穩住和沈家的婚約。
這對許昕朵來說都是好事,畢竟如果想把沈築杭強塞給她,她也不願意要。
還不如讓沈築杭和穆傾瑤的婚約穩穩的,她也能少一些破事,日子也能清淨一些。
穆父則是有些猶豫了。
他目前的確迫切地想要和沈家維持關係,他有一個項目需要沈家幫忙,沈家那邊答應得好好的,結果老是拖延。一到簽合同的時候不是這裡做的不對了,就是說在審批,遲遲不肯簽字。
穆父也算是知道了,沈家在等他一份親子鑑定,以此威脅。
穆父被氣得牙痒痒,卻不得不妥協,真的答應了這件事情。
決定找人替代驗證DNA後,穆父沒有找穆傾亦。穆父也不想穆傾亦對他越來越失望,而且,他怕鑑定書能夠分辨出來性別來,還不如直接找許昕朵。
在他看來,許昕朵一個人在外面住,還在打工,童家也沒給她什麼,肯定需要錢。他過來答應給許昕朵一筆錢,許昕朵說不定就會樂呵呵地幫忙了。
但是這個要求真的是讓穆父措手不及。
穆父開始在心中做抉擇。
他知道沈母有些喜歡許昕朵,但是許昕朵顯然不願意接受他,人也不受控制,且沒有穆傾瑤聽話。
不如就繼續維持沈築杭和穆傾瑤的婚約,這樣也能安穩一些。
再思考沒有許昕朵的損失,恐怕也沒什麼,一個野丫頭而已,童家小子已經玩膩了。過陣子也就是一個小模特,能不能幹長遠都不一定。
如果許昕朵不嫁個有錢人,這輩子算是一點用都沒有。
先穩住這個項目再說。
穆父做出了決定後回答:「可以,我答應你。」
「這樣啊,我找人幫我寫一份協議,之後我再配合你。」
穆父是想趕緊完事的,哪裡還能再拖?他有些著急,想要留住許昕朵,起身想要留住許昕朵。
許昕朵像在躲病毒一樣地起身後退,一瞬間跑開老遠,對穆父冷冰冰地說:「我會讓律師聯繫你的。」
「律師?」穆父錯愕。
「對。」許昕朵說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穆父還想繼續問問,快步追到了辦公室門口,結果許昕朵早就離開了。
下午果然有律師聯繫了穆父,給了他一堆文件讓他簽,他出于謹慎都看了,都是關於許昕朵撫養權轉讓的。
穆父看完了文件,遲疑著問:「你們是誰的人?」
律師也不回答,只是優雅地讓穆父先簽字。
穆父不得不簽字,簽字後律師遞出了許昕朵提前就準備好的,帶有毛囊的頭髮,怕不夠還多拔了幾根,下手還挺狠的。
穆父拿到頭髮之後鬆了一口氣,看到律師慢條斯理地將合同收起來,隨後跟穆父說道:「從今天開始,許小姐就是童家的養女了,夫人的意思是為了不影響兩個孩子的婚事,許小姐會掛名在親屬的名下。」
穆父的表情一瞬間就垮了:「不影響婚事?」
「對,我們夫人喜歡送禮物給孩子,過完年就到處去奔波了,說是想選個島,寫兩個孩子的名字,作為他們十八歲的生日禮物。為了這份禮物,現在已經動工出建築的設計圖了,也是非常用心了。」
穆父覺得這些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表情僵著,就好像打了玻尿酸似的,問問題的時候嘴唇的形狀都不太自然:「許昕朵和童延嗎?許昕朵這樣沒有背景的女孩子,能嫁到童家去?」
「夫人喜歡。」
「童總能同意?」
「童總很愛夫人。」
穆父簡直就像被雷劈了一樣,他素來聽說這對夫妻關係不和,現在卻說童瑜凱愛尹嫿?
尹嫿喜歡,童瑜凱就能不管許昕朵什麼身份背景,讓許昕朵做他們家的兒媳婦?!
他覺得這個律師在逗他玩,這些怎麼可能?
然而這個律師能夠出現在這裡,就能夠說明童家真的願意為了許昕朵出動一名律師。
在穆父呆愣的時候,律師依舊在得體地微笑,他看起來四十多歲,頭髮短短的,整理得一絲不苟。微笑的時候臉上有些皮膚鬆弛的褶皺,卻不影響這個人的氣質。
身上的西服可以看出來是高端定製款,被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領口的扭頭繫到最後一顆,透著這個人的嚴謹與一板一眼。
處事和著裝,透漏著這個人恐怕也是一位部門領導級別的,而非一位愣頭青。
隨後律師說道:「穆先生,您已經簽署了協議,之後就跟許小姐沒有什麼關係了。之後如果真的有所糾纏,那麼難免會招惹童先生,童先生很討厭這方面的多餘糾纏,所以會做出什麼,我們也不知道。」
律師是故意提起尹嫿喜歡許昕朵,童瑜凱也會同意的這件事情的。
他為的是讓穆父此時就知道會發生的事情,不要妄想糾纏,童瑜凱可不是一個善茬。
穆父跟著乾笑,聲音微微發顫地問道:「就給我幾根頭髮,就這麼徹底斷絕關係?我的孩子嫁到童家去?」
律師聽完似乎覺得非常疑惑:「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您與許小姐沒有任何關係。還是說您想討到一些什麼?覺得許小姐嫁過來,應該給你點什麼交換?您是把許小姐視為物品嗎?」
穆父如同遭遇雷擊,這一席話直擊了他心中的不堪的一面。
在穆父的心裡,被童延漸漸厭棄的許昕朵,和會嫁到童家去的許昕朵價值完全不一樣。
如果是前者,穆父覺得捨棄了無所謂,能穩住沈家就可以。
如果是後者,那麼他就是放棄了一座金山,得了一塊紅磚。
現在金山不給他了,幾根頭髮就打發了,他的胸腔之中血氣翻湧,竟然有種呼吸困難,血壓增高的感覺。腦袋也突然一痛,耳朵一陣鳴響,好似腦中突兀地鐘鳴,一瞬間通透了,所以難受了。
上午還覺得不值一提的許昕朵,轉瞬間就變得高不可攀起來。
開什麼玩笑?!
不是說童延和許昕朵關係已經不好了嗎?穆傾瑤在說謊?
律師也不會和穆父一直聊下去,做完警告後就拿著合同離開了。穆父想要追回律師,撕毀剛才的合同,又注意到律師身邊還帶了助手,他估計搶不過來。
他也不想就此招惹了童瑜凱。
穆父魂不守舍地回到家裡,坐在家裡等待穆傾瑤放學。
穆傾瑤最近都在住校,穆父年後忙得焦頭爛額的,對孩子的事情並不關心,忘記了住校的事情,還當穆傾瑤夜不歸宿了,更加氣得不行。
去問了家中的傭人,才知道兄妹兩個人都在住校。
他忍住了脾氣,一直等到了穆傾瑤周五放學。
回到家裡的只有穆傾瑤一個人,穆父沉著臉問:「小亦呢?」
「他去媽媽那裡了吧。」
「你還不知道媽媽住在哪裡呢?」
「嗯,媽媽一直沒有聯繫過我。」
穆父本來就有氣,穆傾亦還乾脆不回家了,完全是要跟著穆母一起生活的架勢,又增加了穆父的憤怒。
穆父看向穆傾瑤。
他們家裡會鬧成這樣,全都是穆傾瑤的那個外婆搞的鬼,現在他離婚,妻離子散,還不都是因為穆傾瑤?
在之前他已經夠維護穆傾瑤了,保留了她的身份才會將事情變得這麼糟糕。一個本該是鄉下長大的丫頭,卻在他們家生活了十七年,還有一個體面的婚約,她怎麼還能這麼做?
這個穆傾瑤還說謊,說童延和許昕朵的關係不好了,讓他誤會,不然他哪裡會那麼容易就簽合同?
想到這裡,穆父抬手就給了穆傾瑤一巴掌:「你媽媽都知道你是一個白眼狼了,所以都不肯聯繫你了。她那種性格都能厭棄你,你是不是應該自我檢討一下?」
穆傾瑤被打得措手不及,她剛剛走進家裡,書包還沒放下,就突然被打了一巴掌,這讓她錯愕不已。
穆傾瑤捂著臉回答:「媽媽是知道我和你的關係更好一些,如果告訴我了,我一定會告訴你,她是在防著你吧?」
這更加觸怒了穆父,使得穆父面目猙獰地扯著穆傾瑤的頭髮拽著她走進去,接著把她的頭往茶几上撞:「你個狗娘養的狗東西,還敢頂嘴了是不是?你們家的根是劣質的,果然就算不是他們養大的,人也是惡劣的。」
穆傾瑤努力掙扎,指甲抓破了穆父的手臂。穆父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傷口,鬆開了穆傾瑤的頭髮,一腳將她踹出老遠。
穆傾瑤倒在了地板上,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穆父走過來到了她的身邊,抬腳狠狠地踹她,一腳接著一腳,恨不得直接把她踢死。
穆父越來越不正常了,從公司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後,脾氣就不太穩定了。在和穆母離婚後,穆父就直接進入了暴走的狀態。
這是穆傾瑤第一次被打,被打得渾身疼痛,她戰慄著求饒,哭得梨花帶雨,但是穆父完全不聽,還在「賠錢貨」「垃圾東西」「婊子」的罵,嘴髒得讓穆傾瑤震驚。
就像一個瘋子。
沈家拿到了親子鑑定。
穆父得到了許昕朵的頭髮,自然很快做了親自鑑定,不能西瓜丟了,連芝麻也不要了。
沈築杭得知家裡拿到了親子鑑定,告訴他們先別著急簽合同,他回去有事要說。沈家為了顯得不是在等親子鑑定才拖延簽約,過幾天簽也比較自然,所以真的這麼做了。
周末,沈築杭將另外一份鑑定書丟到了桌面上說道:「我在穆傾瑤睡著後拽了她的頭髮,這個是鑑定書。你們可以對比兩本鑑定書看看,數值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