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延被問住了。
對啊,許昕朵沒有被認親之前,他從未想過讓許昕朵到自己身邊來這件事情,怎麼突然就離不開了呢。
他那個時候覺得那是許昕朵生活,這邊是他的生活,他可以時不時去許昕朵那邊體驗生活,很有趣。
他想過去幫助許昕朵,竭儘可能讓她和許奶奶過得好一些。在許奶奶身體出現問題後,連夜趕到了醫院陪著許昕朵,承擔了全部的醫藥費。
然而他從未想過插手去改變許昕朵的人生。
直到許昕朵被認回了穆家,他們才在一起上學,看到許昕朵就坐在自己身邊,這感覺非常新鮮。
這種奇特的關係就好像是網友,或者是很好的朋友。他們關係好,但是童延不能擅作主張地說我覺得你住的地方不好,你換一個地方住吧。
他以前界線還是很清晰的,等許昕朵到了他身邊了,他卻在一次次的跨界。
就像尹嫿說的,他可以幫她,但是不能傷害她的自尊心。
如果他給了許昕朵房子、生活費,許昕朵的全部生活都要依靠他,就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做事也要討好他,生怕哪一天被嫌棄了,不再被幫助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那是不平等的,那樣之後許昕朵就會像他身邊的狗。婚後的全職主婦尚且有婚約牽制,他們之間卻什麼都沒有。
許昕朵說不定都會嫌棄她自己。
此時,童延看著許昕朵,她似乎也很為難。
為難是因為他。
如果沒有他在的話,許昕朵會毫不猶豫地去火箭班,那裡明顯更合適她。
就是因為不想看到他生氣,許昕朵說的時候才會表情這麼沉重。
「啊……」童延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靠著欄杆問,「什麼時候轉?」
「一會就會去。」
「……」
操!
童延想罵人!
童延的表情變得非常難看,昨天沒睡好,眼下有些黑,此時又丟了一半的魂,看起來更加喪氣了。
原本是一個很視覺系的美少年,竟然瞬間轉變氣場,變得有種斯文敗類在醞釀毀天滅地方法的樣子。
今天的打扮還真是給這種色彩加分了。
童延努力忍著,讓自己不發脾氣,卻還是不爭氣地問了一句:「不去行嗎?」
聲音很低很小,似乎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緒,然而還是捨不得,想要最後試一試。
許昕朵搖頭回答:「我一會就要去見火箭班的班主任了。」
「哦……」童延點了點頭,眼睛卻不看許昕朵,沉聲說道,「去吧,用我幫你搬東西嗎?」
「不用,我東西不多。」
「……」童延再次沉默。
接著童延看著許昕朵走進了教室,沒一會背著包,托著行李箱走出來,跟他打招呼:「我去了,有事微信聯繫我就好。」
「嗯。」童延點頭。
他沒有抬頭去看,卻聽到行李箱輪子拖拽,漸漸走遠的聲音。
行李箱裡裝著的是許昕朵的校服,有些還沒穿過,畢竟她來學校真的沒多久。
他再次抬頭就看,就看到許昕朵已經去了老師的辦公室。
不要發脾氣,這是她的選擇,你沒資格管。
童延這樣告誡自己,卻還是拿下了眼鏡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平光鏡的鏡片被摔得稀碎。
國際四班瞬間鴉雀無聲,走廊里其他學生都避開他行走。
在他確定喜歡許昕朵的第一天,許昕朵不要他了……
火箭班每次考試過後,都會重新排座位。
火箭班是完全按照成績來的,就連座位都是按照成績來的。像國際班就是按照身高,許昕朵和童延只能在最後一排。
但是在火箭班,無論你身高多少,只要考得好座位就會靠前。
且排名越好,越接近中間的位置。
第一排的中間C位的位置就是第一和第二的。
中間四張桌子的排名分別的第三名、第一名、第二名、第四名,排名好的,在中間的C位。
今天火箭班重新排位之後,就發現第一名的位置被空了出來。
有人小聲議論:「什麼情況,難不成我們班沒人考第一,位置就直接空出來?」
「公開羞辱?」
「也挺好的,以前穆傾亦和邵清和第一第二,坐在中間兩個位置,坐直了就跟一道屏障似的,得探頭才能看到。」
「我好想坐在那個位置啊,左邊是邵清和,右邊是穆傾亦……」
老師排完座位後,又離開的班級,許久沒有回來。
過了一會之後有人聽到拖拽行李箱的聲音,班主任探頭進來說道:「占著空櫃的人把東西收拾一下,讓給新同學。」
火箭班當即譁然。
新同學?!
從普通一班考進來的學生已經來了,還有新同學?!
難不成許昕朵轉過來了?
沒一會許昕朵就拽著行李箱走進了教室,她進入教室的一瞬間,就聽到一陣驚呼聲。
此時已經要上第一節課了,老師讓大家回到座位上,示意了一下說道:「新同學自我介紹一下。」
「許昕朵,你們恐怕認識。」許昕朵自我介紹完畢。
有人問:「沒了?」
婁栩看到許昕朵就興奮了,差點歡呼出聲,聽到這人的問題立即回答:「還怎麼介紹?這位就是你永遠考不過的爸爸!」
眾人紛紛抗議:「太囂張了!」
穆傾亦詫異地看到許昕朵走進班級,驚訝得忘記了眨眼,久久未能回神。
邵清和原本趴在桌面上都準備睡覺了,結果看到許昕朵就覺得有意思了,扭頭看向穆傾亦,發現穆傾亦同樣驚訝,隨後一個勁地笑。
最接受不了這件事情的恐怕是穆傾瑤了吧,她看著許昕朵拽著行李箱,放到了柜子里,接著走到了第一排,坐在了第一名的位置上。
許昕朵從包里取出書來,書上還沒有她的名字,全部都是嶄新的,她還在一本一本地寫名字。
光從背影看,穆傾亦和許昕朵就已經很像了,這樣長期坐在一起,穆傾瑤還在這個班級里,簡直是公開示眾,讓她十分難堪。
穆傾瑤注意到教室里有人在偷看她,她只能故作鎮定地低頭看書。今天剛剛來學校上課,結果就遇到了這麼一幕,對穆傾瑤的打擊很大。
現如今,穆傾瑤已經覺得留在學校里就是煎熬了。
許昕朵還在寫名字,邵清和就湊了過來,笑著低聲詢問許昕朵:「朵朵妹妹,你怎麼突然轉班了?」
許昕朵冷淡地回答:「不想留學了。」
邵清和還挺理解的:「也是,你現在一個人生活,想要留學有點困難。」
「嗯。」
邵清和繼續說道:「可是我們火箭班高二下學期開始就要住校了,而且有晚課。」
許昕朵當即一愣,扭頭看向邵清和:「可以不上嗎?」
她剛剛要準備做模特,晚上有可能去參加培訓,恐怕不能堅持上晚課。
「可以是可以,不過肯定會耽誤學習吧?」
「無所謂,我就算半學期不來你們也考不過我。」
聽到許昕朵這樣自信滿滿地說這句話,邵清和不由得一怔,隨後無奈地嘟囔:「好氣哦。」
誰知許昕朵突然湊過來問他:「呵呵哥哥不也是經常不來嗎?成績不也很穩嗎?」
「呵呵哥哥?」邵清和不由得揚眉。
「對,你的名字不錯,自帶微笑。」
「我喜歡這個稱呼。」
許昕朵真的來火箭班上課了,上課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會記筆記,會認認真真聽課,不太愛發言。
她會時不時拿出手機偷偷看一眼,然後又放回去,似乎是在等誰的消息。
許昕朵覺得童延說不定會發消息抱怨,以前就有過這個情況,童延前腳同意了,後腳就後悔了,發消息刷屏暴躁吐槽,不過在許昕朵看來就是在撒嬌。
等不到消息許昕朵就開始焦躁,所以在老師轉過去寫板書後就開始吃餅乾。
這舉動引的邵清和頻頻看向許昕朵,似乎不適應學神的這種學習狀態。許昕朵非常大方的拿出了兩小包餅乾給了邵清和,接著自己繼續吃。
她明顯是吃得很有經驗,全程都在吃,卻不被老師發現。
這種平靜持續到午休時間,蘇威急匆匆地跑到了火箭班門口,扶著門找許昕朵,結果一眼就看到許昕朵在班級最前排,趕緊說道:「朵爺,趕緊過來幫忙拉架,延哥和印少疏又打起來了,我們都拉不開。這兩位之前就打過,再鬧大了就要記過了。」
許昕朵嚇了一跳,都沒用邵清和讓開位置,單手撐著桌面直接跳了出去。
火箭班教室里人多,普通班每個班才四十名學生,火箭班就五十人。所以中間四個桌子是並在一起的,許昕朵正好在中間,來回都需要邵清和給她讓地方。
好在前面就是空地,許昕朵自己能跳出去。
火箭班的學生看到這個陣仗都驚呆了,他們火箭班可是很少見這種「江湖紛爭」。
哦……路仁迦憤怒打人是意外。
童延真沒去招惹印少疏,是印少疏賤,非在他氣頭上的時候過來招惹他。
他在吃完午飯後,本來想去找許昕朵的,結果就看到許昕朵和婁栩以及火箭班的幾個女生在開開心心地吃飯。
他氣不過,扭頭就走了。
進入學校里去廁所,就碰到了印少疏。
印少疏看到童延沉著一張臉也不怕,別人都不敢跟童延說話,但是印少疏敢。
噓噓的時候就看了好幾眼,還低頭去看,似乎是在比大小。
童延已經非常不爽了。
結果結束噓噓後,印少疏問童延:「你是不是紋眼線了?」
童延因為睫毛長又密,會有種描了眼線的效果,甚至眼周會有種帶了煙燻妝的效果。
童延特別不爽地回答:「沒有。」
他只是遺傳了尹嫿而已,這種感覺在女人身上是妖艷,在他身上多少有點讓人誤會。
「你是不是長期縱慾過度啊?」印少疏又問。
「我女朋友都沒有,縱個屁!」
「許同學不是啊?」
「……」說了童延最生氣的事情。
結果印少疏還是苦口婆心地拍了拍童延肩膀:「那就少擼點吧,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操……」童延抬手用大手按住印少疏的臉,發狠地說道:「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
之前就夢到過這貨抱了許昕朵,他還來氣呢,這貨還老來惹他!
印少疏也急了:「你他媽洗手了嗎?」
然後兩個人就打起來了,誰也不服誰。
許昕朵趕到的時候,魏嵐正在努力控場呢,不讓別人靠近這個範圍。
許昕朵走過去,看了一眼後對童延吼:「童延,你給我停下!」
許昕朵吼完,童延真的停下了。
印少疏沒來得及收手,還多給了童延一拳,見童延停下了他也停下了。
許昕朵指了指自己的身前,說道:「站過來。」
童延有點難堪,卻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站在了許昕朵身前。
印少疏十分納悶,跟著走過去問:「這麼聽話呢?」
童延照著印少疏大腿就是一腳:「不聽話我打死你。」
許昕朵再次說道:「都停下。」
兩個男生都停下來了,雖然印少疏覺得非常莫名其妙,卻還是很配合地站在了許昕朵身前。
兩個比許昕朵高出半頭的男生,非常神奇的停止了打架,乖乖地站在了她的面前,明明剛才魏嵐拉架都拉不開。
他們的位置在洗手間出口正對面,不少人都看到了一幕,簡直瞎了眼。
許昕朵雙手環胸看著他們兩個人問:「為什麼打架?」
童延咬牙切齒地回答:「他嘴賤。」
印少疏指著童延說:「他上完廁所不洗手碰我臉。」
許昕朵難以置信地問:「就這?」
兩個人同時點頭。
許昕朵都無奈了,說道:「兩個幼稚鬼,現在洗手去。」
童延和印少疏同時走了,回到洗手間裡去洗手,洗手的時候印少疏還嘟囔:「我為什麼要聽話?」
「你敢不聽她的我就揍你。」
「你是她的走狗嗎?」
「我是她爸爸!」
「真沒見過你這種被收拾得明明白白的爸爸。」印少疏說完,又湊近了童延身邊問,「你該不會是沒追上吧。」
「滾。」
「看來是了。」
那邊老師被驚動了過來了,再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童延和印少疏居然站在一起聊天呢,也沒打架。
兩個人再次走出去,又去找許昕朵了,許昕朵給他們兩個人一人發了一張紙巾。
他們擦了擦手後,許昕朵說道:「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打架?」
印少疏指著許昕朵問:「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呢,我晃個椅子你都收拾我。」
手剛抬起來就被童延按住了:「你指誰呢?」
許昕朵特別無奈地說道:「好,我們幾個握手言和行嗎?」
印少疏看了看他們兩個人,「嘁」了一聲,接著擺手離開了:「我懶得和你們計較。」
說完就走了。
許昕朵對印少疏也不關心,只是伸手拉著童延朝一邊走。
這邊圍觀的人有點多。
童延的注意力卻在許昕朵握著他手腕的手上,以前他們之間經常這樣,他都沒有什麼感覺。此時被碰到的一瞬間真的很上頭,讓他心跳都加速了一些。
許昕朵帶著童延去了一邊之後,對他說道:「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但是你不要惹事好不好?」
童延不回答,低著頭生悶氣,許昕朵到了地方就鬆開他了……
許昕朵沒轍了,抬手揉了揉童延的頭。他今天打了髮蠟,髮絲很硬,手感一般:「好啦,你彆氣了,我晚上給你做大碴子粥喝。」
童延賭氣地看了許昕朵一眼,接著低著頭往她懷裡靠。
他個子高,俯下身才能將他的額頭抵在許昕朵的肩膀上,委屈巴巴地說:「我也不留學了,我留在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