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僵持。
孫名眉見了趕緊出聲打圓場,扭頭便對白羽說，「小羽，快，將這個丟掉,別讓你舅舅看了心煩。」
「哦。」白羽應了一聲,看了眼還低著頭的白月兒後照做。
孫名眉這才又看向弟弟，語氣放緩眉頭微蹙,「名海,這事是月兒沒考慮周全,你就別怪她了。月兒？」
她說到這兒看向白月兒，等女兒抬頭看向自己後又開口，「給你舅舅陪個不是。」
白月兒抿了下唇，看向孫名海照做,「舅舅,對不起，是我錯了。」
頓了下又急忙補充,「您生日的時候我一定另外送您一件禮物。」
「也不用這麼麻煩。」孫名海看向白月兒說,「不過是個生日而已，有心就好。」
話既然說到這兒，氣氛也比剛才好了許多。
白盛柏又笑著開口，「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不過是一件小事。名海也不是小氣的人。」
說完扭頭看向孫名海說，「名海，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孫名海也從善如流的轉了話題，看向自己姐夫詢問,「什麼好東西。」
「你看了就知道了。」白盛柏一面說著，一面朝沙發處走去，拿起剛才蘇茉送給他的字畫，沖孫名海揮了揮，帶了點兒炫耀的意思遞給他，「看看！」
孫名海接過，小心展開。
等眾人的注意力被字畫吸引過去後，孫名眉才扭頭看向白月兒，見她還低著頭站在那兒，便拍了拍她的背輕聲細語的哄，「沒事，這次媽媽和你一起挑禮物，嗯？」
白月兒聽了這才抬起頭來，眼神可憐兮兮的輕喚了一聲「媽媽……」
那小模樣怎麼看怎麼惹人憐惜。
孫名眉自然也不例外，滿心心疼的又輕輕拍拍她的背。
剛拍到一半，不經意的一抬頭卻看見了蘇茉。
不知想到什麼手一下子僵在那兒，心中生出幾分愧疚後，便尷尬的放下手，不再和白月兒做出這副親密的模樣。
等白月兒疑惑的朝自己看來時，孫名眉才沖她笑了笑，指著孫名海幾人的方向說，「我們過去看看。」
白月兒不疑有他，點點頭後跟在孫名眉身邊靠近。
孫名眉站到白盛柏身邊後，又忍不住朝蘇茉偷瞄了一眼，見她似乎不知道剛才自己和月兒的親密舉動後，這才又暗鬆了口氣。
——自從白盛柏指責過她，連蘇茉的生日都不記得後。孫名眉看見蘇茉便老覺得愧疚心虛。
沒看見也好，不然她也不知道該和蘇茉說些什麼。
就在孫名眉魂不守舍想著這些時，白屈連和孫名海的讚嘆聲便將她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
「這字不錯啊！」白屈連原本只是隨意的背手站在一邊，直到孫名海拉來捲軸，立刻來了精神，視線落在「惠風和暢」四字上，忍不住跟著細細描繪，揣摩寫字人的運筆力道。
「不錯吧？」白盛柏背著手抬了下巴，頗為洋洋得意。
茉茉送我四字還沒出口，孫名海便連連點頭，小心捲起捲軸的同時，還抬頭看向白盛柏，一臉認真又誠懇的說，「謝謝姐夫，您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白盛柏。
……不是，等會兒？什麼玩意兒？！
白盛柏還沒回過神來，見孫名海還真的要不客氣的自己收起來，趕緊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沖孫名海瞪眼，「什麼給你的生日禮物，你想得美，這是茉茉送給我的！」
才不會送給你呢。
說完趕緊從孫名海手上搶過來，揚聲叫了白家下人來，讓對方趕緊將捲軸放到他的書房去。
生怕晚了一步，就被不孝的小舅子搶去。
看看，這眼睛還跟著捲軸走呢！
「哎呀別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白盛柏伸手在孫名海面前揮了揮，沒好氣的說。
孫名海這才依依不捨的收回視線，看向白盛柏又問，「姐夫，真不是給我的？」
話音剛落就被白盛柏又瞪了一眼，「你也不看看上面寫的『惠風和暢』四字，那是茉茉的朋友送給她，茉茉又轉送給我的。」
居然是這樣……
孫名海失落得不行，頓了頓看向蘇茉，不好意思的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出聲詢問，「……小茉，你朋友她願意賣字畫嗎？」
也難怪孫名海不好意思。
自從蘇茉回到白家後，他和這個外侄女便沒多少接觸。
少有的幾次見面，因為蘇茉市儈小家子氣的性格，也對她一直沒什麼好感。
再加上孫名眉偶爾的抱怨也聽過一些，關係自然生疏。
倒是這次見面，對主動沖自己打招呼，顯得不卑不亢的蘇茉，有了一些和以前不一樣的看法。
蘇茉想了想說，「應該願意吧。」
孫名海聽了眼睛一亮，連忙笑著開口，「那你幫我向她問問，要是願意我願意出錢買她的字畫。」
「好，我找時間幫你問問。」蘇茉點點頭。
「那就謝謝你了小茉。」孫名海又笑著道謝。
白屈連在一邊笑呵呵的看著，不住的微微點頭。
——這其樂融融的模樣，才算是一家人嘛。
只有白月兒站在一邊，暗地裡咬緊了牙，努力扯著嘴角笑。
朝蘇茉偷瞥的一眼裡，卻全是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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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白屈連和白盛柏，誰也沒爭贏和蘇茉下棋。反倒是白羽和她下。
而孫名海則和白月兒也另外找了棋盤，在一邊下指導棋。
孫名海落子收手，趁著白月兒思考的時候，還抬頭朝蘇茉的方向看去。見蘇茉神情淡淡，單手托著下巴懶洋洋的耷拉了眼。
而白羽眉頭緊皺，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扭頭對觀戰的白盛柏說，「原來小茉會下象棋？」
「是啊。」白盛柏一邊應聲，一邊朝蘇茉的方向笑眼看去，之後收回視線頗為自豪，「茉茉不僅會下象棋，她還會武術呢。」
「哦？！」孫明海更驚訝了，就連在一旁泡茶的孫名眉也驚得頓了手上動作，抬頭朝蘇茉看去。
「驚訝吧？我剛剛看見的時候也驚訝得不得了。」白盛柏滿臉驕傲，頓了頓又說，「等會兒你下完棋我給你看視頻。可厲害了。」
原本在觀戰的白屈連聽了，立刻扭頭看向兒子，「那你現在先給我看看？」
孫名眉也放下手上茶壺，看著白盛柏。
白盛柏點頭，立刻拿出手機點開視頻，給白屈連和孫名眉看。
白羽走了一步棋後，扭頭看向圍在一起的三人，又重新扭頭看著蘇茉。忍了忍實在沒忍住開口，「你……真的會武功啊？」
故作不在意的語氣，眼神卻緊緊盯著蘇茉，生怕錯過她臉上出現的一丁點兒表情。
「你猜？」蘇茉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走了一步棋後漫不經心的說。
「……不說算了。」白羽嘟囔，繼續低頭下棋。
但沒過一會兒又沒忍住，抬頭看向蘇茉好奇問，「你真的……過目不忘？」
蘇茉這次掀了眼皮子，看著白羽，假笑了一下說，「你再猜？」
「……切。」白羽暗嘖，憋著氣重新低頭看棋盤。
思考了半天后走了下一步。
原本耷拉著眼，一直漫不經心的蘇茉，在見他走了那一步後倒是「嗯？」了一聲。
白羽聽了立刻滿臉得意的看向她，帶了點兒炫耀的口吻說，「怎麼樣？這步厲害了吧？」
不等蘇茉回答，自己自顧自的往下說，「我們班來了個轉校生，人家才14歲，就已經是象棋二級棋士了。一般不和人下棋，不過這幾天倒是經常找我下。」
白羽說完這話又朝蘇茉看了一眼，帶著一股子炫耀的口吻。似乎在說「職業棋士哦！誰都不下就和我下的職業棋士哦！我是不是很厲害？」一樣。
「……經常和你下？」蘇茉抓到些重點，又掀了眼皮子看向白羽。
「是啊。」白羽立刻微揚了下巴，挺直了背，「大概是因為我是班上，最厲害的那個吧。」
「……哦。」蘇茉聽了又耷拉了眼，一面走了下一步一面語氣淡淡的吐槽，「是指那種能比其他人多堅持一分鐘然後輸掉的厲害嗎？」
「？？？！」白羽一窒，半響說不出話來，只能瞪著她。
你什麼人啊！
蘇茉見他半天沒下一步，又掀了眼皮子，和瞪眼的白羽對視兩秒後點點頭，「……是我錯了。」
「我更正一下，如果減去你無意義瞪眼的時間，大概多堅持三十秒然後輸掉。」
白羽？
白羽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勉強不生氣。
指著自己剛才走的那步說，「我這步明明是妙手！」
頓了頓又補充，「你剛才不也吃驚了一下嗎？」
「……」蘇茉看著他，點點頭，「嗯，是妙手。」
正當白羽剛露出一點得意時，再出口的下半句又將他打了回去。
「可惜是你連三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的妙手。」
「那、那是因為我也是跟著人家學的。」白羽不服，「等我下次再和他下幾盤，我就能掌握了。」
蘇茉又靜靜的看了他幾眼，懶得再說什麼重新垂了眼。
只是這模樣卻讓白羽生出一種「我對你這麼蠢感到很悲哀且不想說話」的感覺。
嘿……
被激起好勝心的白羽直接氣笑，挽了袖子一副「我認真了！」的模樣。
「我還不信了。」白羽一面說，「今天我一定要堅持一分鐘以上！」
「哦，是嘛。」蘇茉眉宇不動，平靜得很。
然後，三十秒後白羽便被將死。
將死後蘇茉才又重新看向白羽，單手托頰似笑非笑的開口，「一分鐘？」
「……」
白羽不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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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兒坐在圍棋邊，一直沒抬過頭。
但那些歡聲笑語和交談，卻不住的鑽進她的耳朵里。
孫名海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白月兒落子，這才抬頭看向她，疑惑的喊了聲「月兒」，驚得白月兒猛的抬頭後，才又問，「你怎麼了？不舒服？」
「哦。可、可能是高三學業太重，有些太累了。」白月兒強扯了笑，滿臉歉意的看向孫名海，「對不起舅舅，原本是想請教您的。」
「沒事。」孫名海一邊收子，一邊開口，「你現在高三，學習更重要。再說了，當初你靠段位也是為了多加學分而已，不用為了討我開心，和我下棋。」
白月兒從小就乖巧懂事，人又機靈。所以當初她主動開口說要跟著自己學圍棋時，孫名海很是高興。
以為她是出於喜歡。
細心的教導了幾年，白月兒也順利成了職業初段。但卻不再下功夫研究，只每年參加最基本的段位賽，保持段位。
孫名海這才明白，白月兒並不是真的喜歡圍棋，只是有職業初段的頭銜，學業上能加分。
只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白月兒又被孫名海這番話刺得滿臉通紅。
低著頭坐在那兒半天，孫名海直到收拾好棋子抬頭，這才驚覺自己剛才的話可能說重了點，連忙開口解釋，「我的意思是，這並不是什麼壞事。月兒，你別往心裡去。你知道我的，不太會說話。」
白月兒抬頭沖孫名海笑，搖搖頭後說，「怎麼會呢舅舅，我又不是小氣的人。不會生你氣的。」
「……那就好。」孫名海細細的看了白月兒一會兒，這才點點頭放下心來。
兩邊棋局都已收尾，恰好晚餐也做好。蘇茉一行人便移到餐廳。
也是因為有孫名海在場，或者白羽和孫名眉反思了自己以前對蘇茉的態度，總之這頓晚餐是白屈連近期，吃得最順心的一次。
只是向來懂事乖巧的白月兒，倒是比平時安靜許多。
晚餐結束後，白盛柏和往常一樣送蘇茉回去。
孫名海也和白屈連一起離開。
「小茉，記得替我問問你的朋友，關於字畫的事啊。」孫名海叮囑。
「好。我記得的。」蘇茉點頭，頓了頓又補充，「我會記得給您打折的。」
這話出口逗笑了孫名海，「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不客氣。」
白月兒站在孫名眉身邊，看著孫名海現在也對蘇茉笑語晏晏，垂在身側的手便忍不住慢慢握緊成拳，指甲掐在肉里。
忍了忍實在忍不住，便扭頭看向孫名眉低聲開口，「媽媽，我今天作業還有些多。……就先上樓了？」
「好，去吧。等會兒我叫人給你送宵夜。」孫名眉點點頭，又面露關心，「你剛才吃得有些少。」
白月兒心裡一暖，沖孫名眉笑，「可能是剛才不餓吧。」
兩人又說了幾句後，白月兒這才轉身準備上樓。
走了兩步才覺不對，一扭頭便發現白羽還站在那兒，竟沒像往常一樣跟著自己上樓。
不僅如此，還看著已出門的蘇茉背影，不知在想什麼。
白月兒抿了下唇，出聲這才依舊是溫溫柔柔的，「小羽，你今天的作業做完了嗎？」
「姐，你先上去。」白羽看著蘇茉的背影，頭也不回的對白月兒說，頓了頓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揚聲喊了句「蘇茉」，便快步追了出去。
並不知道白月兒見他這模樣，臉一下子沉了下去，咬著下唇站在原處，狠狠的盯著蘇茉的方向。好半響後才一甩頭，腳步略重的往樓上走。
已經走到車邊的蘇茉扭頭，看著朝自己跑來的白羽，挑了下眉角。
白盛柏站在車的另一邊，笑吟吟的對她說了句「你們姐弟兩人聊，我先上車」，便開了車門彎腰上車等待。
蘇茉見狀收回視線，看向已經跑到自己面前的白羽，「有事？」
「你……」白羽躊躇了一下，這才開口，「你不會……真的和人打賭要考一中吧？」
說完見蘇茉點了點頭，立刻眉頭微蹙有些焦急。
「你沒必要搭理那些人說什麼。」不等蘇茉開口，白羽有些扭捏，但還是繼續往下說，「我打聽過了，一中幾乎不收高三的轉校生。你、你要是想，我可以去幫你找姐要他們高三的複習資料。」
「這樣就算你不轉校到一中來，一樣可以考個好大學的。」
「謝謝，不過不用了。」蘇茉搖頭，「賭只是我順便接的而已。沒有這個賭約我也要轉到一中。」
不過話音剛落白羽又睜大眼瞪著蘇茉，「為什麼？」
「因為你們一中給得太多了。」蘇茉一臉認真的回答。
「？？？」
……啥玩意兒？！
就在白羽一臉懵，沒聽懂的時候，蘇茉已經沖他點點頭，然後開了車門坐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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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車緩緩開出白家後，白盛柏才看向蘇茉，眼含笑意，「小羽就是太驕傲，不會說話。但人不壞。」
「以後你和他多接觸接觸，就知道了。」
蘇茉看了他一眼，惹得白盛柏有些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這車不隔音。」
所以剛才姐弟兩人在車外的對話，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蘇茉倒也沒說什麼，又重新收回視線。
看著車窗外不斷向後掠去的街景，懶洋洋的開口，「那是您教訓少了。多教訓一下就好了。」
「？？？！」白盛柏看著自家小棉襖，有些懵。
另一邊。
「……欠！」
剛轉身準備回屋的白羽，打了個噴嚏。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