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老師,你真不吃啊。」

  直到車到了棋院門口,施文昂都還沒放棄,鍥而不捨的跟在蘇茉身後,滿臉擔憂。

  那模樣要是被人看見了,還以為蘇茉三天三夜都沒吃飯了呢。

  「不吃。」蘇茉語氣淡淡,倒也耐心。

  「哦,那……」施文昂低頭看看自己背在胸前的背包,又重新抬頭看向蘇茉,「你餓了一定要告訴我啊。」

  「好的小麻雀。」蘇茉點頭,從善如流的回答。

  「???」施文昂呆,他怎麼就變成小麻雀啦?!

  但……這個綽號有些可愛也。

  是作為學生的專屬嗎?!

  施文昂回神後,屁顛兒屁顛兒的跟在蘇茉身後,幫她拖著行李箱一邊問,「老師,為什麼叫我小麻雀呀?」

  是他很可愛的意思嗎?是很可愛的意思吧?

  蘇茉聽了,扭頭瞥了施文昂一眼,見小少年眼睛亮亮,沖自己「嘿嘿」笑著,伸手彈了下他的額頭說,「吵。」

  「???!」居然不是可愛?!

  施文昂捂著額頭,呆呆的站在原處,看了蘇茉的背影一會兒後這才回神,趕緊拉著行李箱快步跟上。微嘟了嘴在她身邊嘀嘀咕咕,「老師,我覺得我還是很可愛的。」

  蘇茉都懶得理他,剛準備繞過前面的圍棋院,往象棋院的方向走時,一抬眼便看見項棟正跟在一青年身邊,帶著一些討好的笑在說什麼。

  反倒是他身邊的青年,面色冷淡興致不高,明顯對項棟的話題不感興趣。

  漫不經心的聽著,一抬眼看見施文昂後臉色稍稍正色。

  項棟原本就時刻留意著藍席的表情,現在見了,便順著他的視線看來。看清是施文昂後帶了點兒「哦。是你啊」的表情撇了下嘴。

  但下一秒臉上的輕蔑感,就在看清他身邊的蘇茉後瞬間僵住。

  心驚的同時立刻想起當初自己和祝小米兩人,被蘇茉血虐的那一幕。

  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他對蘇茉,都有些心理陰影了。

  「施文昂。」藍席看著施文昂淡淡開口,「總算是碰見你了,有時間對局一次?」

  施文昂聽了立刻嫌棄的皺了鼻子,沖藍席白了一眼開口,「沒空。」

  他在蘇茉面前是小天使不假,可面對外人,施文昂依舊是象棋院的那個小刺頭。

  這話出口藍席還沒說什麼,反倒是項棟率先開口,一副跟班的架勢,沖施文昂嗤笑了一聲後說,「施文昂,你一個二級棋士在這兒傲什麼。藍席可是一級棋士。他叫你下棋是給你面子,你倒好,不領情。也不知道……」

  項棟拖長了音看向蘇茉,陰陽怪氣的將後面的話說完,「是不是因為老師來了的原因。」

  藍席聽了這話,這才扭頭看向蘇茉。一副才注意到她的模樣,「你就是那個蘇茉?」

  施文昂聽了滿臉不服氣,正要開口說什麼時,便被蘇茉打斷。

  「走了。」蘇茉開口,不輕不重。一面說這一面繼續往前走。

  根本不打算回答藍席的話。

  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無視了。

  「哦。」施文昂呆了一下立刻點頭,拖了蘇茉的行李箱乖巧跟上。

  藍席還真沒被人這麼忽視過。

  他眉頭微皺看著蘇茉,順著她扭頭。

  反倒是項棟,剛開始還好,等蘇茉走近即將和自己擦肩而過時,忍不住朝藍席的身後側慢慢移了一步。

  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

  結果越提心弔膽擔心會發生的事,往往就是會發生。

  蘇茉即將越過項棟時,突然停了腳步,「……對了。」

  她扭頭看向項棟。

  項棟嚇得瞪大眼,差點就驚跳起來。

  根本不敢扭頭回看蘇茉,只……飛快的微移了下眼珠子,又趕緊重新目視前方。

  一副「我沒看見」的模樣。

  不住的吞咽口水,好像在借著這個動作將對蘇茉的害怕壓下去。

  蘇茉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似笑非笑的開口,「其實你也沒什麼資格在這兒站著,畢竟……」

  她頓了頓,笑。

  慢吞吞的說出後半句話,「你也不過是個連特邀資格都沒拿到的二級棋士而已。」

  說完收回視線便繼續往前走。

  至於藍席?

  從頭到尾都沒看過他一眼。

  施文昂當然知道蘇茉這是在替自己出頭,高興得不得了。跟在蘇茉身後經過項棟時,滿臉傲嬌,帶著不客氣朝他瞪了一眼。

  輕哼一聲後這才朝蘇茉追去,「老師等等我!」

  語氣雀躍,開心得很,「老師你想喝可樂嗎?」

  「……不喝,小麻雀。」

  師生兩人的對話隱約傳來,完全和剛才的話題無關。

  但……就是因為完全無關,才讓人更感憤怒。

  ——這是完全沒將自己放在眼裡的無視!

  藍席又在原地站了幾秒後,冷哼了一聲這才舉步。

  但比起剛才腳步微重,顯得氣急敗壞。

  項棟見狀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的趕緊快步跟上去。

  藍席這個人心高氣傲,但很少有人能氣到他。沒想到今天蘇茉簡簡單單的便做到了。

  「席哥,你現在相信我當初跟你說的話吧?」項棟跟在藍席身邊,抓緊時間說蘇茉的壞話,「當初蘇茉也是這副模樣評價你和米軍老師的對局的。」

  「只是沒想到……這次象棋新人王賽,她居然也是特邀棋士。」項棟一邊說一邊不住的朝藍席瞄去,似在關注他的表情。見藍席冷著臉又長嘆了口氣喃喃,「施文昂就算了,反正我是不覺得她有資格的。她憑什麼就能和您一起擔任特邀棋士了呢?也沒見她參加什麼比賽啊!」

  話音未落,藍席腳步一頓。

  項棟慢了一拍回神,還好趕緊剎車,這才沒撞上藍席。

  他心中竊喜,以為自己又讓藍席對蘇茉多厭惡了一分。立刻扭頭看向藍席,「席哥,你也覺得我說得對吧?」

  藍席掀了眼皮子看著項棟。雖然沒立刻說話,但眼神里的冷淡卻看得項棟忍不住吶吶。

  不等他再開口說什麼,藍席便毫不客氣的開口,「其實剛才蘇茉有句話沒說錯。」

  「你確實沒什麼資格說別人。」

  藍席說完著這句,淡漠的瞥了項棟一眼又開口,「別跟著我了。新人王賽的對局,是抓鬮決定的,再說了,就算是我抽中和你對局,也不會放水。」

  這可是比賽。

  藍席收回視線,不再看項棟,舉步就走。

  -----

  蘇茉來棋院的消息兩院早就知道了。要不是兩院院長早就打過招呼,尤其是提前摁下了資歷比自己老,甚至是師長輩的老國手們,估計早在蘇茉還沒抵達棋院之前。兩院便要先來場國乒比賽了。

  不少棋士調侃說,這段時間棋藝有沒有進步還有待考證,但桌球的球技肯定是進步飛快的。

  第二天,身為特邀棋士的蘇茉等人,便由裁判現場抽籤,決定自己負責的對局對象。

  但想不到的是,蘇茉遇見的第一個對局對象,居然是祝小米。

  而施文昂抽到的,則是項棟。

  「咦?」蘇茉到了地方,見是祝小米後眉峰微挑,笑吟吟的開口,「是你啊?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坐下。

  倒是祝小米,雖然剛聽到蘇茉聲音時驚得差點跳起來,連眼睛都睜大了,但回神後立刻強逼著自己冷靜,雙手握緊放在膝蓋上,看著坐在對面的蘇茉,竟恭恭敬敬的微微低頭,喊了聲「蘇、蘇棋士。」

  他這個反應倒是蘇茉沒想到的,微揚了下眉峰後半開玩笑的開口,「現在討好我,我也不會隨便給你通過的。」

  「不不不!」祝小米連忙擺手,「我、我是上次和你對局後,覺得你說的話很對。所以回來後有認真學習。那個……沒有討好你的意思的!」

  祝小米臉微微漲紅,急忙解釋的樣子讓蘇茉見了又笑了聲,隨意的擺擺手後才又開口,「我開玩笑的,你別介意。不過……」

  她頓了頓,視線在祝小米臉上多停留了幾秒後,這才又開口,「你現在這個樣子,倒是比從前看上去順眼了許多。」

  祝小米聽了微微低頭,伸手抓了抓後腦勺,有些訕訕。

  「總之,上次升段賽我挺謝謝你的。要不是你說的那些話,我現在還在混著呢。」

  「嗯。」蘇茉隨意的點點頭,恰好這時到了對局時間,負責他們這一桌的裁判走過來時,蘇茉又開口,「那我來看看,隔了這麼久,你的進步吧。」

  「嗯!」祝小米用力點頭,恭敬的沖蘇茉低頭鞠躬,「還請您多多指教了。」

  而另一邊,施文昂和項棟正瞪著彼此,互不相讓。

  最後是項棟輕嗤了一聲率先移開眼,沒好氣的看著棋盤,聳肩做了個「得」的動作,「我看這盤起我也不用再下了。」

  「什麼?」施文昂皺眉。

  「和你對局,那我肯定過不了啊。」項棟雙手抱胸,翹著二郎腿翹二郎當的斜眼施文昂,「我跟你關係可不好,你會讓我過?」

  說完項棟又嗤笑了一聲,很是不屑。

  倒是施文昂聽了整張臉都氣紅了,他瞪著項棟一拍棋盤,人「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伸手指著項棟的鼻子罵,「項棟!別把你那些齷齪的想法放在我身上!你搞清楚我現在是特邀棋士!」

  「你不尊重你職業棋士的身份和我沒關係!但你不能將我也看輕了!!」

  項棟沒想到施文昂的反應居然這麼大,滿臉錯愕的看著他,想反駁什麼卻自知理虧,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尤其是這時裁判走了過來,看見施文昂這反應趕緊加快了原本的腳步。

  項棟眼神閃爍後乾巴巴的開口,「我、我就隨便說說……你至於反應那麼大嗎?」

  「這是能隨便說的事嗎?!」施文昂繼續怒瞪著他。

  項棟還想說什麼,不過才長了長嘴,裁判已走了過來,左右看看開口,「這是怎麼了?」

  「沒……」項棟擺手,強扯了笑正要回答,卻被施文昂打斷。

  「裁判,項棟質疑我身為『特邀棋士』的專業度。」施文昂扭頭看向裁判,嚴肅又正色,「我建議不和他對局,換一位特邀棋士。」

  這話出口裁判立刻眉頭微皺,原本臉上的和善也變得嚴肅,再看向項棟的眼神便沒剛才的溫度,「他說的是真的嗎?」

  裁判也是象棋院的棋士擔任的,項棟這樣的指控,就像是當著運動員的面,質疑他取得的成績是靠作弊得來的一樣。是最惡劣的行為。

  「我、我……」項棟語塞,支吾得越久就讓裁判臉上的神情越冷。

  他趕緊站起來擺手,「不是不是,誤會了裁判,我、我就是開了個玩笑,對不起,是我錯了。」

  裁判聽完,冷冷的收回視線看向施文昂,臉上神色微緩後開口,「已經決定下來的對局對象不能進行更換,不過……」

  他頓了頓,又掀了眼皮子看向項棟,「你如果對這次比賽的公平性存疑,倒是可以選擇直接退出比賽。」

  這話出口項棟心裡一咯噔,額上連細汗都急出來了,「沒有沒有,我沒有疑惑,我、我可以繼續比賽。」

  「你確定?」裁判問。

  項棟連連點頭。

  「那向施棋士道歉。」裁判看著項棟又開口,「你自己也是職業棋士,也參加過不少比賽,不會不明白這樣的指控傷害性有多大吧?」

  「我……」項棟經受不住裁判的眼神,忙垂了眼躲開。飛快的朝施文昂看了一眼後趕緊沖他九十度鞠躬,「對不起施棋士,剛才是我不對,我開錯了玩笑,請您原諒我。」

  施文昂抿緊了唇,氣憤難消的的盯著項棟。

  最後還是裁判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沖他緩緩搖頭後,施文昂這才扭過臉去,賭氣重新坐下,雙手抱胸悶聲悶氣的開口,「……趕緊的,比賽時間已經到了。」

  項棟聽了抬頭,又看向裁判。

  裁判神色淡淡的開口,「……坐下開始比賽吧。」

  項棟趕緊點頭落座。

  裁判也轉身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準備將兩人的對局如實記錄下來。

  施文昂盯著棋盤迅速擺放棋盤,心中帶氣手下動作也重,摔得象棋在棋盤上「啪啪」作響。

  項棟心虛,聽著這聲音大氣不敢出一聲,一直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擺棋。

  他剛將最後一顆棋子擺放好,抬眼看向施文昂,下一秒便被突然抬眼朝自己瞪來的施文昂嚇了一跳。

  「你上次不是說,要不是因為你生病了,我根本不可能參加亞洲象棋賽嗎?」施文昂盯著眼神閃爍的項棟,年級小但氣勢一點不輸大自己四、五歲的項棟。

  盯著他一字一句,「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有沒有資格。」

  項棟被施文昂嚇到,忍不住吞咽了幾口口水。

  裁判在一邊見了,垂眸假裝自己沒看見沒聽見,避免給比賽選手增加不必要的壓力。

  但在心裡,裁判卻在緩緩搖頭。

  這個項棟,已經輸了。

  ------

  「我輸了。」祝小米看著棋局皺眉,抓抓頭髮後指著某處看向蘇茉說,「其實我下這兒會不會好點兒?」

  「嗯,會好點。」蘇茉瞥了一眼開口,「走那兒能多堅持幾步棋再輸。」

  這話出口就連在一邊簽名的裁判都沒忍住,抬眼看了蘇茉一眼。

  蘇丫頭,你這是在安慰人還是在損人?

  反倒是祝小米,好像已經習慣了蘇茉這樣的說話方式,呆了一下後苦哈哈的開口,「那……能多堅持幾步也算是進步了吧?」

  說完看著棋盤,嘆氣搖頭。

  ……果然,自己還得再努力才行。

  正伸手收拾棋子的時候,蘇茉頭也不抬的,一邊收拾一邊慢吞吞開口,「不過。」

  不過?

  祝小米停下手上的動作,重新抬頭眼巴巴的看著蘇茉。

  只見蘇茉抬頭看向祝小米,慢慢點頭,「不過比起上次的升段賽,你進步了許多。」

  ……啊?

  祝小米呆了好幾秒後才後知後覺的回神,滿臉驚喜的看著蘇茉追問,「真、真的嗎?!」

  「嗯。」蘇茉點點頭。

  祝小米狂喜,他現在最想得到的就是蘇茉的認可。

  傻樂了一會兒後才恍然又想起什麼,趕緊收拾好棋子站起身,手指貼著褲縫,沖蘇茉鄭重鞠躬,「謝謝您!以後……我會繼續努力的。「

  蘇茉站起身,點點頭後開口,「加油。」

  另一邊,C市滕家。

  「這就是我們的滕茶啊!」滕半松「啪!」的一聲放下手上的茶盞,氣得滿臉通紅。最後看向滕入海,指著桌上的精緻茶盒說,「爸,這個什麼『上山之茶』,明明就是我們的滕茶!」

  「太過分了!居然剽竊!」

  滕半松說到這兒忍不住又拍了下桌子。

  妻子葉輕也輕輕的放下茶盞,扭頭看向滕入海。

  滕入海半耷拉了眼坐在那兒沒說話,只是拿著茶盞,微微平舉細觀茶湯色澤。又湊近細聞後,這才抬眼,越過疼半還夫妻,看向滕夜蘭。

  「小蘭,你說呢?」

  滕夜蘭原本在學校上學,是被滕家突然叫回來的,說是家裡有急事。

  現在還穿著一中的校服呢。

  她正認真的觀察這杯「上山之茶」,並未立刻回答滕入海。

  滕半松見狀立刻皺眉,沉聲開口,「小蘭!你爺爺叫你呢!」

  話音未落滕入海立刻「噯!」了一聲,扭頭看向兒子,並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開口,「你沒看見小蘭還在看啊,等她看完再說一樣。」

  「還是說你看出了什麼端倪?」滕入海斜睨滕半松。

  滕半松聽了眨了下眼微微低頭,有些訕訕,「……沒有。」

  「既然沒有就別妨礙能看出來的人。」滕入海沒好氣,「安靜待著。」

  「……是。」滕半松心裡不服氣,低頭應聲時嘴還微撇了一下,有些不以為然。

  不是他看清自己的女兒,而是小蘭才認識滕茶多久?怎麼能和自己比?

  正當滕半松想到這兒時,滕夜蘭又小口喝了一口,吞下後又立刻喝了一口,細細品過後這才慢慢點頭,放下茶盞看向滕入海開口,「這『上山之茶』少了我們滕茶很重要的幾味。」

  滕入海早在滕夜蘭細品時眼底便帶了笑意,現在聽她這麼說連嘴角都忍不住上揚,「哦?那你詳細說說。」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滕半松看去,似乎在對他和葉輕說「你們好好聽著」一樣。

  「滕茶之所以叫滕茶,除了是姓外,也是因為茶味是不斷盤旋向上的,我們追求的滕茶,是茶味的延伸。可這『上山之茶』卻只仿了其形,卻無其髓。無論是茶香、色澤,以及茶入喉後的香氣,它都沒有。」

  滕夜蘭說完看向滕入海,「爺爺,我感覺到的就是這些。」

  滕入海高興得不得了,朝兒子、兒媳婦看了一眼,見兩人都目瞪口呆的盯著滕夜蘭,一副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的表情後,這才又看向滕夜蘭,越看越高興,最後甚至撫掌大笑。

  「好好好,好!」滕入海看著滕夜蘭,一臉讚許的點頭,「小蘭啊,你進步得很快啊!」

  「這個……」滕夜蘭有些不好意思,「多虧了小茉,她讓她媽媽,孫阿姨教我的。而且……這段時間他們家老來一位老爺爺,有時候那位老爺爺也會順手教我一些東西。」

  老爺爺?

  滕入海聽了雖然疑惑,但也沒想太多,笑呵呵的點點頭後說,「那等這『上山之茶』的事解決後,我得親自去白家拜訪,好好感謝白夫人一番了。」

  滕半松和葉輕在一邊聽了連連點頭,看向滕夜蘭的眼神也特別欣慰柔和。

  一副「不愧是我好女兒」的表情。

  反倒是滕夜蘭,沒回看兩人半眼。

  「不過,這『上山之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滕半松視線重新落在那盒茶上,眉頭緊皺,「爸,難道滕茶的配方有人泄露了?」

  可……知道的人都不多啊。

  滕入海沉吟,明明想到什麼卻又不願往那方面去想,正當他要開口時。大廳外便傳來喧鬧聲。

  ——「哎呀,小姐、翠萃小姐,你們不能往裡闖啊。老爺說過了……」

  「起開!」

  江翠萃的呵斥聲剛傳來,音未斷,原本張手攔著他們不讓近的管家,並被江翠萃推到往後踉蹌,隨時撞開了門。

  滕半松立刻一拍桌子,「啪!」的一聲站了起來,怒瞪已經闖進來的江翠萃。

  「江翠萃!誰讓你闖進來的!」

  江翠萃被滕半松這樣一吼,人下意識的畏懼了一下,但下一秒又重新直了脖子抬頭瞪著滕半松,冷笑著開口,「闖都闖進來了,誰讓的還重要嗎?」

  而滕入海,早在聽見門外的稱呼時,已經忍不住閉眼暗嘆了口氣。

  直到此時才睜開。

  滕夜蘭早在管家被推的時候,便起身去扶他了,現在扶著人站回滕入海身邊,看著江翠萃和她身後帶來的人,最後在滕半梅臉上停留了幾秒,這才收回。

  抿了下唇後微微往管家身後躲了躲,拿出藏在校服口袋裡的備用手機。

  滕半松沒想到向來在自己面前,一副乖順的江翠萃,現在居然敢跟自己頂嘴了。

  呆滯了兩秒後氣得不住點頭,連聲說「好」後扭頭看向將自己藏在人群後面的滕半梅,指著江翠萃冷笑,「姐,這就是你教的女兒?」

  滕半梅想說什麼,但嘴巴長了長卻沒出口,最後閉嘴低頭,一副無話可說的模樣。

  直到這時,滕入海才慢慢睜開眼,視線掃過江翠萃,更掃過她帶來的人後,這才重新看向江翠萃開口,「什麼事,說。」

  江翠萃冷笑了一聲開口,「爺爺,我身上可流了滕家一半的血,怎麼說也是滕家的孩子吧?憑什麼就輸了個品茶會,我和媽就要被趕出滕家?!今天來除了來討回一個公道,拿回屬於我和我媽的東西外,也是來下鬥茶帖的!」

  話才出口葉輕終於忍不住出口,皺眉看著江翠萃,「翠萃,你和大姐被趕出滕家,到底是輸了品茶會,還是其他原因,你心裡難道不清楚嗎?!」

  「現在你還帶著一群外人闖到滕家來,江翠萃,你覺得你這樣做得對?!」

  「什麼外人?」江翠萃看向葉輕,眼神輕蔑又得意,她看著自己精心修剪的手指甲說,「這些都是我未婚夫上山俊二的人。可不是什麼外人。」

  「上山……?!」滕半松錯愕,立刻扭頭看向桌上的「上山之茶」,怒瞪江翠萃,「江翠萃,你居然將滕茶的做法告訴給了日本人?!」

  「噯?!舅舅,你這話可就冤枉我了。」江翠萃無辜攤手,「我覺得是我知道得更多……還是我媽知道得更多啊?」

  這話出口,滕半松猛的一震,扭頭瞪向完全不敢和自己視線相對的滕半梅,咬牙切齒,「滕。半。梅!」

  就連一直坐在那兒的滕入海也冷冷的盯著滕半梅。

  「行了。」江翠萃不耐煩的打斷滕半松的話,微微側首,跟著她來的其中一日本人便上前,將鬥茶貼雙手送上。

  而江翠萃的話也在繼續往下說,眼神挑釁的看向滕夜蘭說,「我和媽媽手上一共有滕氏百分之五的原始股,加上之前上山家買到的百分之五,一共是百分之十。按照滕氏以前立下的規矩,持原始股百分之十者,可鬥茶。以決滕氏掌舵。是這樣說的吧?」

  江翠萃一邊說著,一邊環視眾人,得意一笑後又開口,「當然你們要是沒膽量也可以不答應,上山家說了,願以高於市場價兩倍的價格收購滕氏股份。不然就以股東身份進入滕氏。說不定到時候……」

  「我們還能得到更多?」江翠萃笑,「只是這樣的速度太慢了,所以我未來公公才希望以鬥茶的方式,速戰速決。如何?這鬥茶帖敢接嗎?」

  「……你!!」滕半鬆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這麼多年以來,暗地裡打滕氏注意的人就沒少過。

  可卻沒有任何一次,讓滕半松這麼生氣。

  有人妄想染指滕氏,和日本人妄想染指滕氏,對滕半松來說,出了憤怒外,後者還多了背叛和仇恨的憎惡。

  這是刻在骨子裡不會被忘卻的印記。

  而現在江翠萃居然敢帶著這麼一群人闖進滕家。

  就差一點點,那兩字便要脫口而出。

  「半松。」

  滕半松愣了一下,扭頭看向滕入海,不由又喊了聲「爸……」

  直到滕入海微微抬手,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閉嘴,重新站到一邊,只是看江翠萃和滕半梅的眼神,再沒了半點親情在裡面。

  滕入海盯著江翠萃,直到原本還趾高氣昂的她,慢慢在自己的眼神下逐漸心虛,最後經受不住移開後,他才收回視線,「小蘭。」

  「爺爺。」滕夜蘭站出來,看向滕入海。

  滕入海扭頭,看著她笑了笑說,「你說這鬥茶帖我們接不接?」

  「接。」滕夜蘭沒半點猶豫,直視滕入海果斷回答。

  比起滕半松在一邊聽到這話的微微猶豫,更有決斷和勇氣。

  「好。」滕入海欣慰點頭,頓了頓又說,「那這場鬥茶,讓你來。敢嗎?」

  這話出口滕夜蘭還沒反應,倒是滕半松和葉輕急了,不由喊了一聲「爸?!」

  但才出口,滕入海頭也不回的沖兩人伸手,看著滕夜蘭沉聲對兒子開口,「我沒問你,我在問小蘭。」

  頓了頓又緩了語調,「小蘭,你覺得呢?」

  滕夜蘭看著爺爺,想了想後認真問,「爺爺,你信得過我對吧?」

  滕入海慢慢點頭。

  「那我敢。」滕夜蘭直視滕入海回答,「你信任我,我就敢。」

  斬釘截鐵,鏗鏘有力。讓滕半松和葉輕齊齊一愣,看著自己女兒認真又堅毅的眼神,竟慢慢的從心裡生出愧疚。

  沖滕夜蘭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最後只得訕訕的閉上。

  和站在身邊的妻子互看一眼後,默默低頭。

  滕入海並未多說什麼,點點頭後重新看向江翠萃,神色淡淡的開口,「聽到滕家未來家主的話了嗎?鬥茶帖我滕家接下了。現在……」

  他頓了頓,冷冷開口,「給我滾出去。」

  「滕家是人來的地方,不歡迎狗!」

  「你……!」江翠萃氣得咬牙切齒,明明自己今天是來示威的,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像被狼狽趕走的狗!

  強壓了怒氣後她努力崩住臉上的表情,冷笑了一聲後恨恨開口,「……你們也就這個時候能囂張了!」

  說完朝滕夜蘭看了一眼,眼裡全是毫不掩飾的嫉妒和憤恨。好像在說「就憑你憑什麼當滕家未來家主」一樣。

  之後才輕哼了一聲,甩頭轉身,「我們走!」

  ——「等等。」

  江翠萃腳步一頓,重新扭頭看向滕夜蘭,得意一笑,「怎麼?表妹,你現在知道害怕,要改注意了?」

  「現在改也行,不算晚。」她一面說著,一面朝最近的單人沙發走去,大搖大擺的坐下後,翹著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看著滕夜蘭,「不過現在想改口就要付出一點代價了。我想想……」

  「啊!不如你過來跪下,沖我磕三個響頭說對不起,我就同意讓你們改主意怎麼樣?」

  江翠萃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開心得一拍手,笑嘻嘻的看向滕夜蘭。

  這太侮辱人了,滕家的人聽到消息紛紛趕到客廳,聽見這話立刻皺眉看著江翠萃。

  好像下一秒就會齊齊衝上來把江翠萃打一頓一樣。

  就連一直躲在那群日本人身後的滕半梅這時也急了,趕緊喊了聲「翠萃!」,語帶警告。

  其實就算滕半梅不喊這一聲,江翠萃也已經慌張膽怯。

  四面八方的憤怒像是即將實質化一般,不斷朝她席來,向來就欺軟怕硬的江翠萃當然害怕。

  現在她也不敢再坐在滕家的沙發上了,警惕的看向左右,同時趕緊起身朝那群日本人退去。

  一邊朝周圍指了雙手,警告滕家人,「你們想幹什麼?!我警告你們別亂來啊!」

  頓了下還忘微挺了肚子說,「我現在可是孕婦!你們敢動手?!這可是法治社會!」

  色厲內荏的模樣,看得滕夜蘭輕聲嗤笑了一聲。

  雖然聲音很輕,卻立刻吸引了江翠萃的全部注意,她立刻扭頭朝滕夜蘭瞪來,「滕夜蘭!你笑什麼?!」

  「哦。」滕夜蘭點點頭,老實回答,「笑你還記得這是法治社會。」

  「不過江翠萃,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滕夜蘭看著江翠萃,眼神淡漠,「未經主人同意強行進入住宅,嚴重是能追究刑事處罰的。」

  「……!」江翠萃睜大眼瞪著滕夜蘭,突然想起她剛才好像半躲在管家身後,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現在想來……

  「你、你報警了?!」

  不僅江翠萃沒想到,就連滕入海他們也忘記了這茬,這時紛紛扭頭看向滕夜蘭。驚異的……眨了眨眼。

  「是。報警了。」滕夜蘭點頭,看著突然不知所措的江翠萃,笑了笑又說。

  「江翠萃,你不僅忘了你是中國人,估計……你還忘了你現在在哪兒了吧?」

  滕夜蘭伸手指指地面,一字一句。

  「這是在中國。」

  搞清楚了,你這隻狗。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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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