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廢棋

  許文茵背後還有別人,是他猜的。至於為什麼能猜出這一點,也很簡單。

  首先,姜渺那天見到許文茵後,問的第二個問題是「你為什麼曾經連續十二年給華興生科院裡的程宏圖每年轉帳一千萬,直到AERU-5800停產」。

  從這可以判斷出許文茵是個中間人,畢竟沒有誰會蠢到用自己的帳戶去做見不得人的事。

  然後,姜渺對許文茵用了那天與張陸同樣的蠱術,這就說明姜渺的目的也是一樣的,都是想從中獲取更多的信息。

  但稍微換個思路,就能知道如果許文茵就是姜渺真正的仇人,她一定會想辦法直接殺了許文茵,而不是用蠱術來撬開她的嘴。

  最後一點,是傅承洲覺得許文茵太蠢了。

  無論是直接中了自己在峰會上請君入甕的計謀,還是找來黑曼巴的人對付姜渺的舉動,都很蠢。

  蠢到讓他不敢也不可能相信,會是她給姜渺留下這麼深的心理創傷。

  所以許文茵的背後,一定還另有他人。

  果然,在聽到傅承洲的話後,許文茵破防了。

  她用力拉扯著鐵柵欄,面目猙獰地對傅承洲嘶吼著:「你胡說!他不可能丟下我不管的!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

  許文茵的動靜不小,很快就驚擾到了門外的刑警和李局長。

  他們趕緊走進羈押室,解開鐵柵欄上的鎖鏈,牢牢地按住了許文茵。

  即使是這樣,許文茵還是死死地瞪著傅承洲,不斷地在嘴裡重複著「你胡說」這三個字。

  李局長眉頭緊皺,對著傅承洲用商量的口吻道:「傅總,您看……要不您還是下次再來?」

  看她現在這樣子,估計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所以傅承洲只好點了點頭:「那你們忙,我先走了。」

  「好好好,您注意好好養傷啊!」

  等傅承洲走後,許文茵果然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刑警怕她又做出過激舉動,乾脆把原本正向給她戴上的手銬改成了反手銬上,這才紛紛離開了羈押室。

  逼仄狹窄的羈押室,登時只剩許文茵一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許文茵四下觀望了一下,喃喃問自己道:「他真的,不會丟下我不管嗎……」

  這時,她發覺自己已經動彈不得了,這也是她意料之內的事。

  她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還承受著姜渺的蠱術,不過,要是忽略這一點的話,整體而言,她最痛的地方其實是在心臟。

  心痛,渾身上下也都很痛,然而,她很確信這些痛楚感最終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手銬還在她的手上牢牢地扣住,好像嵌進了肉里,手也麻到近乎要痙攣的程度。

  但是眼下她對這些已經基本無感了。

  她心裡只是念掛著那個人,又突然想到他在不久前對自己說,某個人已經徹底淪為廢棋了,棄了便棄了吧。

  那麼現在的她,在他眼裡是不是也是一顆廢棋呢?

  應該是吧?

  他想棄掉她這顆廢棋,她自己更希望如此。

  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想的,還是成全他。

  許文茵靜靜地思考到凌晨三點鐘,隱約自門縫處望見一絲光亮。

  隨即苦笑了一聲,用力咬下磨牙間的一顆小小膠囊後,通過鼻子完成了最後一次呼吸。

  姜渺醒來後,已是第二天清晨。

  一道陽光透過病房的玻璃窗輕柔地灑落在她身上。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仿佛還停留在夢境與現實的交界處。

  「渺渺,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又帶著些許的疲憊和沙啞。

  傅承洲從姜渺身側的病床上起身坐到她身邊,關切地繼續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姜渺點了點頭,又注意到傅承洲身上也穿著病號服,脖頸處還纏著繃帶。

  她有些吃力地開口問道:「你怎麼也受傷了?」

  傅承洲趕緊把衣領往上扯了扯,似乎是想擋住那截露在外面的繃帶,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聞言,姜渺下意識想起身,結果剛一動,腰間、左手和後背都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痛感。

  姜渺是很能忍受痛苦的人,硬是撐著讓自己沒叫出聲。

  昨天下午發生的事,也一點點在她腦海里清明了起來。

  傅承洲趕緊扶起她:「你的傷很嚴重,現在還不能下床,最多只能坐一會兒。」

  「是你來救的我?」姜渺看著眼前男人精緻挺拔的側臉問道。

  提著早餐走進病房的時裕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忍不住想當自家boss的愛情保安,立即接話道:

  「時裕!」傅承洲轉頭看向時裕,冷冷打斷道,「別說了。」

  時裕趕緊閉嘴,偷偷看了自家boss一眼,卻發現他眼底掠過一抹讚賞之意。

  這個發現讓時裕心裡笑開了花。

  什麼嘛,明明就很想讓姜渺小姐知道是他救了她,還在這裝,也不知道boss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茶茶的了……

  果然,姜渺在聽到時裕的話後,神色複雜地看向了傅承洲:「謝謝你。」

  如果不是他,自己很有可能就會被許文茵殺掉。

  她雖然不怕死,可也不想讓自己死在和那個神秘人有關的人手裡。

  「那你要不要以身相許?」傅承洲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說出這句話,結果剛說完就後悔了,趕緊乾咳了幾聲轉移話題,「我開玩笑的,你吃點東西吧。」

  他慌慌張張地接過時裕手裡的飯盒打開,舀起一勺粥送到姜渺嘴邊。

  時裕在心裡搖頭又嘆氣,boss幹嘛要說自己是開玩笑呢!他真是看不懂!

  看不懂就看不懂吧,他還是識相地離開了病房,好給這二人獨處的空間,然後默默給boss加油。

  姜渺只當自己沒有聽到傅承洲的前半句話,別開臉後,用沒骨折的右手接過湯匙自己舀粥喝著。

  傅承洲無奈地笑了笑。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情。

  姜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喝完粥,又吃了幾個素包子後,才開口說道:「許文茵雇了兩個黑曼巴的人殺我,但是我沒能留住活口,也不能幫你問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聞言,傅承洲微微一怔。

  原來姜渺一直把他之前對她說過的話記在心上。

  她自己都那麼危險了,可卻還在想著他的事。

  傅承洲又忍不住紅了眼眶,趕緊低下頭,不願讓姜渺注意到,心疼地說道:「渺渺,我只要你活著。」

  就算這輩子都無法替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報仇,他也想姜渺好好活著。

  他已經失去了親人,不能再失去姜渺了。

  傅承洲的話讓姜渺心裡又湧起了那股奇怪的複雜情緒,她趕緊偏頭看向窗外轉移注意力,淡淡道:「這次是我誤判了,對方的實力很強。」

  說著,她又問道,「當初害你父母的那些人,死後身體有沒有出現什麼異常?」

  傅承洲想了想,回答道:「沒有。不過昨天我看到的那兩個人,好像瘦得有點不成人形,跟當初殺我父母的那幾個人體型有著明顯的區別,就這樣的也能當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