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神醫,快收了這鬼啊!」
「懸壺神醫,你快出手!」
「懸壺………」
朝堂一片混亂,全都在喊林清禾,使勁往她身上靠,你推我擠不知誰踉蹌倒在地上。
景武帝氣的臉都綠了。
林清禾安撫道:「諸位大人莫怕,冤有頭債有主,就看債主是誰了。」
鬼有什麼可怕的。
人心才最可怕。
她的話給朝臣們吃了一記秤砣,都大著膽子抬起頭來。
周崇禮抖成篩糠,踢踏踢踏腳步聲在耳邊放大,放大,震的他耳膜有些痛。
大汗在額間沁出,他驚恐又不受控制的看向門口。
林清禾食指微動給他開了眼。
「卓華!不要過來,不是我殺的你。」
景武帝跟朝臣們都緊皺眉頭,他們這會兒什麼也看不見了。
只能看到周崇禮癲狂似的磕頭,磕到額頭出血也不停止。
「懸壺。」景武帝喊林清禾,驚疑道,「這是怎麼回事?」
「冤魂討債,陛下可要開眼瞧瞧?」林清禾道。
景武帝驚訝,有些意動。
人對於未知的事物既恐懼又有探知欲。
朝臣們蠢蠢欲動,他們去推范丞相。
「范大人,你想看吧。」
范丞相有些無奈,明明就是他們想看。
林清禾注意到,唇角一揚:「大家都想看,就都看看好了。」
她看向景武帝,見他點頭,她給所有人都開了眼,除了景恆王。
「天吶,那是卓華?」
卓華抬頭,慘白如雪的臉流下一行血淚,濃烈的悽慘美撲面而來。
在場人都不敢說話,緊張的口水都不敢咽。
卓華站在周崇禮面前,就當他們以為卓華會鎖住他喉嚨索命時。
他沒有。
卓華無力跌在地上,血淚一滴一滴往下掉,身子顫抖,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消散般,竟讓他們產生種憐愛的心思。
真是不可思議,憐愛鬼魂。
朝臣們一時間思緒複雜。
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看不見的景恆王觀察每個人神色,嘴角微抿,該死的不受掌控的感覺又湧上心頭。
他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朝他的方向瞥了眼,勾了下唇,又繼續看前方。
「我的家人們接受家沒了的事實,只想在江南城好好過日子,娘說,日子苦,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心底就是甜的。」
「可你為什麼要趕盡殺絕呢,我們礙你什麼事了,我爹已經死了!那個四歲習武,十五歲上戰場,在邊疆守護百姓,守護大夏的卓武將死在了同僚手裡。」
卓華哭的很無助。
一聲聲質問,沒有歇斯底里,只有無盡的悲傷與不解。
他抬頭看向龍座上的景武帝:「陛下,為什麼啊?」
他又看向林清禾:「懸壺神醫,你說過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的,你教我要做一隻好鬼,你說陛下是天底下最公正的人,他會還卓家一個公道嗎?」
卓華垂下頭去,迷惘又悲傷。
「會嗎?」
全場寂靜。
一字一句都落在他們心坎上,一字一句都揪著他們的心肉。
忠臣被奸臣陷害,英雄被污衊,屍骨無存,家人被殃及,卓家滿門滅。
人間慘案!
林清禾喉嚨有些發堵,她沒有跟卓華說過那些話。
他很聰明。
天子在上,我向你訴說我的悲傷。
天子在上,我向你訴說卓家之屈。
天子在上,我向你訴說卓贏之忠。
我不提你是否知道事情真相,是否推波助瀾,是否放任不管。
今日,你會為我討回公道嗎?
林清禾低頭掩飾住眼底閃過的一絲亮光。
卓華,好樣的。
「陛下,忠臣不能受辱啊,懇請陛下為卓家翻案!」范丞相第一個跪下來,高聲道。
「懇請陛下為卓家翻案!」
朝臣皆跪。
景恆王看不見也聽不見,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見大家都跪,他膝蓋一軟準備下跪。
周崇禮知大勢已去,神色木然,看到景恆王的動作,瞬間怒火中燒。
所有人都可以參他。
唯獨景恆王,沒有資格!
「陛下,我有同謀!」周崇禮大聲喊道,他死死盯著景恆王,死他也要拉上他。
憑什麼他死,
他還能好好當他的無辜王爺去謀皇位!
景恆王渾身一僵,他屈著膝蓋,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他的異樣引起所有人注意,視線全都落在他身上。
景武帝冷冷看著他,審視他。
「卓家之冤也有朕的失職,朕一定會還卓家一個公道。」景武帝喝道,「所有牽涉卓家之案的人,朕一個也不會放過!」
景恆王迅速跪下。
周崇禮張口,欲說景恆王是同夥,突然喉嚨跟堵住了般,發不出任何音節。
嗬嗬!
他瞪大眼睛掐住自己的喉嚨。
怎麼回事?怎麼說不出話來了!
對上景恆王威脅的眼眸,周崇禮瞳孔猛縮,他的口語在說「家人」
瞬間,周崇禮鬆了氣,眼底閃過決絕。
他可以死,他的家人不能死。
周崇禮猛地起身,用力朝柱子上撞去。
不好,他要尋死!
所有人驚駭,紛紛起身想去拉他。
死之前把同謀給說了啊!誰都不想身邊藏著一條毒蛇。
來不及了,周崇禮撞上柱子。
呀!
有人尖叫。
「沒死,他沒死!」尉遲將軍指著地上沒有出任何血,還睜著眼的周崇禮驚呼。
周崇禮也有些懵,他怎麼沒死,這次不等他反應,尉遲將軍眼疾手快將他拽起來,壓著不讓他動彈。
他也沒有勇氣再去死了。
周崇禮頹喪低著頭跪下。
尉遲將軍在身後猛地給了他一拳:「說,你的同謀是誰?」
武將在前方拼死拼活打仗,文官在背後搞陰謀詭計。
這事要不整出個眉目,哪個武將還敢心無防備的上戰場。
怎麼就沒死?景恆王站的筆直,寬大的袖子藏著雙掐的死緊的手。
景武帝起身下龍座,一步一步下來朝周崇禮走來。
「陛下。」
朝臣紛紛讓開,視線凝聚在他身上,心思百轉。
景恆王的心也如擂鼓般瘋狂跳動,腦子裡的弦更是繃的很緊,額間沁出了細汗。
景武帝走到周崇禮面前:「告訴朕,是太子,還是哪位皇子,亦或是哪位親王的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