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改了范丞相的生死簿後,消失在屋內。
林清禾坐定,口中念念有詞,她在召范丞相的三魂六魄回來。
很快,幾道尋常人肉眼看不見的魂體穿過牆,來到榻前與肉身重合,
林清禾看向范丞相,他還沒醒,再定睛一看,神色閃過絲驚詫。
竟還有一魂沒回來。
林清禾閉眼去感知,再睜眼時,面色微沉。
吱呀,門打開。
王氏與范裊裊急忙衝上來,急切的看著林清禾,眼底充斥著忐忑跟不安。
見林清禾神色不太好,兩人心皆是往下一沉。
眼見她們就要哭,林清禾忙道:「命保住了,只是還有一魂沒回來,給我點時間。」
命保住了!
范裊裊與王氏喜極而泣,後面那句話,她們雖擔憂,但有林清禾在,都緩了過來。
北疆王朝林清禾投去欽佩的目光,她的能力早就有所耳聞,如今親眼所見,還是受到極大的衝擊。
從丞相府離開,景武帝在路上突然慨然:「范丞相倒下,朝堂上無可用之人。」
林清禾聞言瞥他眼:「陛下可重用新人。」
景武帝來了興趣:「國師說說都有誰。」
「陛下,我倒是覺著丁大人不錯,之前他去錦州協助大理寺寺卿陳大人,是個干實事人。」謝妃突然道,說完她又緊張的抿唇。
後宮妃嬪不得非議,參與政事。
好在景武帝並未計較,聽到她的話,還真認真回想了下丁顯。
一板一眼,為人正直,不懂變通。
他點點頭。
林清禾笑道:「此事陛下可與太子殿下商議,范丞相有一魂尚未找到,這幾日我得出城去尋。」
景武帝眉眼微挑,又驚又奇,壓低嗓音問道:「世間真有鬼啊。」
林清禾抽出被她拘著的黃鼠狼,語重心長道:「連黃鼠狼都能成精,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陛下貴為天子,掌控天下人的生死,更應心存百姓,積善積德。」
話本子看多的景武帝點頭:「朕知道了。」
黃鼠狼瞪著眼睛看了看皇帝,又看向林清禾,它有些不解,都說皇帝最大,它怎麼瞧著他都聽林清禾的呢?
想不通它也只能感慨聲。
不愧是少觀主。
林清禾站在皇宮前,目送景武帝一行人進宮,此時正是夕陽落山,餘暉都灑在她身上,美的令人恍惚,又從那道身影上看到孤傲。
她垂眸,心底嘆了口氣。
景武帝日子不多了,太子擔不起大任,恆王更是她的心頭刺。
這天下該何去何從?
她在原地出神,站了許久,沒注意身後來了人。
溯王早就到了,他本想進宮,剛抵達門口就看到被昏黃光輝籠罩著的林清禾,那一刻,他的心臟控制不住狂跳。
林清禾轉身,見溯王呆呆的看著她,眉頭一挑。
「是國師啊。」溯王回過神來,吊兒郎當笑道,「美人沐浴在金光之下,真是一幅美景。」
林清禾懶得理他,直接越過:「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溯王急忙追上,在旁側問:「國師有何要緊事,本王可能幫上忙。」
林清禾想去尋找范丞相丟失的一魂,她剛想推辭,又見溯王身上隱約有股紫氣,腳步驟停。
她傳音問黃鼠狼:「你看得見他身上的紫氣嗎?」
黃鼠狼仔細看溯王,鼻子嗅了嗅,它點頭:「能。」
「怎……怎麼了?」這會兒被林清禾一瞬不瞬盯著看的溯王,一時間口乾舌燥,竟是有些緊張。
林清禾直接問:「溯王對皇位怎麼看?」
什麼意思?
是父皇叫她來試探他有沒有不軌之心,還是她懷疑他!
不管哪種,溯王有些委屈警鈴,瞪大了眼看著她瘋狂搖頭,
「我又沒瘋!太子哥哥自幼就是儲君人選,我與他乃同胞兄弟,他對我極好。
再說了,人人都說做皇帝好,我卻不覺著。
成日要批奏摺,操心國家大事,後宮佳麗至少八成都是朝中大臣送進宮的女兒,君臣之間都想拉近關係,穩固地位。」
林清禾正眼瞧他:「你倒是通透。」
溯王洋洋得意:「那是自然,我能活的如此瀟灑,那是我有自知之明。
我就是個紈絝王爺,逗逗鳥聽聽曲,多快活啊。」
林清禾贊同點頭,加了一句:「再娶幾個美妾伺候你,日子過得確實美。你還挺會投胎,投成郎君身不說,還出身皇家,命格不錯。」
溯王面色一紅,不知為何在林清禾面前,他並不想提及自己的鶯鶯燕燕,咳嗽聲轉移話題:「怎麼成為郎君就是會投胎了。」
林清禾看向落日,眼神微眯,聞言忍不住譏諷:「世間規則利男,說出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蠢話,控制女子的思緒。
是男兒能讀書,能娶三妻四妾,身為女子卻得遵三從四德,相夫教子,以夫為尊。」
溯王驚愕不已,林清禾這番話在他聽來太過離經叛道,眼神呈現迷茫很不贊同,
他忍不住道:「可自古以來都是如此,男主外女主內,世間男子壓力也大,身上繫著全家族的希望,懸樑刺骨讀書,只為一朝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苦的很呀!」
林清禾嗤的一笑,戲謔的看著他:「既然這般苦,那讓女子也吃這樣的苦,讀書考取功名,讀得出就入朝為官,讀不出便另尋他路安穩過日子。
想嫁誰嫁誰,想和離就和離,郎君打罵出去尋歡作樂就休了他!
這苦,我覺得挺值得。」
溯王腦子嗡嗡作響,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想不明白為何林清禾要大肆推崇女郎們讀書,她們本就該照顧郎君啊!
女子可提出和離,可休夫,這不亂套了嗎?
溯王第一次對眾人形容林清禾離經叛道這四個字,有了深刻體驗。
不過他也不想跟林清禾吵,見她就要上馬, 他趕緊道:「國師去哪兒?可有我能幫忙的?」
林清禾駕馬離去,留下一句:「不用。」
溯王站在原地有些發愣,眼見林清禾離他越來遠,她身上始終都有光籠罩,令他忍不住用目光追尋,直至不見。
他呢喃道:「若是我求娶國師,她會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