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還有三分尿性,兔子急了都咬人,別說幾個大活人了。
賀家自然不值一提,他們能拉攏到什麼樣的隊友,那就看他們的本事。
溫芷菡放下茶盞,姿態慵懶地站起身,語調略緩道:「我這幾日有要緊事離開雲城,你如果遇到麻煩直接給我打電話。」
覃展鴻早就習慣她神出鬼沒的,因此並未多問。
誰知溫芷菡剛打開書房大門,卻腳步一頓,意味深長道:「注意一下覃司鳴,他雖說和你是一條心的,但難保不會被他人利用。」
話落,她頭也不回地踩著羊皮小短靴離開。
徒留覃展鴻一人坐在原位愁眉不展。
事到如今,覃司鳴也算看清賀博軒那一家子的真面目,於情於理還是出於利益角度,覃司鳴都一定會與自己這個父親一條心,可他對賀夢嵐又非沒有感情,難保不會被欺騙利用。
溫芷菡說得有理。
他只有覃司鳴一個孩子,不管如何,覃司鳴決不能出事。
溫芷菡簡單收拾幾件換洗衣物,拎著行李箱,優哉游哉地走下樓梯。
餘光輕輕一瞥,覃司鳴依舊呆坐在原位,整個人渾渾噩噩,似乎幾天幾夜沒休息了,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聽到動靜,他亦是循聲望去。
待看清情形,牽強地扯了扯嘴角,語氣不陰不陽:「好歹你也是自家血脈,又沒人趕你走。」
在今天之前,他對溫芷菡的感官也就那樣,不熟,保持一個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可一想想這些竟然都是他母親一手造成的,饒是他臉皮再厚也不知以一種什麼樣的面貌對待這位險些在出生就被坑死的「表妹」。
溫芷菡提著箱子頭也沒回,只是淡淡回應一句:「你想多了。」
「出差。」
覃司鳴:「……」
6,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只好閉上嘴巴,雙手覆面,裝作不再理會的樣子。
卻聽客廳的桌案上傳來一道輕微的響聲,一小盒包裝不明的水果糖從玻璃桌面一直滑到他面前。
溫芷菡漫不經心道:「輔助睡眠藥物,吃不吃隨你。」
此話一出,覃司鳴就笑了。
他也不是七歲小孩,還會信這種把戲?
不就是將水果糖撕下包裝,竟然騙他是安眠藥?
溫芷菡不說還好,她一說,覃司鳴這一身反骨立刻支棱起來,他冷笑著捏起一顆糖放進嘴裡,邊含邊說:「正好我失眠,你這藥如果不管事,別怪我告他們售賣假藥!」
溫芷菡聳聳肩,一手拉著行李箱,邁開大長腿向外走去。
人剛走出五六步,只聽背後傳來「咚」的一聲。
這可不是糖果盒那種響動,倒像是腦瓜子砸到桌子上的聲音。
「管家。」
站在不遠處的老管家一個激靈,趕忙上前,恭敬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想到剛才賀夢嵐所說之事,管家一雙布滿皺紋的眼睛望向溫芷菡帶著些許憐惜之情。
以前只是覺得她和那位故人容貌相似,未曾想竟是故人之女。
在覃家工作將近二十多年,身為覃展鴻的心腹之一,管家十分懂得揣摩老闆心意,覃展鴻的態度分明是對大小姐如一,並未因她母親而心生隔閡,管家便順勢繼續稱呼「大小姐」。
溫芷菡指了指客廳的方向,嘴角微不可查地揚了揚:「覃司鳴睡著了,把他弄回房間裡去。」
管家連連應是。
小跑著進入客廳,待看清客廳中的情景,還是忍不住懵了一下。
腦子裡緩緩打出一個:?
只見他家大少爺人坐在沙發上,上半身卻趴在玻璃茶几上,整個人睡得不省人事,似乎有什麼晶瑩的水漬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管家:……
他印象中,自從大少爺五歲開始,就從沒睡得如此沒有形象,口水都流出來了,看著怪埋汰,這髒活累活誰愛干誰敢,他一把老骨頭幹不了。
而另一邊。
月涼如水,寒風習習,溫芷菡緩緩地走著,步伐穩健,身影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修長,兩縷髮絲隨著風略顯凌亂地貼在耳畔,良久之後,她腳步停滯,一雙冷色調平靜淡然的眼眸注視著不遠處的兩個人。
顧璟宸是來接她的,但她沒有想到的是,程池會出現在這裡。
不必多說,肯定是為覃霜天。
「溫小姐。」
溫芷菡頷首,「程先生。」
程池的眼底帶著幾縷血絲,形容頗為急切,卻還是力圖鎮定,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輕鬆和藹一些,他試探性地詢問:「很抱歉深夜打攪您,剛才有個女孩說,你和霜天——」
程池的目光落在她手邊的行李箱上,瞳孔微微一縮,詢問的話語也戛然而止。
他情不自禁去想。
溫芷菡為什麼突然要離開?
還是說……覃家要趕她走呢?
溫芷菡看得出程池突如其來的變化,也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坦然道:「我和覃霜天的確是血緣上的母女關係。」
她的語氣沒有半點波瀾:「最近準備出差,恐怕不方便招待程先生,大概一周就能回來,您有什麼事嗎?」
程池呼吸一滯,很快便緩過神來。
他的眼眶還有些泛紅,在夜色的籠罩下看不真切,也就省去了幾分尷尬。
「溫小姐。我是你母親的朋友,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別客氣。」程池遞過去兩張早已準備好的名片,詳細地叮囑著:「這張是工作上的,如果打不通的話,另外一張是私人電話……」
「你缺住的地方嗎?我名下有一套公寓……」他悄悄用餘光打量著溫芷菡的神色,生怕她誤會一般,緊隨其後解釋道,「你是霜天的女兒,又是程鈺的救命恩人,這些錢財身外之物都是小事,千萬別與我客氣。」
「多謝程先生美意,我平時住覃家,名下也有私人房產。」溫芷菡眸光輕閃,對左邊的方向伸出一隻手,「就在顧璟宸隔壁。」
她聽出程池的意思了。
程池擔心她的身世曝光之後,覃家無法接納她,於是想要送房產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