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芷菡動作頓了頓:「我知道宜興不乾淨。」
宜興畢竟是娛樂圈大公司,雖然明面上禁止藝人使用不正當手段獲利,但私底下他們又管不著,藝人能通過「自己的方式」得到資源更好,他們也是獲利的一方,出了事就將責任推給藝人。
景紅姿幾年前在宜興做經紀人,即便身為金牌,才廖怡一事鬧大之後,依舊被他們毫不猶豫地拋棄拉踩落井下石。
「知道……」那你還來?
盛筱輕聲呢喃,後面的話到嘴邊卻卡了殼。
知道,卻還是來了,那不就是相當於接受潛規則了嗎。
她應該罵醒對方?
或者露出鄙夷嫌棄的眼神?
不知為何,她只覺得一陣陣心涼。
潛規則本身是違背公序良俗的,可許多人依然不得不服從它,向它低頭,向它出賣自己。
因為它本質是一種為受打壓群體所提供的上升通道。
能通過正當手段實現預期,誰又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物化自己呢?
溫芷菡抿唇看著她又哭又笑。
盛筱。
她聽過這個名字,也看過照片。
在盛筱抬起頭的那一刻,她就認出來了。
曾經聽景紅姿說過,盛筱的音色很好,唱歌很有天賦,可惜這些年一直不溫不火,一是因為沒找准合適自己的路子,二則是為人不怎麼圓滑,很有個性稜角的一個人。
她眸色深了深,從兜里取出一張名片。
「你和宜興的合約快到期了吧?」
「考慮跳槽嗎?」
盛筱迷茫地接過名片,看著名片上完全陌生的名字,愣住了。
聲音中難以抑制的不可思議:
「徵羽?」
「徵羽老師?」
眼前這個人是徵羽?怎麼可能?
溫芷菡輕聲「嗯」了一下。
溫黎為她提供的教育是最頂尖的,自然包括華國國學,君子六藝、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偶爾閒暇無事寫首曲子練練樂器和詩詞平仄押韻……偶爾發出去玩玩,當時沒有多想,隨意取了五音之二的「徵羽」為名。
碰上盛筱純屬偶然,若非景紅姿時不時在她耳邊碎碎念,說盛筱的音色和風格很適合她的歌曲,大概也不會記住這個人。
景紅姿每天閒的長蘑菇,否則也不會在酒吧打發時間連自己被下藥都不知道,還差點被送上法治熱搜。
溫芷菡想了想,她每天那麼忙,沒時間陪景紅姿玩,不如給景紅姿簽下盛筱帶帶玩,帶火了應該會很有成就感。
盛筱深呼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你是徵羽老師的助理?」
「可我在徵羽老師的工作室沒見過你。」
她話音一落,卻見面前的女孩倏地抬了抬眸。
眼底溢出些許泛著冷意的光。
「你去過徵羽的工作室?」
盛筱莫名有些懼意,但還是硬著頭皮應下,「是,我去過,託過很多人的關係,在徵羽老師那裡買了一首歌,你知道菠蘿台這一期的星途520節目嗎?是個選秀節目,明天的復活賽是我最後一次機會,我打算唱那首歌,但是……」
她苦笑一聲,咬了咬牙道:「被我那個王八蛋經紀人送去討好單飛的前隊友了,我以前和那人關係就不好,水火不容,她得勢以後整我也是正常。」
反正她歌沒了,腳也扭傷了,就算撐著身體上舞台也只會徒增笑柄。
接受潛規則更是不可能的。
盛筱打算退出節目,這也意味著她的星途註定毀了,本來就沒什麼名氣,雪藏一年以後,誰還記得她是誰?
她不是聖人,梁經濟和賴佳那麼對她,如果眼前這個女生真的是徵羽工作室的人,嚼舌根讓徵羽老師對他們留下一個壞印象也好!
盛筱不由得捏緊那張名片。
金色的邊緣令她莫名覺得燙手。
不知為何,她就是很相信這個女孩。
或者……萬一,這是個機會呢?
看得出盛筱心動了,溫芷菡彎了彎唇角,若是了解她的人在場,就會發現她並無幾分真心的笑意。
溫芷菡站直了身子,說起話來不疾不徐,卻讓人有一種心甘情願信服的感覺:「有需要的話可以聯繫我。」
「至於你前隊友搶走的那首歌不要也罷,未必是什麼好事。」
「幫你叫的醫生應該快到了,早點看看腿傷吧。」
盛筱手抖了抖。
其他的話她都沒怎麼放在心上。
可什麼叫「未必是什麼好事」?
她和賴佳雖然解散了隊伍,但都在同一檔選秀節目上,賴佳搶走那首歌也無非是想在選秀節目一鳴驚人。
明天過後,或許會有大事發生。
她趕忙將名片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如果那個女孩說到做到,就證明人家真的是徵羽工作室的人。
人家承諾她跳槽,沒準就是自己的事業第二春。
……
「溫秘書,去衛生間去了好長時間啊。」
溫芷菡回到休息室,聽見宜興的招待人員笑著攀談。
淡淡地應了一聲,「遇到一個摔傷的人,幫她叫了醫生。」
見她沒有多談下去的意思,那人也沒有太當回事,「沒關係,會議馬上要開始了,不耽誤時間,來得及。」
溫芷菡和周曲在招待人員的引領下進了會議室。
裡面的人齊刷刷望了過來。
眼神落在她臉上有那麼一瞬間的驚艷,不過轉瞬而逝。
胸牌上寫著職務,一個小秘書而已,還不值得他們這群高層多留意。
溫芷菡坐在覃展鴻的左手邊,聽著宜興的人講解此次雙方的合作規劃。
覃氏是搞網際網路行業的,宜興是娛樂公司,雙方不是一個賽道,但有交集點,此次更是初次合作,這對於雙方都意味著能不能得到一個實力強橫的合作夥伴。
宜興的孟總說到重點時,覃展鴻在溫芷菡面前的報告書上點了點,壓低聲音:「別走神,好好學著。」
溫芷菡一下子有點無語,她已經很多年沒被人督促著「學習」了。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輕聲應下。
兩人的舉動並不算隱蔽,一般人看到最多以為老闆在指揮下屬,並不會多想,唯有坐在靠前第三個位置的范總眯起眼,眸光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