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覃霜天張揚孟浪,做事不計後果,若不是覃展鴻薄情寡性,漠視她娘家產業經營困難,對博軒不管不問……她也不會難產傷了身子。
說難聽些,這都是那姐弟倆欠她的。
她拿著玉佩去了顧家,顧向山聽完聯姻的提議後嗤笑一聲,滿臉都寫著對她的輕蔑,就差罵上一句「不知天高地厚」了。
賀夢嵐深吸一口氣,拿出玉佩放在對方面前。
顧向山的反應判若兩人。
她抿了抿唇,從回憶中抽出掙脫出來。
她一遍遍地在心底安撫自己。
這不是她的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在書房裡,她摔門而去,她和覃展鴻夫妻二十多年感情還是有基礎的,她拼命地哭鬧,總算惹得覃展鴻動容了兩分,雖然惱怒她當年的自作主張,但好在沒想起來追問玉佩的來路。
不行,婚約的事情曝光出來,下一步只會越挖越深。
覃展鴻和溫芷菡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那件事……到底還能隱瞞多久?
事情不是她一個人做的,鍋卻只能一個人背。
賀夢嵐心底更是惴惴不安。
她在臥室里快速收拾些行李,對坐在客廳里誠惶誠恐的賀安然吩咐:「安然,收拾東西。」
她回頭望向書房緊鎖的房門,狠狠咬著後槽牙道:「既然他姓覃的容不下我們,那我就回賀家去!」
她的聲音很高,覃展鴻絕對聽得到,可就是這樣都沒出面阻止,狠話都放出口了,賀夢嵐剛放下的怒意又拾了起來,好!那她就回娘家,順便和博軒商量一下那件事。
賀安然手足無措,眼睛都瞪大了。
回賀家?
這怎麼行?
她來覃家的目的就是哄著姑姑、姑父繼續給賀家公司資源,她還有其他的目的,在豪門圈子裡多交往人脈,覃家能接觸到的人,賀家那種小破公司能接觸到嗎?
兩條都未成功,賀安然當然不甘心離開。
「姑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您和姑父這麼多年感情,把話說開就好了啊,可千萬別鬧著回娘家,影響感情。」
「那司鳴表哥呢?您走了表哥表姐們一定會傷心。」
然而,任由她好說歹說,磨得嘴皮子生疼,賀夢嵐就像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回娘家。
賀安然惱怒地抿了抿唇,只能跟上。
在心底暗罵覃念露運氣好,據說出門參加同學聚會,躲了這一劫,否則讓覃念露陪同最好,她可不想回賀家。
各懷心事的姑侄倆離開,溫芷菡靠在牆上,冷冽的眼神仿佛能凝成實質,目送著她們的背影。
平板震動,多了兩條來電提示音。
覃霜天和顧家的過往很簡單,顧老爺子這一生並非平安順遂,二十多年前,也曾著對家的道,差點把命留下,蒙那個人施以援手撿回一條性命,可即便如此,腿上終究留下了暗傷,上了歲數之後腿腳就愈發不好。
最開始賀夢嵐登門做交換的時候,顧向山知道她是覃霜天的弟媳,對方手中又有恩人的心愛之物,感慨之餘同意了訂下婚事。
給顧氏長孫顧言風和覃家小女兒覃念露。
消息的末尾補充:顧向山知道覃霜天逃婚之事,明確對賀夢嵐說明利害,以程家人的溫良的性格,再加上他們做官的愛惜羽毛,不會對覃家公報私仇,不必為此而擔憂,但賀夢嵐依舊決定用恩情換婚約。
溫芷菡眯了眯眼,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那時,賀夢嵐知道名義上的女兒是假的嗎?
或者如果沒有抱錯,她還會拿著玉佩以恩情向顧家人換來婚約嗎?
一直以來,她忽略了一個調查方向——抱錯孩子的那家醫院,以及覃念露的親生父母。
自她記事起,溫黎就沒想過瞞著她什麼,將撿到她決定收養她的過程全盤托出,所以溫芷菡很清楚自己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棄嬰。
大雪天,扔在野外,八成想讓她自生自滅。
溫芷菡仰了仰頭,極有穿透力的眼神緊緊盯住賀家姑侄倆離開的方向,眼底興致濃濃。
她播了溫橙的電話,接通之後,開門見山地說:「找兩個專業偵探跟蹤賀夢嵐,記下她這一路上見了誰,和誰有過交流,對了,你們進不去賀家,那就……」
電話那頭的溫橙邪邪一笑,「Yes,sir。」
「大小姐放心,」他已經會舉一反三了,「賀家有個年過六十多的老保姆,歲數大的人多少都有點老年病,給她一筆錢,讓她辭職回老家『養病』去。」
溫芷菡語氣平淡:「就隨你安排。」
窗外,黃昏暮曉,落日餘暉。
窗內,燈紅酒綠,揚歌起舞。
覃念露出現在同學會的那一刻,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系花來了?來來來,快坐。」
「大家給覃大小姐挪個位置。」
覃念露施施然落座,儼然成了今天的主角,她挺了挺腰板,對這些人的恭維很是受用,自從溫芷菡出現,她萬事不順遂,總算有一件順心的事了。
何悅坐在她的右手邊,眼底難掩妒忌之色。
覃念露長相的確很好,屬於纖細清純的類型,但遠沒有達到被稱作系花的程度,不過是因為她成績不錯還有豪門家庭帶來的白富美光環罷了。
在場這些同學畢業多年聯繫不多,恐怕都不知道「真假千金」的事情,更不知道他們巴結的這位正是個假貨。
何悅嘆息一聲,用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眼神掃過他們。
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姿態親昵地挽住覃念露的胳膊,「對啦露露,我記得你未婚夫是那個世家顧家的少爺吧?讀書時常聽你提起,現在畢業好幾年,你們早該結婚了吧?」
有人附和道:「露露本身也不差,覃氏大小姐,名校畢業,又開了自己的設計公司『遠黛』,對了我還聽說拜了著名畫家徐畫為師?將來要繼承家業的。」
覃念露起先還享受這些恭維,可越往後聽越覺得難堪。
覃氏大小姐、繼承家業、婚約……
本該是她的一切,早就被溫芷菡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