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都亂了幾分,縷縷熱氣噴灑在女孩的耳畔。
嗓音更是說不出的沉悶壓抑:「夜合花,我自己種的夜合花,種植方法與其他有區別,你喜歡我讓寧川送去一些,等……過段時間,我親手教你配那香料好不好?」
溫芷菡抬了抬眸,眼神越過他看向老宅大門的方向。
「我有點餓了。」
「嗯?」顧璟宸下意識緊盯她說話時的表情。
紅潤的唇瓣比正常健康的顏色更艷些,明明沒有口紅的痕跡,但看起來就是很精緻很撩人。
女孩面不改色地瞥了他一眼。
手都鬆開了,還保持著彎腰垂首的動作,和她平視。
她意味深長道:「我去請求顧老先生說,讓你陪我吃頓夜宵,他不會拒絕的。」
男人壓低聲音悶笑了幾聲。
膽子很大地伸出手,去攏了攏她垂在耳畔略顯凌亂的長髮。
「我可以解決,放心。」
溫芷菡身形一僵,卻沒有躲開。
天邊倏然閃過一道劇烈的光。
閃電青紫交加,瞬間點亮了半邊天。
無聲,但氣勢高調地宣揚著一場暴雨即將到來。
他脫下身上不算厚重的風衣,披在女孩肩上,第一次動作放肆地攬住她的腰,往汽車的方向推了推,「走吧,讓寧川送你回去,一會雨下大就不好走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溫芷菡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上了汽車后座。
引擎啟動,車子僅僅發出了一點細微的聲響。
車燈灑在他衣襟上如月光般溫存輕柔。
顧璟宸一直望著車影消失在公路上,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不自覺捻了捻指尖,那上面似乎還縈繞著小姑娘發間清新的楠木香,可能是剛剛湊太近的緣故,空氣中竟然還有點他薰衣的味道,纏綿悱惻,久久不散。
隨著他慢慢轉身,眼底柔和的笑意又再度漫上了高深莫測的淡定。
抬步向老宅大廳走去。
大概是退婚一切順利的緣故,喬雅榕臉上是難以壓制的喜悅,只聽她說:「父親,雖然言風和覃家退了婚,但對於他的婚事,我並非全無想法,比起商人,我倒是覺得書香門第更好些。」
「您可聽過B大校長陶承運?」
「陶家是教育世家,名下有幾所私立學校,名聲顯達,這樣家庭教養出的孩子優秀乖巧,有名門之風,我和陶承運的妻子相識多年,對那孩子也算知根知底……」
喬雅榕說著說著,卻發現大廳氛圍一片寂靜,靜到落針可聞。
不僅無人附和,就連兒子看她的眼神都那麼失望。
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噠噠——」
大廳中響起一陣腳步聲,直到顧璟宸落座,顧向山冷淡地望向喬雅榕等人。
「和澤,你媳婦做錯的事說錯的話,身為公公,我不訓斥她,但你要心裡有數!」
喬雅榕心底咯噔一聲。
老爺子這是算舊帳了?
「我只是歲數大了不愛出門,不是老宅沒安5G網,這段時間你們做的什麼混帳事兒,想必你自己心裡也是有數的,你若真為你兒子好,趁早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事斷掉。」
「退婚後對外不必大肆宣揚,若有世交人家問起,就說當年是隨口笑談做不得真,這次退婚我依了你們,狠話我也放這,言風五年內不許跟任何人訂婚結婚,等風頭過去再說,誰若陽奉陰違,我保證名下的資產跟他顧言風再無半分關係!」
喬雅榕眼睛都瞪大了。
她聽得出來,顧向山表面罵顧和澤,實際是打她的臉呢!
老爺子不同意言風和陶素素交往也就罷了,竟然讓他兒子五年內不許結婚?否則就一點財產都不給兒子?
這是什麼霸王條款?!
她忍著怒意,儘量緊小細微地勸言:「父親,言風今年二十五,再等五年他就三十了!」
雖然在她看來,她兒子儀容能力無不優秀,可耽誤五年青春,誰能保證不會錯過什麼?!
顧向山明顯對她失去了耐心,語氣冷的好似能化作冰霜:
「那你就讓你兒子腳踏好幾條船丟人現眼的事兒傳出去!」
「我知道他沒做牆頭草的事兒,是你這個媽做的,他只是替你背鍋而已。」
喬雅榕一噎。
保養得當的臉漲得通紅。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璟宸留下。」
顧向山擺了擺手。
喬雅榕原本還想再爭取一二,被顧和澤強勢地拉著離開。
門外暴雨如注,狂風肆虐。
喬雅榕心情也壓抑了幾分,轉身對身旁的人說:
「言風,你放心,媽會想辦法說服你爺爺,你和素素……」
「夠了。」顧言風打斷了她的話。
任由冷風獵獵吹打在身上,思忖良久,只問了句:「媽,我在您眼裡就是一個聯姻配種的工具人?」
「人之所以為人,因為人有人性,人有文明,只有地下黑舍的無良商家才會給貓貓狗狗配同種,保持血統純正高貴,您覺得呢?」
「……」
兩人對面而立,明明是親母子,在這一刻卻分外陌生。
喬雅榕臉色慘白。
「我是你媽,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
「我所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你好嗎?」
「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我能害你嗎?」
顧言風抿唇,只覺百感交集,苦澀難當。
他避開喬雅榕飽含悲慟與隱隱威脅的眼神,扭頭去看顧和澤,表情萬分複雜:
「爸,您也別沉默了,爺爺面前你什麼都不敢說,我媽做決定你選擇無視,鬧到最後似乎你是個透明人,根本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明天我先搬到兄弟那住幾天,等租到房子就搬出去,至於我的終身大事……」他似嘲似諷地笑了笑,「等我先成為個獨立自主的人,再考慮那些吧,人的一輩子又不是只有婚姻。」
他深呼一口氣,毫不猶豫地頂著風雨走了出去。
喬雅榕呆愣在原地。
一道雷鳴倏地劈下,鋪天蓋地的雨簾阻隔了她的視線。
顧和澤唇瓣囁嚅了兩下,「事已至此,既然言風做了決定,你就按著他來吧,否則他更要與我們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