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我對你最近的表現很不滿意！」
玉棠跟在程英身後走到樓道的拐角處，剛停下腳步就被劈頭蓋臉地指責驚住。
她猜到程英也許會對她有所不滿，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她以為只要自己道個歉，這件事情就能揭過去，畢竟除了請假一周之外，她沒有做出任何違規的行為。
「程老師。」玉棠努力壓下心中的委屈和惱意，「我這次請假是事出有因，以後都不會……」
「玉棠！你以為我就是因為請假的問題才生氣嗎！」
程英直接粗暴地打斷了玉棠的話，看向她的目光帶了一種別樣的審視。
她以前確實對玉棠這個學生很滿意，成績好，家庭條件好，又有拿得出手的特長，符合她心目中完美學生的要求。
但這種想法自從在知道玉笙是她的妹妹後就蕩然無存。
她當了十幾年的老師，還從來沒有被一個學生指著鼻子罵過。
更可氣的是她當時竟然忘了反駁。
程英一想到那日發生的事，太陽穴就突突地跳。
玉笙不是她的學生，她不方便教訓玉笙，但她班裡有玉棠，她們可是一家人。
「就因為一點小風小浪，你就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你還記得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嗎！你是學生，學生就應該以學業為重！
而且請假也就算了，回到學校為什麼還不收心，眼珠子都快飛到窗戶外去了！」
程英說前半段的時候，玉棠還很不服氣，但講到後面，她眼裡不由閃過一道心虛，她剛剛確實在想其他事，她也沒想到程英會突然過來。
「一中的競爭可是很激烈的，玉棠，你不要以為你家裡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看看人家祝淮！他家缺錢嗎？也不缺，但人家照樣年年考年級第一！」
程英情緒越發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玉棠難堪地垂下頭，手指用力收緊。
她只不過走了一下神，哪有這麼嚴重？
「程老師，我知道錯了。」
她不想再聽程英繼續念叨下去，於是主動認錯，哪知程英仍不肯放過她。
「要我說女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是不如男生，思維能力也差……」
「程老師，麻煩你小聲一點，我們10班在默寫課文。」
坐在10班教室守著學生們上早自習的孫老實在是聽不下去，走出教室，提醒對方。
玉棠聽到10班兩個字，瞳孔便是一縮。
玉棠就在10班，那剛才程英說的話都被她聽到了？
前所未有的難堪湧上心頭，玉棠忍了一早上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你還好意思哭，回去自己反省！再有下次讓你媽媽來學校見我！」
程英因為上次的事，不僅恨上了玉笙和陸星辰，連教導10班的孫老一起恨上了。
她教導學生，用得著她出來多管閒事。
不過因為孫老在一中德高望重，她也不敢明面上得罪對方，只能再喝斥玉棠一句，然後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她一走，玉棠也哭著跑走了。
孫老搖搖頭，轉身走回教室。
10班的學生早就在生了，離開教室的時候就已經交頭接耳起來。
「我沒聽錯吧，外面挨罵的那個是玉棠？」
「肯定是她，那個罵人的聲音，我一聽就是1班的滅絕師太，兇殘著呢！」
「玉棠也沒做錯什麼吧，就請了一個假，她至於那麼生氣嗎？」
「……」
雖說玉棠的身世揭開，使她頭頂上的光環暗淡了不少，但一中的學生們仍然習慣與學生的思維去看待她。
只要玉棠的成績不受影響，仍活躍在學校舉辦的各種文藝活動中，那她依然能夠保持神格。
所以聽到程英這麼嚴厲地批評她，10班的學生也替她不滿起來。
玉笙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
呀，好老師和好學生的聯盟怎麼這麼快就瓦解了？她好像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麼吧？
上輩子可沒有發生這樣的事呢。
一直到玉棠高三畢業，她都是程英眼中的好學生。
玉棠舉辦升學宴的時候，程英作為她的班主任，還坐在了主席上，當著一眾親朋好友的面將玉棠誇了又夸，將她貶了又貶。
看來這一次不能在玉棠的升學宴上見到程英了，真遺憾啊。
周楠楠沒有注意到玉笙的表情，還湊過來在她耳邊小聲地八卦，「1班的班主任也太嚴肅了，我還是更喜歡我們孫老師。」
玉笙頗為贊同地點頭，「我也喜歡孫老師。」
孫老才是最符合她心目中教書育人形象的辛勤園丁。
至於程英？
她更願意稱對方為拔苗助長，好大喜功的伐木工。
玉笙和周楠楠說話的聲音不大，但他們班上的同學都有一顆旺盛的求知心，特別是離他們不遠的何林深，就差豎著耳朵去聽兩人的談話。
何林深也大聲表示贊同：「我也最喜歡孫老師，孫老師對我們很好，從來不罵我們，而且每到期末的時候還給我們準備小禮物！」
「就是，孫老師對我們最好了！」
「我覺得來到十班最幸運的事，就是遇見孫老師。」
「……」
提起孫老師，每一個同學都有說不完的誇獎，於是等孫老師走回教室時，突然有人伸手鼓起掌來。
其他同學一愣，然後也跟著鼓掌叫好。
「孫老師我愛你！」
「孫老師最好了！」
孫老一愣，然後露出笑容，「調皮，好了，不要影響到其他班的同學，繼續上自習。」
孫老發話了，10班的同學們就立刻低頭忙碌自己的事。
孫老就在講台上溫柔地注視著他們。
她教了這麼多年的書，從來都不主張以成績來判定學生。
看，他們班上的孩子多可愛。
她柔和的目光在每一個學生身上掃過，然後與最後一排的陸星辰對視上。
她朝陸星辰微微一笑。
這也是一個好孩子呢。
她雖然很少在班上出現，但班裡的情況卻瞞不過她。
陸星辰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有逃課了，這是一個很好的改變。
她相信陸星辰會越來越好。
陸星辰有些無措地低下頭去。
不知道為什麼，孫老的目光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隨意地抓起一本書翻看起來，心神卻漸漸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