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富笑容誇張，臉上的肥肉堆積，眼睛處露出兩條細細的縫隙。
「玉小姐，玉老是我人生中的貴人，要不是他，我也不會有今天。
不久前收到玉老病逝的消息，我傷心欲絕，若不是牢記玉老的囑託，恨不得隨玉老而去。
如今見到玉小姐，我甚感欣慰，遇小姐若有需要我出力的情況，必不敢推辭。」
陳大富的話解開眾人心中的疑惑。
原來這位片玉的陳老闆和玉笙的爺爺關係匪淺。
權野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犀利的目光幾乎要刺穿他的內心深處。
這個人不老實。
他的話看似情真意切，然而全是文縐縐的空話，沒有半點實際行動。
陳大富之前趕客的行為，也讓權野留下惡劣的印象。
他敢斷定這個人絕對不像表面表現的那樣憨厚忠誠。
就是不知道小姑娘心中是何想法。
柳老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他和陳大富見過幾次面，每次都是在和古玩城的店主談話的時候。
因為陳大富對他熱情的近乎諂媚，柳老心生反感，於是一直與對方保持距離，不願有太多的接觸。
等後來他又從其他店主們聽到陳大富一系列宰客的騷操作後，他徹底厭惡此人。
柳老沒料到玉笙和陳大富竟然有關聯。
他沉思片刻，恍然記起之前好像聽人說過片玉的原主人是位極有風骨的鑑定大師，只是可惜後面出了意外晚節不保，才將片玉交給其他人經營。
這個晚節不保的鑑定師，原來就是玉笙的爺爺玉滿樓。
柳老瞥了一眼陳大富，臉上的厭惡幾乎快遮掩不住。
玉笙突然勾唇笑了笑，「多謝陳老闆關心，我今日來到古玩城其實就是想看一看片玉，如今見陳老闆將片玉打理得極好，那我就放心了。
以後片玉還是交給陳老闆全權打理，我想爺爺知道這個消息，九泉下也能瞑目了。」
陳大富笑容微僵，悄悄看向玉笙，他怎麼覺得這話裡有話呀？
但他看玉棠面容稚嫩，笑得純真無邪，心裡頓時又放鬆下來，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玉老爺子當年再厲害離開，雲城之後，也就是一個普通的鄉下老頭，他養出來的孫女又怎麼可能有那麼重的心思。
而且聽玉笙話里的意思，她似乎對片玉也沒有興趣，以後仍讓他管理，一切照舊。
陳大富忍不住眯了眯眼，心內竊喜不已。
自從得知玉老爺子的死訓後，他的心就一直沒有安定下來。
外界以為他是片玉的掌柜，但其實他就是一個打雜的，真正的老闆仍是玉老爺子。
但玉老爺子從不插手店內生意，所以他利用片玉來賺取黑心錢，從來不擔心事發。
可玉老爺子病逝，片玉的管理權必定會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上，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孫女玉笙。
他倒不害怕一個黃毛丫頭，可他怕玉笙手中的產權證明，那才是要命的東西。
他都還沒有想出一個能夠妥善解決的方法，玉笙突然上門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玉笙並沒有想將片玉拿回去的意思，讓他徹底沒有後顧之憂。
他假意推辭兩句後，立刻拍著胸脯應下，並保證一定會將片玉經營得蒸蒸日上。
玉笙淡笑不語。
陳大富卸下心中的包袱，也不再只關注玉笙一人，他的視線在幾人身上來回掃了掃，最後落在柳老手中的谷紋玉璧上，眼睛努力瞪大幾分。
這塊被他扔在角落裡吃灰的谷紋玉璧是被柳專家買去的？
陳大富渾身肥肉一顫。
他不會是賣漏了吧？
古玩行中稱淘到寶貝為撿漏，意思就是用低廉的價格買到了高價的東西。
而賣漏則是指店家將寶貝用低廉的價格賣了出去。
若是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買走這件谷紋玉璧，陳大富都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可買走它的是圈子裡極有名氣的柳專家，陳大富很難保持平靜。
於是他微微佝僂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柳老手中的谷紋玉璧，「柳專家，您這是……」
「陳老闆，這塊谷紋玉璧是被玉小姐買走的。」
小趙聽出了陳老闆的話外之意，立刻解釋道。
陳老闆聞言，高樓的身軀立刻挺直，臉上多了幾分如釋重負。
「哼。」
陳大富的一番心理變化，沒能瞞過柳老的眼睛，他不高興地哼了一聲，然後將谷紋玉璧交還給玉笙。
「它的品相不好，但還是有點價值，好好收藏吧。」
柳老雖然痛心，但也只能如此安慰玉笙。
陳大富低頭翻了一個白眼。
一塊破玉璧也徝得當個寶貝，還收藏？
也不怕以後被人看見，被人笑話。
玉笙仰臉，甜甜一笑，「柳老您說的品相不好，是指的上面的做舊痕跡吧。
您放心，等我回去將它處理掉之後，這塊谷紋玉璧就能重見天日，還是很有收藏價值的。」
柳老和陳大富，還有小趙皆是一怔。
做舊痕跡？
這不是鏽斑嗎？
一般來說玉器上很少會出現鏽斑，但這種情況也不是完全沒有。
比如有些剛出土的玉器，因為長埋地下，受環境影響，就會產生類似鏽斑的附著物，也被稱為「生坑」。
這種附著物與玉璧緊密相連，強行去除會破壞玉器，所以只能保留下來。
而玉笙手中的這件谷紋玉璧幾乎已經被鏽斑全部覆蓋，品相極差，自然也就沒有價值。
可這若是一塊品相完整的谷紋玉璧，價值將會大大提升。
陳大富在短暫的怔愣後，譏諷地撇了撇嘴。
年輕人還真是心高氣傲，還做舊痕跡，這分明就是鏽斑！
還想將上面的鏽斑去除，大白天的就在做夢呢。
陳大富也算是在古玩圈子裡摸爬滾打幾十年，一般的贗品瞞不了他的眼睛。
也因此，他對於古玩行里的一些行規門道小竅門，了解得十分透徹。
這鏽斑根本就不可能清除！
小姑娘異想天開！
然而柳老卻不這麼想。
他之前考教過玉笙，玉笙並不是古玩行的新人，在古玉方面的造詣也不低，她既然敢這樣說，那必定是有所倚仗。
柳老不由來了興趣，笑呵呵問：「你說這上面是做舊痕跡，你要怎麼證明你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