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東西摔壞了就該賠人家，怎麼還推卸責任呢。」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不懂事了。」
「長得倒是挺好看，怎麼就不干人事呢。」
「……」
陸星辰拳頭緊握，忍不住怒吼：「夠了！你們閉嘴！關你們屁事，輪得到你們來指指點點！」
陸星辰這一吼，玉笙就覺得不好，果然原本就義憤填膺的圍觀群眾情緒也激動起來，還有人高聲嚷著要讓陸星辰坐牢。
中年男人見狀眼中閃過得逞的笑意。
「陸星辰。」
玉笙搶在陸星辰開口之前打斷她，朝他搖了搖頭。
陸星辰胸腔劇烈起伏，不情不願地閉上嘴。
玉笙等周圍的聲音稍弱時，頂著眾人的目光，起身將手中的兩枚瓷片遞到人群前方一個戴著眼鏡，氣質儒雅的老者面前。
老者眼中閃過詫異。
玉笙笑道：「爺爺，我一見您就知道您一定是位學識淵博的智者，您能幫忙看看這兩枚瓷片嗎？」
老者是在事發後最早聽到動靜趕來看熱鬧的人，目睹全過程。
他聽到玉笙直白的誇獎，嘴角得意地翹了翹，矜持地說：「我可稱不上智者，只是比常人多讀幾本書，多認幾個字罷了。
小姑娘倒是比那個小伙子沉穩，既然你都開口問我，我就幫你看看，就當做個好事。」
老者說著就從懷裡取出一個放大鏡，然後對準玉笙左手那枚瓷片仔細觀察。
中年男人的心瞬間提起。
他想要阻攔，又被陸星辰虎視眈眈地盯著，只能暗自焦急。
陸星辰的情緒也冷靜下來，此時正一臉期待地看著那位老者。
半晌後，老者突然重重點頭，「你們看這青花顏色濃艷深沉，纏枝花卉線條流暢纖細，剛勁有力，胎體細膩潔白，這些都是清代青花的典型特徵啊，唉……」
玉笙的眼光很準。
她挑出來的這位老者退休前正好是從事文物保護工作。
文物和古玩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但嚴格說起來兩者仍存在差別。
而老者對於古玩方面的研究只能說比外行要強上不少，和真正的行內人比不了。
他目前的知識積累足以讓他分辨出清代乾隆時期的青花特徵。
而在場看熱鬧的人中也不乏在古玩上有較多涉獵的人，於是有人出聲附和，眾人看向陸星辰的目光中滿是譴責。
陸星辰呆滯。
還真是真的？
「你聽，專家也說了這是真的，我這還有鑑定報告，你別想賴帳！賠錢！你今天不賠錢，我，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中年男人聞言，也蹭地一下跳了起來，悲憤交加地威脅道。
「你威脅我？你有本事就……」
陸星辰剩下的半句都快說出口了，玉笙悅耳清脆的聲音再次將他的聲音壓了下去。
她對老者說：「這裡還有一塊，您再看看呢？」
老者有些不解地看了玉笙一眼。
這兩塊瓷片都是從一件瓷瓶中脫落的，有什麼可看的，難不成還能不一樣？
老者心中如此想，還是配合地將放大鏡放在另一片瓷片上方。
過了一會兒，他抬頭看向玉笙，面情古怪。
玉笙便知他沒有發現兩枚瓷片的不同之處。
玉笙轉動手指，將左手的瓷片換了一個擺向，將露出青花紋路和瓷胎的一面對準老者。
「您再看一看？」
老者將信將疑地低下頭，這一看，他嘴中不由發出一聲輕咦，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向著瓷片又靠近了些。
中年男人的臉色驟變，心臟咚咚咚跳個不停。
時間仿佛一下就被拉長，變得格外漫長難熬。
不知過了多久，中年男人看見老者的目光終於從瓷片上挪開，落在他的身上，眼底深處是他熟悉的鄙夷和厭惡。
完了。
中年男人雙腿一軟，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跑！
他想也不想，轉身就要走，被眼疾手快的陸星辰一把捏住領子。
陸星辰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跑了啊？不要賠償了？」
中年男人兩股戰戰，「不，我不要了，我，我認倒霉。」
「不行，我陸星辰從來不欠別人，你就在這老實待著。東西要是真的，別說照價，我十倍賠給你都行。」
陸星辰勾著嘴角冷笑。
他剛才可是被人劈頭蓋臉一頓罵，他要不出這口惡氣，他就不姓陸！
「這，這又怎麼了……」
圍觀眾人不明所以。
怎麼惹事的還威脅上苦主了？
「大家靜一靜，讓我來為大家解釋。」
老者轉身揚手往下壓，示意大家先安靜。
華國人可是將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刻進骨子裡的民族。
老者的話音落下，全場也安靜下來，老者這才指著如喪考妣的中年男人喊道：「他是個騙子！這根本不是一件完整的古玩，就是一件拼接作假的瓷瓶。
我想他應該是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件殘破的清乾隆纏枝花卉瓶，然後又找了幾件相同時期的瓷器，用特殊的手法將它們拼接起來。
你們看這小姑娘右手上的瓷片和左手的瓷片根本不是來自同一件瓷瓶，我們都被他騙了啊！」
老者痛心疾首。
他剛剛站在人群中，雖然沒有幫著中年男人指責陸星辰，但心裡對陸星辰也是極看不上的。
不僅是陸星辰的表現，還是對他毀掉一件古玩的不滿。
這些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毀一件，就少一件。
他倒是真情實感覺得惋惜，結果呢，他怪錯人了。
看起來憨厚老實的中年男人是古玩騙子，莽撞暴躁的年輕人是受害者。
老者臉頰發燙，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越發仇恨。
「騙子？那人是騙子？不太像啊？」
「對啊，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這個瓷瓶是假的？那鑑定證書又是怎麼一回事？總不能連文物鑑定中心也幫著他們騙人吧？」
有人不信。
有人若有所思。
「瓷瓶是假的，鑑定證書是真的，兩者並不衝突。」
玉笙微微一笑，她將手中兩片碎瓷片放下，重新在地上拾起一枚帶有底座的瓷片，輕聲說：「為了不傷到瓷器，瓷器的鑑定一般都是從瓷器底部提取瓷粉，拿去做檢測。
這是一件拼接瓷器，它的底部確實來自一件清代乾隆的瓷器，所以機器得到的鑑定結果就是清代瓷器。
機器不會出錯，只是卻鑑定不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