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
黑燈瞎火。
玉德言今日仍不曾歸家。
偌大的別墅死氣沉沉，仿佛失去男主人，別墅也失去所有生機。
玉笙一看便知玉棠肯定沒有將自己的成績告知玉家人，至少沒有告訴玉德言，否則玉家不可能如此安靜。
玉笙也不急著去戳破。
謊言隱瞞得越久，揭穿時才越能令人發狂。
她回到房間後，照例與權野發了一會兒消息，然後開始完成柳老布置的功課。
是的，她同樣也有功課。
從她拜師後，柳老就陸陸續續送來不少與古玩相關的書籍。
其中絕大部分書，玉笙以前只聽玉老爺子提過，卻從未有幸拜讀。
如今能夠有機會學習，玉笙也很珍惜。
更重要的是柳老爺子送書時還讓人傳了話，等下次見面時會考教書里的內容，玉笙不想讓老人家失望，更不敢鬆懈。
夜晚的時間就在學習中悄然無息溜走。
清晨。
玉家人整齊地出現在餐桌上。
一個不少。
玉笙照舊是最晚一個出現在餐廳。
她不好意思地朝眾人笑了笑，慢吞吞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爸爸，媽媽，姐姐，弟弟，早安。」
玉德言和金蘭淡淡地點了點頭。
兩人最近在冷戰，都不怎麼開口說話。
玉子昂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陰陽怪氣道：「有些人還真把自己當成大小姐了，天天晚睡遲到，讓一家人等她一個人，好大的一張臉！」
玉德言面色一沉。
玉子昂富有針對性的話，不由又讓他想到玉子昂那日在玉笙房間裡大放厥詞的場景。
金蘭雖然不與玉德言說話，但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見他神情變幻，立刻就意識到不好。
她搶先開口斥責玉子昂：「子昂，一大早胡說八道些什麼，安靜吃飯！」
她這幾日一直在想辦法補公司的窟窿，忙得焦頭爛額，也沒時間去安撫玉德言的心情，自然不想讓玉子昂在挑起玉德言的怒火。
玉笙也放下筷子，柔柔弱弱道：「媽媽，不要說弟弟，都是我的錯。我昨晚熬夜學習，所以今日起得晚了一些，以後我會注意的。」
玉笙道歉，眼睛看著玉棠。
玉棠眼眸微垂，握住勺子的手指用力，指節發白。
玉德言對玉笙的退讓很滿意，他拿起筷子，準備享用早食。
玉子昂不依不饒，「就你那個豬腦子，還熬夜學習？你再學也比不上姐姐！對了，昨天你們一中不是應該出成績嗎？你倒是說說你考了多少分？在學校排多少名啊？」
金蘭精神一振。
是啊，她這段時間忙糊塗了，都把昨天一中出成績這件事給忘了！
玉笙的成績，她一直有在關注，和玉棠相比，那可差遠了！
難得有光明正大打壓玉笙的機會，她臉上露出慈母般的笑，柔聲問：「小笙，這次期中成績考得怎麼樣啊？昨晚你回家也沒提，我也不好意思問，正好你爸爸在場，你和你爸爸說說。」
玉德言放下筷子，看向玉笙。
玉笙眼睛亮晶晶地回望玉德言，聲音裡帶著淺淺的喜悅，「爸爸，我考了510分，在學校排403名，班主任還誇我進步呢。」
510分啊。
玉德言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這個分數在一中完全排不上號。
更別說和一中成績最頂尖的那一波人比。
「哈？510分？還進步？笑死了！玉笙，你知道我姐每次考多少分嗎？至少670分，全校前三！你拿什麼和她比呀！」
玉子昂捧腹大笑。
他就知道一個鄉下來的村姑，怎麼可能比得上他的姐姐！
玉棠上高中後，分數就沒有低於過650分，是全家人的驕傲。
金蘭假裝不贊同地瞪了玉子昂，一眼轉身又假惺惺地對玉笙說：「小笙啊，媽媽知道你很努力，但是你這個成績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你平時多和向你姐姐學一學，少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把心思都放在正途上。」
玉德言也附和道：「你媽媽說得沒錯，你姐姐在學習方面確實從來沒有讓我們操過心。」
玉笙乖乖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對了，小棠，你這次考了多少分？」
玉德言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隨口問道。
玉棠的分數向來比較穩定，不管是他還是金蘭都不會特意去查她的成績。
玉棠身體一僵。
來了，終於來了。
從昨天知道成績後，她就一直在擔心爸爸媽媽問起她的成績。
儘管知道她避免不了這個場景的發生，然而事到臨頭仍讓她感受到無盡的絕望。
她一時哽住，默不作聲。
「嗯？」
玉德言有些不滿地瞥了她一眼。
金蘭心裡咯噔一聲，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姐姐，你快告訴爸爸，打村姑的臉！」
換做往常，金蘭聽到這樣的話，必定會開口指責，然而此時她全然沒有維持表面平和的心情。
玉棠的沉默令她意識到有不好的情況發生。
她心裡又焦急又怨怪。
她怪玉棠為什麼不和她先通一聲氣，這樣可以提前想辦法解決，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
「怎麼？你連你自己的成績都不知道嗎？」
玉德言重重放下筷子。
啪的一聲脆響，像是敲在了玉棠脆弱的心上。
她抬起一張蒼白的面孔，搖頭道：「對不起，爸爸，我有些不舒服，不是故意不回答的。」
玉棠畢竟是玉德言放在心尖上寵了這麼多年的掌上明珠，看見她虛弱的模樣，他神色放緩。
「不舒服怎麼不早說，今天請個假，留在家裡請家庭醫生來給你看一看。」
「不，不用了，爸爸，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玉棠哪裡敢在這個節骨眼請假。
她要是前腳發請假信息，後腳班主任程英就敢把電話打到玉德言的手機上，然後她成績下滑的事，就再也瞞不住了。
玉德言見她堅持，不再勉強，也忘了再提成績的事。
玉棠和金蘭都鬆了一口氣。
玉子昂倒是不服氣，但在玉棠悄悄掐了他一把後，也不敢再鬧了。
玉笙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忍不住悄悄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