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葉空平平靜靜地收回了視線。
正好方思婉匆匆走上來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遍,確定她沒受傷衣服也沒皺後,才長長出了口氣:「沒事就好,溫家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葉空自覺是無傷離開溫家的,因此她絲毫不把在溫家發生的事情放在眼裡。
後邊跟進來的葉海川理了理衣袖,把手裡的一把鏟子放到一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方才沒注意,這會兒進來了,葉空才發現葉海川的一身打扮十分特別。
「你這是在幹嘛?」
「種花啊。」一身農夫打扮的葉海川說,「你要一起來嗎?」
「我也可以幫忙!」一直被無視的林心舟立刻湊上前來,「大神,我也會點園藝的!」
葉空再一次無視了她,轉頭朝外看去。
只見餐廳方向的落地窗外,已經被翻起了一地的泥土,前一天還在室內躲雨的無數花盆都被轉移了出去,瞧著是要往地里移植的模樣。
葉空有些懷疑地看了葉海川一眼:「這都是你一個人幹的嗎?」
「不要小瞧你爸的體力好嗎?」葉海川倒是輕輕鬆鬆,褪去了筆挺西裝,不修邊幅的短袖下繃起來的肌肉線條,的確顯得流暢又富有美感,一看就沒少鍛鍊。
「怎麼樣?要跟爸爸一起幹活兒嗎?」葉海川撈起桌上的一頂草帽蓋在腦袋上,完成了農夫的全副武裝。
葉空卻沒有一秒猶豫地狠狠搖頭:「我只是喜歡花,不是喜歡幹活。」
她大步往樓上走去,背影十分無情。
葉海川只好遺憾地嘆氣:「本來還想通過勞動和她拉近距離的。」
「誰要在大太陽底下通過勞動和你拉近距離?」方思婉翻了個白眼,推著男人往外走,「你這皮糙肉厚的不怕曬,小空可是個女孩子……」
沒有人提起在溫家發生的一切,就好像那的確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即便「葉空推溫蓮下水」這件事,已經在整個圈子裡傳遍,並鬧翻了天。
葉家這棟別墅里,也依舊一派安穩模樣。
·
房間裡還剩一些沒有收拾的紙箱,葉空打算趁今天一口氣搞定。
誰知剛走進門,身後就有人跟著擠了進來。
她轉頭一看,林心舟正朝她露出傻不拉幾的燦爛笑臉,把原本的書卷氣沖得一乾二淨。
葉空:……
「我不喜歡別人不打招呼闖進我的房間。」
林心舟身體一僵,默默鬆開門把手,腳下往後一退,乖乖站在了房門外,以立正站好的姿勢,小心翼翼敲了敲門框,恭敬道:「請問葉三小姐,我可以進去嗎?」
「……」
這房間說是臥室,其實是個套房,會客小廳、小書房、娛樂室都一應俱全。
葉空懶得再換地方,就在小廳的沙發里坐下了,有幾分無語道:「進來吧。」
林心舟齜牙一笑,立馬竄了進來,在她對面坐下了。
「你到底想幹嘛?」
「我不是說過嗎?想邀請你加入我的樂隊。」林心舟認真道,「不當樂手也沒關係,你想當什麼當什麼。」
「為什麼盯住我?」葉空疑惑,「我會的只是嗩吶而已,嗩吶這東西,跟你們樂隊應該不太契合吧?你寫的曲子能有幾首能用上嗩吶的?」
「你怎麼能這麼妄自菲薄呢!」林心舟突然激動起來,一拍桌子道,「你要知道你那天展現出來的,可不僅僅是高超絕倫的嗩吶功底,還有你天才般的音樂才華!」
「你知道我那首曲子寫了多久嗎?!整整半年的時間!無數次的修改無數次的實驗無數次的重來,我才勉強拿出了完整版!就連我自己,都是練了好長時間才能完全熟練的,可你呢?你居然只聽了一次,就能改用完全不同的樂器把它演奏出來了!甚至還加入了你自己的東西,把原來的版本潤滑得更加完美更加激昂——」
說話間,林心舟已經不知不覺越過了中間的桌子,撐著桌面把臉湊到了葉空面前,好叫她看到自己灼灼發亮的眼睛:「你是個天才。」
她無比篤定而且充滿興奮地道:「只要有你的加入,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寫出更好更厲害,甚至能青史留名的曲子!」
「……」
隨著她的逼近而不知不覺後仰進沙發里的葉空,面無表情地伸手,堅決地將這張寫滿期冀的臉推遠了。
「我拒絕。」
「什麼?為什麼拒絕?!」林心舟如遭雷擊,表情裂開了不可置信的縫,「你嗩吶吹得那麼好,肯定用了很長時間去練習,而願意付出這麼多時間,就說明你肯定是喜歡音樂的吧?」
「我喜歡的東西多了去了。」葉空說。
「這怎麼能一樣呢?!音樂和別的愛好可不能同日而語,音樂是記憶的載體,是情感的影像,是時間的儲存器,它是七大藝術中最偉大的藝術!」不知想到了什麼,林心舟突然停止了滔滔不絕,轉而道,「還是說你覺得無利可圖?」
她仿佛突然找到了答案,站起身,抱著胳膊露出了成竹在胸的微笑:「那你可就想錯了,我們樂隊在整個玉洲貴族圈可都是出了名的有地位,甚至不光是在玉洲,我們每隔一年還會去到全國最頂尖的大都市進行巡迴演出,你知道的,這種場合都是資本家和權貴的社交天堂,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二代加入我這個普通人的樂隊?」
她微微揚起下巴,就像一隻驕傲的羚羊:「如果你加入我的樂隊,我會對你在玉洲的社交生活負全責——你想要認識誰我就帶你認識誰,你想和誰交朋友我就讓你和誰交朋友,甚至你討厭誰,我也可以幫你對付她,相信我,我絕對可以做到的。」
葉空:……
看著面前這個仿佛在發表演講的少女,葉空大腦有些放空。
林心舟卻以為她是被自己震懾到了,更加有把握地翹起了唇角。
直到葉空回過神,房間裡才又一次響起聲音。
「林小姐,如果我堅決要拒絕你呢?」
「那我就下次再來。」林心舟唇角彎彎,勢在必得,「下次不行就下下次,總有一天,你會答應我的。」
「好吧。」
在林心舟乍然生光的興奮眼神里,葉空對她扯了個冷冰冰的笑:「你來給我當狗,我就答應你。」
「……」
興奮的表情被凍住,然後一點點裂開。
而葉空身體後仰,靠入柔軟的沙發,下巴自然而然地抬起一點,左臉上那顆小小的痣將精緻的臉襯得冷淡極了。
她好像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在說什麼不得了的話,無比平淡自然地道:「怎麼?不願意?或者林小姐更喜歡『奴隸』這個詞?」
「但總之,無論是狗還是奴隸,你都得叫我主人。」
水晶反射的璀璨碎光下,少女對林心舟歪了下頭,無比純良地笑了一笑:「林小姐,你意下如何吶?」
林心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