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周末,曲霧難得忙裡偷閒,在店裡當鹹魚。
看到葉空穿著昨晚那身衣服推門而入時,她整個人一下彈起來,指著她大喊:「你夜不歸宿啊!!!」
這一嗓子把所有客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剛進門的葉空也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曲霧瞪大眼睛,立刻去看那些掃向葉空的顧客:「看什麼看?!不許看!」
葉空:……
她莫名應激起來,倒是葉空無動於衷,還相當坦蕩地回了句「那又怎麼了?」
在曲霧看怪物似的目光中,她走到吧檯前要了一杯加很多糖漿的咖啡,然後端著杯子上樓了。
曲霧:……
望著少女遠去的背影,曲霧無言半晌,直到有個已經臉熟的客人笑嘻嘻來結帳,邊掃碼邊調侃道:「孩子長大了,店長該高興才是。」
曲霧:……
「起開!長大個屁,她永遠十八歲!」曲霧兇狠地嗤了一聲,把下滑的口罩往上拉了拉,鬱悶地倒進了搖椅里。
嘻嘻笑的女大學生也不急著走,又點了杯外帶的咖啡,就在吧檯前跟人語音聊天起來。
「……消息保真嗎?」
「……那也不著急啊,反正是在咱們學校拍,啥時候都能看。」
「……不是小透明嘛?能有多帥。」
「……來玉山大拍戲的劇組也不少,你激動什麼。」
……
幾句話吸引了曲霧的注意,她不由得探頭問了一句:「什麼拍戲?」
「喲,店長不讓我起開了?」女大生一甩長發,笑得很是蕩漾的道,「據說有個電影劇組來咱們學校拍戲,這會兒正在教學樓里被圍堵呢。」
……
葉空在二樓把昨晚搞定的成品發給了金主,收穫了幾頁的尖叫和讚美後,成功拿到了尾款外加兩百小費。
搞定一件事後,她就準備繼續畫《群星》的稿子了。
但今天遲遲進入不了狀態,對著畫紙一不小心就會想起昨晚那個奇異又讓人毛骨悚然的「親吻」。
不對,那不能叫親吻,那應該叫……
嘖。
溫璨到底是不是個變態?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她一整夜了。
做夢都仿佛能夢見那舔在眼球上的一口,觸感太過奇異和刻骨銘心,令人隨時想起來都忍不住要去摸一摸眼睛。
——把手從眼皮上拿開。
葉空趴在桌上,抓著筆開始強制自己在紙上亂塗亂畫。
畫著畫著,腦子裡又開始浮現別的畫面。
昨晚她睡得不算好,一整晚都在做夢,被天光照到眼皮上醒來時,還滿肚子起床氣,誰知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溫璨沉睡的側臉。
昨晚說好要工作一整晚的男人,睡得比他沉多了。
電腦不見了,文件從身上一路滑落到地毯上,溫璨穿著相當嚴防死守的襯衫長褲,壓著被子睡在外面,卻和她額頭抵著額頭,於是呼吸輕輕灑在她的臉上。
葉空一抬眼,就能看見那張被天光勾勒得猶如水墨畫的臉。
簡直和在剛下雨的深林中醒來沒什麼區別——尤其是對她這種美術人來講,完全就是最奢侈的眼保健操。
所以,她就那麼盯著他的臉看了快半個小時。
然後在這半個小時中又昏昏欲睡起來。
——還說什麼會工作一整晚,明明睡眠質量比她好多了。
她眼睛跟探照燈一樣近距離照著他那麼久,也不見有半點反應。
不過……看在又讓她有了新鮮體驗的份兒上,就原諒他了。
葉空這麼想著,不由自主般伸出左手,在自己的心臟處感受了一會兒。
依舊是昨晚那種……類似茶葉被熱水泡開,讓每一條脈絡都舒展的舒服感覺。
讓人不由得猜想,如果能過上每天醒來都看見他沉睡的臉的生活,即便是她這樣的人應該也很難再產生起床氣吧?
——怎麼可以讓他對我更熱情一點呢?
——怎麼可以讓他對我更好?
——怎麼可以讓我從他這裡得到更多、更濃烈更新奇的感受呢?
……
回過神時,葉空發現畫紙上已經有張成型的臉了。
雖然只是寥寥幾筆勾勒輪廓,葉空也很清楚那是誰——那是溫璨。
是她今天起床時看到的溫璨。
少女有幾分愣神地盯著畫紙看了好一會兒,臉上逐漸添了笑意,也不忙著畫《群星》了,乾脆就著這幾筆畫起來。
·
午後被飢餓感喚醒的葉空捂著空空的肚子走下樓,看到曲霧躺在收銀台後面,她敲了敲桌台:「我餓了。」
「誒。」曲霧拿掉罩在臉上的帽子,慢吞吞瞥了她一眼,「我都往樓上跑了三趟了也不見你回我一句,不然我怎麼能讓大小姐您餓著肚子自己來覓食呢?」
兼職生端著保溫盒過來,給她把盤子飯碗都擺好,葉空便不管曲霧的陰陽怪氣了,坐在吧檯前開始吃飯。
吃著吃著她注意到外邊來往的人流變多了,而且多是些打扮得相當時髦的女大。
「今天有什麼活動嗎?」
以往到了周末,留在校內亂逛的基本都是素麵朝天穿著拖鞋大搖大擺的女大王。
「有劇組在學校拍戲,據說主演是個超級大帥哥。」
曲霧拖長調子回了一聲,然後發出一聲哀嚎:「累死了,好想找個按摩師從早到晚為我服務。」
「好啊。」葉空隨口道,「我出錢,你去找。」
「真的?」曲霧睜開一隻眼睛瞅她。
葉空看她一眼,「讓我把所有收入分你一半都可以。」
「……」曲霧不聲不響,口罩下的臉卻笑成了一朵花,耳環在耳垂上鞦韆一樣蕩來蕩去,搖頭晃腦一會兒後才道,「你還是很愛我的嘛。」
她說著就要從搖椅上起身撲過來:「我突然覺得幹勁滿滿,讓我來給你按摩好了!」
葉空:……
早有預料般端著碗一個閃身,躲開了女人的猛撲,然後一隻手握成拳抵住她的脊椎,曲霧頓時被按在吧檯上一動不能動。
「你想對我幹什麼?!」她發出「驚慌失措」的呼喊。
葉空:……
「太久沒犯病差點忘了你也是個變態。」
葉空嚼爛嘴裡的西蘭花,艱難地咽下去,接著道:「我不需要按摩,不過接下來我有個新的工作交給你。」
她湊上去,在裝模作樣的女人耳邊壓低了聲音:「我要搞個面向全社會的慈善活動。」
曲霧先是一抖,接著才注意到她的說話內容,茫然道:「什麼慈善活動?咱們不是一直在捐款嗎?」
「以前都是匿名的,現在。」葉空淡淡道,「我要揚名。」
她嘴角微微彎起:「我要讓『不死妖』這個名字,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頂流。」
「能輕易引導輿論,捆綁民意的那種。」
放開曲霧,她走出吧檯,到角落那個被圍起來的卡座里專心吃飯去了,順便還點了杯熱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