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指了指有壁畫的幾個卡座,葉空看過去,果然尤其的擠,還有好幾個人湊在那邊歪來歪去地拍照和臨摹。
「他們把壁畫發到校園網上去了,然後咱們咖啡店就越來越火,還有校外的人來呢。」
店員一邊解釋一邊做咖啡,「曲霧說要再招一個咖啡師和兩個服務生,今天剛把招聘貼出去,明天就能面試啦。」
她說著抬頭笑嘻嘻地去看葉空,卻發現少女臉上還是冷冰冰的,就忍不住問她:「生意好你不高興嗎?」
倒也沒有不高興。
沒什麼感覺。
就是有點吵。
葉空這麼想著,搖了搖頭,轉身就要往樓上走,卻才走兩步又停下來,轉頭看了眼那邊最牆角的卡座。
是畫了大海和鯨魚的那面牆。
牆壁邊的卡座上也是擠滿了人,還有人對著畫拍照。
她不由自主皺了皺眉,道:「以後把最邊上那個座位留起來,不對外開放。」
「啊?」店員茫然道,「為什麼啊?大家好像很喜歡那幅畫啊。」
「又不是畫給他們看的。」
葉空轉身上了樓。
店員納悶的把她的話轉告給曲霧,曲霧也納悶,卻還是連夜搞了個「已訂座」的牌子,在打烊後穩穩放在了角落的桌子上。
第二天葉空就去課上報到了。
臨近期末,學生們開始圍著老師查自己的學分。
這一查,葉空這個名字就在心理學院和美術系出名了——她在心理學院的學分低得離奇,卻在美術系穩坐第一名。
前者說明她出勤率低得嚇人,後者說明她平時作業全是穩坐第一的超高分。
同時大家還知道葉空就是「一家報社」這家咖啡店的員工,很多人猜測那些爆火到網上的壁畫就是她畫的。
以及,還有少部分家境極好的二代們知道她是葉家那個大鬧秦氏盛宴又和葉家決裂的瘋子真千金。
種種疊加之下,「葉空」火了。
校園論壇上隔三差五出現她的名字,也開始有不知所謂的男的在學校堵著她告白。
葉空倒也沒再扇人,她只是看到一個就上下打量一回,然後打開手機把溫璨的照片亮出來給人家看。
那人家肯定要問了:「這是誰?」
「我男朋友。」
一般到這裡,有素質的人都知道該退下了。
但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不要臉的奇葩,看了照片還能繼續跟她對話。
「兩個男朋友也是可以的嘛,我覺得我也不比他差啊。」
或者是:「考不考慮換一個?你看看我怎麼樣?」
甚至還有:「丫頭,這是你在網上找的圖吧?談戀愛還是要著眼於現實,現實中我可比這樣虛有其表的男人優秀多了~~~~」
這種時候,以上所有人都會得到少女漫長而無聲的注視。
像是一個預告,卻僅用那雙漆黑漂亮的眼睛就讓你感到頭皮發麻的涼意和自己在不斷縮小的卑微之感。
隨後她就要說話了。
這一步被人稱作是無差別無情掃射,掃射完了還要在屍體上踩一腳的行為——
「沒有鏡子可以去撒尿,這樣你就會知道你只是一頭會說話的豬——相信我,你會被自己的豬頭臉嚇得哼哼的。」
「考慮什麼?考慮把你直接下鍋能榨出來幾噸油嗎?」
「鴨子閉嘴,你有口臭,你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的頭按到馬桶里去。」
……
到最後,不勝其煩的葉空給自己買了一個印著「豬頭滾開」字樣的鴨舌帽。
回玉洲的第四天,葉空戴著帽子從教學樓那邊回到咖啡店,才走了幾步就停住了腳步。
她轉頭看向遠處,咖啡店的另一頭。
那個被「已訂座」招牌清空了好幾天的桌子,這會兒居然坐了個人。
起初只用餘光看到影子的時候,葉空險些以為那是溫璨,可一轉頭,視野掃過,她的心情立刻就不聲不響地聚起了烏雲。
那是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
面具上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丑」字。
葉空不聲不響的看了幾秒,側頭去問新來的店員:「那個座位為什麼會有人?今天沒上牌子?」
「不是啊,一直都放著呢。」店員尷尬道,「但是他非要坐,我們攔不住。」
葉空唇角勾了一下,放下書本,轉頭朝那邊走去了。
咖啡店不算很大但也不小,這段距離,走過去只需要十幾二十秒的時間。
店裡還有別的客人。
幾分細碎的說話聲,還有杯碟相撞的脆響交錯。
陽光自透明的玻璃窗外灑進來,將一切都籠罩得影影綽綽。
少女走過去的腳步並沒有什麼異常,可她眼珠直勾勾地盯著那個人,仿佛整個視野都被加上了一層陰冷的濾鏡。
時間就像被放慢了。
若有所覺的男人抬起頭來。
透過那個面具,天光在他眼底折射迸發出明亮至極的光澤。
他微微彎起嘴角,露出屬於秦見白的微笑,十指交叉地放在桌上,好似在平靜而期待的等待她的到來。
可唯有交錯泛白的指節,以及輕微發顫的指尖能透露出,他不尋常的緊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