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見色忘友很正常,不是嗎?

  院子裡只有沙沙的風聲。

  就連葉空都短暫的靜止了片刻。

  直到溫璨自己繼續打破沉寂。

  「所以,你可以理解嗎?」他沒有去看死盯著他的葉空,只對秦染秋道,「她對我來講,是真正意義上的未婚妻。」

  他看向秦見白:「在這個基礎上,我不允許任何人冒犯她,不奇怪吧?」

  「……」

  秦染秋半晌都沒能呼吸,直到她發出一聲咳嗽。

  她捂著嘴把頭別開,又咳了兩聲,才回過頭來,露出一張慘白卻還算表情正常的臉。

  「好,我知道了。」她道,「秦見白以後絕不會擅自靠近你的未婚妻!」

  她似乎忍了忍,才又道:「無論如何我們已經認識十幾二十年了!就算只是朋友關係,你今天為了你的未婚妻就這樣下我的面子,是不是太……」

  「不是『就算』只是朋友關係,」他在那兩個字上加重讀音,「而是本來就只是朋友關係。」

  「至於後面一點,」男人笑了笑,抬眼看她,「不是你說的,見色忘友很正常嗎?」

  「……」秦染秋被氣得笑起來,「好!今天這事兒我一定要當做樂子好好說給江敘聽聽!讓他以後可千萬注意別得罪了你的小未婚妻!」

  「多謝。」溫璨不痛不癢,「為我省事了。」

  「……」

  秦染秋捏著拳頭站起來,狠狠瞪了溫璨一會兒,才甩手走人。

  才一步,她又頓住了,回頭惡狠狠道:「還有,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才不喜歡你!連一點點的心動都沒有過!要是有的話,以我的條件和性格我早就對你表白了!你對我來講就是個好用的合作夥伴而已!」

  「那最好。」

  溫璨依舊不咸不淡,還抬眼對她笑了笑:「畢竟你也知道,從我成年後,我就從來不跟對我有意思的女人合作了。」

  「……」

  「還有,既然我的未婚妻不喜歡,你就看在我二十幾年來這來之不易的心動的份兒上,少跟我見面吧——反正只是工作上的事,讓你的助理或者……」

  他偏頭看向秦見白:「你弟弟來,都是一樣的。」

  「……」秦染秋微微變色,「至於做到這麼絕嗎?」

  「老房子著火。」溫璨文質彬彬道,「作為朋友,理解一下。」

  「……」

  秦染秋沖他扯了扯嘴角,又看向葉空:「葉小姐,我不得不說,你可真厲害。」

  她笑容燦爛的,好似由衷佩服般,對著葉空豎起大拇指:「我們二十年的友情,比不上你們認識幾個月——你可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厲害多了!」

  葉空正兩隻手捧著茶杯,剛好喝下一口,聞言回視過去,眨了眨眼:「謝謝誇獎?」

  「……」

  秦染秋氣沖沖地朝院外走,秦見白的桃花眼藏在面具之後,深深地看了葉空一眼,才跟了上去。

  而在他們即將踏出院門的時候,葉空正漫不經心問溫璨:「所以你今天是來找我談什麼的?」

  「訂婚日期,我已經定下了,來問問你的意見。」

  溫璨淡然的聲音傳到秦染秋耳中,讓她腳步頓了半秒,然後決然跨出了院門。

  ·

  一路上高跟鞋的噠噠聲清脆好聽,只是它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到最後幾乎要奔跑起來。

  直到走在後面的人快步上前,拽住她的手:「你冷靜一點!」

  一聲低喝後,女人才終於回神般慢慢聚焦了渙散狂亂的視線。

  然而一對上秦見白的眼睛她就忍不住了。

  眼眶瞬間泛紅,眼底神情更是歇斯底里。

  她一手打掉了秦見白臉上的面具,接著用鞋跟發了瘋一般反覆踩踏,「噠噠」聲神經質的在巷子裡接連不斷,直到再次被秦見白拉開按住。

  「她憑什麼?她憑什麼?!」

  她一邊掙扎,一邊情不自禁地落下兩行淚來,近乎絕望憎恨地看向秦見白:「你說!她憑什麼?!」

  「別在這裡發瘋!」

  秦見白左右看了一眼,沉著臉對她道:「有攝像頭。」

  「……」

  秦染秋呼吸頓住,閉上眼深深吸氣,好一會兒才調整過來。

  只是看到秦見白彎腰去撿那個面具,她還是忍不住過去打掉了:「你幹什麼?」

  她冷冷看著弟弟半蹲的背影:「總不能是真的犯賤喜歡上她了吧?」

  「……」秦見白拿著面具站起來,「你少衝著我發瘋,有本事去溫璨面前罵。」

  他看著那個面具上的丑字,淡淡道:「沒準以後還能用上呢。」

  秦染秋冷笑一聲:「怎麼?真喜歡上了?」

  「我的意思是,」他轉頭看向秦染秋,桃花眼底一派看穿的冷然,「你放棄了嗎?」

  「……放棄?」

  秦染秋喃喃一聲,然後一言不發地朝前走去。

  直至離開這條巷子,走過人來人往的廣場和青春洋溢的操場,來到微風習習的湖邊,她才停下腳步,對沉默著緊跟在身後的秦見白道:「從出生開始,我就不知道什麼叫放棄。」

  「是我先認識他的。」她喃喃的說,「是我先看穿他的假面,是我先了解他的痛苦,是我先目睹他眾星捧月下飽受折磨的孤獨,是我先和他建立聯繫,陪伴他走過這麼長歲月的。」

  「葉空……」她說,「那個小崽子了解他什麼?知道他什麼?她只會躲在他背後狐假虎威!只知道成為溫璨的未婚妻很爽很值得炫耀!她什麼都不懂!」

  「他們不可能成為同路人。」秦染秋深吸一口氣,「他們甚至都不是同類——只有我,我才是他的同類。」

  「所以,我當然不會放棄。」

  她平靜下來,語氣森森:「事業,和愛情,我都要最好的!」

  她轉頭看向秦見白,冷冷道:「你暫時別接近葉空了,倒是我們之後的合作,就由你去跟溫璨見面吧。」

  「那江敘那邊。」

  「我自己去。」秦染秋收回視線,淡淡道,「不知道葉空發什麼瘋,第一次見面就把江敘得罪了,說的好像是同一句話——她說她看到江敘的臉就覺得很討厭。」

  女人又發出一聲冷笑:「這麼看,她莫名其妙就討厭的人還真是不少——你瞧,小孩子就是如此,肆意妄為,絲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是沒關係,等她付出代價的時候,就自然知道了。」

  秦見白沒有說話。

  他低頭看著被踩得面目全非還裂了口的面具,還有上面那個張牙舞爪的「丑」字,腦海里不知為何,浮現出了葉空拿著這面具罩向自己時,俯身下來的面孔。

  被面具遮擋視線的他,彼時只能從面具的眼睛裡,看見少女黝黑如無月之夜的眼睛。

  那裡面仿佛裝著千年萬年的荒涼,與純粹到不含一絲雜質的憎惡——卻將那雙眼睛襯得非常漂亮。

  漂亮到讓人忍不住想要思考——她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真的只是因為長相嗎?

  而如果是面對著不討厭、甚至是喜歡的人,那雙眼睛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秦見白舉起面具,透過那雙眼,看見遠處被風掠過的湖面。

  有一隻白色的鳥正好飛過,一支羽毛落在湖面,無聲盪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