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很快接通，楊燕的臉出現在畫面里，放大。旁邊程嬌立即站了起來，離開時膝蓋撞到沙發扶手，發出了悶聲。
雲綠看了眼程嬌背影，冷笑了一聲，視線收回，看向鏡頭。
畫面里。
楊燕頭髮盤了起來，尖細的下巴，細細的眉毛，她支著下顎，沖雲綠微笑，彎著眉眼，唇角帶著一個跟雲綠唇角一模一樣的酒窩，很是迷人。
雲綠神情愣怔了幾秒。
貪婪地看著畫面里的母親。
「媽。」她軟軟地喊道。
「吃飯沒呢？」楊燕笑出酒窩，嗓音清晰地透過來。
她的聲音帶著江南女子的儂軟，但因為前幾年一直幫雲昌禮做事業，在公司里發號施令慣了，清亮了很多。
蕭姨聽到這聲音，立即跟著看過來。
雲綠有些咽哽：「還沒，等會吃，太陽剛剛下山。」
楊燕含笑：「你都好久沒跟我視頻了…」
是的，很久了，兩輩子加起來，真的很久很久了，久到心臟都覺得痛苦。雲綠低低地說：「以後我常跟你視頻，一有空就找你。」
楊燕聽罷眼睛微亮：「那我當真了啊，綠兒，學習怎麼樣？」
雲綠忍不住翻個白眼，「還是學渣。」
那頭，楊燕笑了起來，說了句不爭氣。她沒有問雲昌禮也沒有問別的，只專注問雲綠的生活學習，楊燕從沒有後悔過離開雲昌禮，她只是為自己不能帶走女兒感到懊惱。
至於雲昌禮再娶，都不關她的事。
但云綠看到畫面里那頭的楊燕，就想起了上輩子狼狽至極欠債躲債最後消失的母親。
她抿了下唇，問了句：「你最近工作怎麼樣？」
這一問，楊燕臉色微僵，她頓了下，「還行吧。」
明明就不太行，雲綠看著她，不好拆穿，她說：「媽，你不如成立一個小品牌，做輕奢吧，不要跟別人合夥了。」
當初會欠債，就因為跟人合夥開工作室，一口氣想做大，最後輸得一敗塗地。楊燕勾了下唇，「不做工作室媽不知道做什麼，你別為我操心…」
就知道一開始說服不了她，雲綠沒再說，這時程嬌往這兒走來，嗓音低低地對雲綠道：「雲綠，要準備吃飯了，先掛吧？」
她說這話，看了一眼門外，也沒有進鏡頭來。
雲綠順著她視線看一眼門外，後想到了什麼，她微笑：「程姨，你先吃，我等下再吃…」
話沒說完，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雲昌禮手挽著外套，扯了下領口走進來，他俊朗的面容正想說什麼，視線就撞上了雲綠的手機，跟畫面里的楊燕視線對上。
雲昌禮愣神幾秒。
楊燕率先揮手，「昌禮，好久不見。」
雲昌禮：「好久不見。」
嗓音有點低。
楊燕打完招呼，微微一笑，她本長得就美，一種江南女子的柔美。是程嬌那種艷俗的漂亮比不上的。
程嬌看到這一幕，急忙伸手，接過雲昌禮的外套：「吃飯了!」
隨後，又看向雲綠，她帶著隱晦的冷意，擠出一抹微笑：「雲綠，你也來吃飯了哦。」
雲昌禮伸手揉了下雲綠的頭，又看一眼楊燕，才往餐廳走。雲綠回頭看鏡頭，楊燕含笑，她點著下巴，說：「趕快去吃飯，有空再聊。」
「好，媽，我明天再跟你視頻。」
「去吧。」
雲綠關了視頻。
放下手機，雲綠起身，伸個懶腰，往餐廳走去，去拿筷子時，輕飄飄看程嬌一眼。
程嬌面色如常，握著筷子的手指緊了些，雲綠冷笑一聲，又恢復了人畜無害的神情，落座在雲昌禮的身側。
雲昌禮看著雲綠那張跟楊燕相似的臉，為她多添了兩筷子的菜。
當晚，雲綠才看到朋友圈的熱鬧，江郁搞個衛生跟上了熱搜一樣，一個個爭相在朋友圈裡報告。
自然，她也看到了程筱發的那句問話，那個微笑，她都能看出苦笑。
嘖。
她洗了澡，收拾了下，門響了起來。她打個哈欠，抓著頭髮去開門，蕭姨端著牛奶：「喝點牛奶再睡。」
「謝謝蕭姨。」雲綠伸手，接了過來。旁邊的房門發出了砰地一聲，雲綠探頭看一眼。
蕭姨笑著說：「大小姐今晚不知發生什麼事情，一回來就臉黑黑的。」
「哦，是嗎？」那一聲大小姐，極其刺耳。
她程筱有什麼資格當大小姐。
第二天周末，里園一直喊雲綠出去，要她請喝奶茶。雲綠上輩子一個朋友都沒有，不知道跟好友同學逛街喝奶茶的滋味，這會兒，雲綠還蠻緊張，選了很多衣服，都不知道穿什麼。
最後選了條嫩黃色露肩的連衣裙，隨手扎了個馬尾，出門。
剛換鞋，程筱就問：「妹，你去哪？」
雲綠回頭看她一眼，「出去玩。」
程筱坐在沙發上扭著身子，有點不敢置信：「跟誰？」
雲綠很想回她，你管得著嗎。
但是她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看平板的雲昌禮，雲綠抿唇道：「里園。」
程筱：「哦。」
她雖然猜到了，但聽到並不好受。她眼眶下還有黑眼圈，昨晚都沒睡好，她感覺她快瘋了。她無措地看一眼程嬌，程嬌摟了她肩膀一下。
程筱不明白，雲綠為什麼會變得那麼虛偽。她如今真的虛偽起來了，她明顯不喜歡她們母女倆，但是卻再也沒有冷言冷語。她平和地跟她們相處…
這才是令她慌的地方。
「爸，我出去了。」雲綠拉好鞋子，沖雲昌禮說了一聲。雲昌禮抬起頭，點點頭，看著雲綠想起昨晚程嬌在床頭說的話，他擰了下眉，又再低頭看平板。
外面雲昌禮的司機開著車過來接雲綠過去商業街。
商業街很長，也有點破舊，但人特別多，尤其是學生，雲綠在路口下，第一次跟同學出來，真的緊張，她拿著手機準備打電話，里園就猛地從旁邊跳了出來，一把攬住她的肩膀。
雲綠被壓得手機差點掉地上，里園哈哈一笑：「你穿這個裙子我差點沒認出來呢。」
雲綠勉強站直，笑了下，「是嗎，你穿這樣，我也沒認出來。」
里園穿著黑色超短褲跟格子襯衫，扎進褲頭裡，很時尚。里園一笑，勾著她的手過馬路。
雲綠被動地跟著，很快，就沒那麼緊張了。
走在商業街上，看著小攤跟店鋪，閃避著人流跟單車，她第一次有這麼放鬆的感覺。
兩個人買了兩杯奶茶，捧著喝，突然，里園看到一撞球室，拉著雲綠往那扇小門就走去，「你會打撞球嗎？」
雲綠搖頭：「不會。」
她連街都沒逛過，就更不用說去什麼撞球室了，里園眼裡帶著興奮，「我跟霸姐打過幾場，挺好玩，我們去吧。」
說著，不等雲綠反應，拉著雲綠就進了小門，走上樓梯，樓梯很陡，不太好走，雲綠拿著奶茶，搖搖晃晃地跟在後面，上到最後一個台階，里園猛地剎住了腳步。
雲綠撞到她的身上，順著她視線看去。
便看到江郁坐在撞球桌上，正在抽菸，他手裡拿著一根球桿，抵著地面。
聽見動靜，他斜斜抬頭，狹長的眼眸極其冷漠地看了過來。
雲綠跟里園僵在原地。
下一秒，里園抓著雲綠的手，說了句打擾了，轉身就走。
「站住。」江郁嗓音很低。
成功地釘住了她們兩個的腳。里園的手緊了緊，雲綠跟著咽了下口水，她還想著江郁原來抽菸的。
周揚趴在撞球桌上，笑著道：「兩位同學，來了一起來玩啊。」
里園帶著雲綠轉身，乾笑：「不了吧。」
整個撞球室只有他們三個男生，很明顯是包場。許殿拿下眼鏡擦了擦，走到她們兩個跟前，半低頭看著她們，「有緣千里來相會…」
他鏡片下的眼睛很細長，含著幾許風情，雲綠看一眼沒敢再看，許殿不戴眼鏡時，有幾分危險。
許殿先看里園，後看雲綠，似笑非笑。
緊接著身後門碰地一聲，被周揚的球桿給關了。
幾分鐘後。
江郁手撐在撞球桌上，微抬眼眸，「會打嗎？」
雲綠手裡抓著一根被硬塞的球桿，愣愣地看著他，他這樣抬著，輪廓線條分明，銳利又危險，她張了張嘴，「不會。」
江郁垂下眼眸，從撞球桌下來，「那得我教？」
雲綠立即道：「我會了。」
江郁再次抬眸看她。
幾秒後，他扔了球桿，指著桌子上的球，語氣冰冷：「那你打，全給我捅進洞裡，不進今晚通宵。」
雲綠：「……」
作者有話要說：江太子爺：我，惱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