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瓢潑大雨, 壓彎了小區的綠化,小區只聽見砰砰的雨水聲,人煙稀少到垃圾桶都乾淨如新, 停車庫裡回聲極大, 雨水順著斜坡進入停車庫, 一眼望去,碩大的停車庫僅有一兩輛車子停著, 且都是普通車子。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這個小區曾經出現過火災,死了不少人, 且是在開盤之前發生的, 於是幾年來漸漸成了荒廢小區。
比郊區的房子都安靜, 物業也是全靠天收拾。
久不停歇的雨水沖刷著這個小區, A區D棟十六樓02室從晚上九點燈亮到了凌晨三四點,還在亮,隨後再亮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天空烏雲遍布, 雨水仍在肆虐....
就這樣,雨水繼續沖刷著這個城市, 瀰漫在這個小區,到了第二天晚上, 十六樓02室的燈依然亮著。
屋裡時不時地有手機的鈴聲,時不時地滴滴的微信聲, 時不時地APP新聞推送聲...
房間連著的平板也是響了一下, 滴了一下,卻沒有人搭理, 沒有人點開, 沒有人去看....
*
剛回到家, 江郁眉心帶著淡淡的疲憊,外套遞給柳姨,僅穿著襯衫長褲,手機微信響起。
均來自於許殿等人的邀約。
他僅掃了一眼便挪開了視線,倒了一根煙咬著,點燃前,動作略停。
想起了在機場的那一幕。
他一定是錯覺了。
柳姨掛好外套,進了廚房端宵夜,走出來前看了眼樓梯,幸好江悠悠頂不住去睡覺了。否則得鬧著她哥哥,看江郁神情疲憊,柳姨也不好再跟江郁說悠悠多鬧騰的事情了。
這位少爺一出國就是五年,雖然慢慢接手了企業的事情,但是卻很少回來。連年都是家裡人過去陪他過的...
「喝點粥吧。」柳姨放下碗,低聲道。
「嗯。」
江郁咬著煙,捏著勺子漫不經心地攪動,側臉冷硬,似在想事情。柳姨不好打擾,安靜地站在一旁。
桌面上的黑色手機滴滴了兩聲。
滑了一條微信出來。
卻是一個灰白色的頭像,名字:雲綠。
柳姨看到沙發上的男人刷地坐直,他放下勺子,滑動了頁面...
雲綠這個號發來了一串奇奇怪怪的話,江郁咬著的煙斷了,他拿起手機,給了她回話。
兩句話。
「你沒拉黑我?」
「你在哪?」
他發完後,安靜地看著那個號,過了幾秒,點進對方的朋友圈。朋友圈裡空空如也。
五年前,這個號發布了一條信息。
說:我要結婚了。
我很愛他,我要跟他走...
再然後。
他被拉黑了。一條信息都發不出去。
他一直想刪掉她,但是一直沒刪,也不知道為何,留到了今天。
「少爺,粥還不吃....就涼了。」柳姨小聲地道,江郁拿下嘴裡的菸蒂,放在菸灰缸里,起身,「不吃了。」
「你收了吧。」男人走向樓梯,行李箱都沒拿,僅僅捏著手機。柳姨拿起那個瓷碗,看了眼消失在樓梯拐角的男人。
心想少爺變得更冷漠了。
冷得都沒問悠悠的事情。
她嘆一口氣,又想起被強硬拉下□□總裁的先生,好在先生雖然嚴厲,但是卻很縱容兩個孩子,換成其他的家庭,怕是要父子反目,誰也不知道少爺為何在出國後沒多久就這麼對先生....
浴室里熱氣暈染,水聲嘩啦啦的。男人赤著身子,仰頭被水沖刷,水珠順著臉頰滑到脖子,再滑過腹肌,沒入身/下,手撐在牆壁上,混合著水珠的臉掃向洗手台..
黑色的手機安靜地躺在上面。
沒有聲響。
許久,熱水停了,毛巾上身,站在鏡子前,又看了一眼手機,仍是沒半點動靜。
他捏住手機,捏了用力。
隨後,點開了微信,點到了剛剛那個聊天頁面,發了一個語音過去。
沒人接。
他遲疑了下,又點了視頻。
在等待接通的那一刻,江郁擦了臉上的淚水,安靜地看了眼鏡子。鏡子裡的男人...
褪去了少年的銳利,多了沉穩,多了更為冷漠的眉宇,多了眼眸里不為人知的暗礁。
可惜。
視頻沒人接。
江郁用力地甩開了毛巾,轉身走出去。
水珠仍在身上滾動。
呵。
靠著棋盤,他低頭開始復盤。
腦海里,是高中的生活。帶香的木製扇到了她手裡被她扔了,他將那些在她背後說壞話的同學差點弄死在巷子裡,回來朝她拿作業本,她卻黑著臉,最後還跟六班的體育委員玩到了一起,那個狗東西還拉她的手....
她說恨死他了。
恨死他。
他做了什麼?
後來他想,他或許手段太粗暴了,於是迂迴了,讓她如果表示不爽也迂迴一些。站在後排,她卻要當著所有同學老師的面去欺負她繼姐,書本直接往人家頭上扔...
那麼多人,全當她是惡人。
他也覺得她惡。
可是班長安排換座位時,他卻沒答應。
呵。
傻逼。
黑子漸漸占了上風,白子越來越少,他起身,又走回浴室里,拿起那黑色手機。
聊天框沒有任何一條新消息。
他眯了眯眼。
許久,發了一條微信給程筱。
江郁:你妹在黎城嗎?
程筱:沒有啊,不是說了她跟人家跑了嗎,江郁,你怎麼了?對了過幾天我生日,你既然回國了,一起來參加吧?
江郁:不去。
信息發完。
門外敲響,伴隨而來的還有江悠悠的聲音。
「哥哥?你回來了嗎?哥哥....」
「哥哥你開門,我好想你啊。」
「哥哥....」
放下手機,江郁轉身出去,隨手套上T恤,一把拉開門。江悠悠抱著抱枕撲了進來,撲進他懷裡。江郁居高臨下地看她幾秒,隨後冷著臉,撈起一旁的外套給她穿上。
「回去睡。」
「不,我要跟你聊天,我好想你啊...」江悠悠抬起頭,小臉上全是想念,她的哥哥一出國就那麼多年...
哥哥變得更帥了...
「進來。」江郁推著她肩膀,反手關上門。眉宇的冷淡柔和了些,江悠悠撲在沙發上,踢著腳,「哥哥...你跟程筱是不是真的?」
「什麼?」他捏起煙,咬在唇角,後看江悠悠一臉的好奇,還有她細白的小手。頓了頓,拿下煙,放了回去,拆了顆薄荷糖含著。
「就是熱搜啊。」
「什麼熱搜?」
「哎呀,你在國外那麼多年都不知道我們現在微博熱搜什麼的了嗎....」江悠悠捏著手機,給他看。
一大串的新聞。
什麼訂婚,什麼江郁,什麼程筱。
江郁眼眸冷了下,「這是什麼?」
「就是....」江悠悠嘰嘰呱呱地開始說,最後還問:「哥,那上次那條限量版的裙子不是你幫程筱訂的嗎?」
江郁臉色更冷了,靠著桌邊,沒回答。
裙子是他訂的。
但是作為交換,程筱得發雲綠最近的相片給他看。
許久沒見到哥哥了,江悠悠話很多,拉著江郁一通說,耽誤了他時間,也占用了他的思緒。
外頭瓢潑大雨。
屋裡兩個人心思各異,就這樣,直到天亮。江悠悠在江郁的房間睡著了,江郁彎腰將她抱起來,抱回了房間,隨後下樓遇上了歸家的江戮,江戮說:「今天去公司?」
「嗯。」
「行,一起。」江戮拍拍江郁肩膀。
他回身換了衣服,跟江戮去了公司。雨水下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忙完了手頭的事情。
江郁才有空拿手機,點進去聊天框。
那頭,沒有一點回音,她的信息只停在那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你們是不是都很喜歡程筱?江郁,你回來了嗎?我...我可以請你吃飯嗎?
這時。
許殿發了微信過來:我今天跟周揚碰面,他昨晚收到了雲同學發來的微信,我也是,你是不是也收到?
他坐直了身子,指尖用力。
江郁:是,你們收到了什麼?
她...居然給他們發微信,為什麼。
許殿:圖片。
許殿:圖片。
雲綠:你當年玩的那把戒尺是我的,你的那把丟了,我怕你們生氣,所以把我的戒尺給你。許殿,你有女朋友了嗎我能當你女朋友嗎?
雲綠:周揚,我爸給我留了很多嫁妝,誰娶我就能得到...
他心口猛然一跳,死死地盯著這兩張圖片。她沒結婚?她喜歡許殿?還是喜歡周揚...
她...
許殿:周揚說他昨晚以為是某個騷擾他的女人,後來我們倆碰面才確定是她。
許殿: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桌子後的男人心跳得更厲害,他面無表情地挪過了一旁的筆記本電腦,修長的手指輸入了一串代碼,黑色頁面跳著綠色的阿拉伯數字,五年前他曾經用這個軟體去找雲綠的蹤跡。
最後,在一個南沙小島找到。
她說她跟她最愛的人去了那裡,從此以後他再不碰這個軟體,再不用這個去搜她的一切。
不值。
也不想。
頁碼刷刷刷地跳出來。
最後跳出了一個小區的地址。
他合上筆記本,站起身,撈起外套,出門前,又下意識地看了眼玻璃,玻璃印著他的臉。
他低頭拿根煙,點上。
隨後,大步地離開辦公室。
黑色跑車進入雨夜,直接停在D棟的大堂前,車門打開。男人冒雨下車,菸頭掐滅扔了。
他一步步地走上台階。
上電梯。
面色沉靜,來到十六樓02室前,他敲門。
沒人應。
沒人理。
他又敲著。
不一會兒,身後電梯打開,從裡面走出來兩個男人,急急忙忙地拿著□□上前。
看到站在門邊的高大男人時,那兩個男人愣了下,隨後其中一個說:「是找這戶業主嗎?」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江郁點了下頭。
「節哀。」那男人說。
江郁眯眼,「什麼意思?」
那男人愣了下,「你還不知道嗎,這業主....」
砰地一聲,門開了。一室的光投射出來,面對著大門的沙發上,一個女人倒在那裡。
她安詳地閉著眼,白皙的手垂在地面上,像朵凋零的玫瑰。那樣白,那樣的支離破碎。
江郁不敢相信,他推開擋路的兩個人,踉蹌了一下,走了進去,跌跪在沙發邊上。
「雲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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