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府南邊的院落,院子不大,但陽光很好。→
剛一進去,就看到一個小廝正在打掃。
他放下手中的掃帚,朝著來人行禮,「嫣然小姐,許先生。」
「老爺近日情況如何?」許先生開口詢問。
那小廝回頭看了一眼關著門的房間,嘆了口氣,「還是那個樣子,不動,也不說話。」
納蘭嫣然輕哼了一聲,「他不一直如此麼,我看若是家裡什麼時候敗落了,沒吃沒喝,他也不會在意!」
她的聲音不小,小廝低垂著頭不敢作聲,也不知道裡面躺著的人有沒有聽到。
雲染初看了一眼許先生,「咱們進去看看吧。」
打開門,屋裡有著淡淡的霉味兒,放在角落裡的輪椅上面,也落了一層灰,顯然是很久都沒有用過了。
「老爺不願意出門,也不讓開窗開門,所以屋子裡難免有些味道。」小廝在一旁解釋著。
雲染初沒有說什麼,而是走到床邊,看向躺著的人。
那人身形消瘦,形容枯槁,兩頰和眼眶都有些凹陷,顯得顴骨十分凌厲,一雙眼睛也格外突出,只是那眼珠子沒有什麼神采,空洞的看著頭頂的帳子。
「老爺,我們請到了神醫來為您醫治。」許先生上前說道。
可是躺在床上的人卻是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若不是看見他胸膛還有些微的起伏,雲染初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咽氣了。「
她往前走了兩步,開口道,「我叫雲染初,是個大夫,對自己的醫術還算自信,若是納蘭大人還想站起來的話,不妨讓我診斷一下?」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動,只是那雙眼睛,稍微轉了轉,似是在用餘光打量雲染初。
他的動作細微,除了仔細觀察他的雲染初,旁人都沒有注意到。
納蘭嫣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算了!你再怎麼問他,也不會有回應的!」
她看著床上那具木然的身體,看著雲染初道,「你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了,我納蘭家便是再落魄,也不可能將人養成這樣,他這就是自己作的!」
「早知這樣,當初還不如……」納蘭嫣然憤恨的開口,話沒說完,就被一旁的許先生呵斥住了,「嫣然小姐!」
知道許先生什麼意思,納蘭嫣然閉了嘴,看了一眼許先生,又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冷冷的哼了一聲,轉頭就跑了出去。
看到人走了,許先生這才開口道,「老爺莫要生氣,嫣然小姐年紀輕不懂事。」
床上的人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許先生也挫敗的嘆了口氣,看向雲染初,「雲姑娘,咱們還是走吧。」
雲染初點點頭,嗯了一聲,看著床上的人,突然開口道,「說起來,嫣然妹妹年紀也不算輕了,該商議婚事了,她這麼不懂事,我看還是沒人教她。」
「雲姑娘?」許先生愣住了。
這種話,怎麼好當著納蘭遠博的面說呢?
「我說的不對嗎?」雲染初不給許先生出聲的機會,接著道,「便是我從殿下口中得知的,當年納蘭家出事,嫣然妹妹可是差點被人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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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當時有長輩幫她出頭,又怎會有這樣的情況?」
「趙將軍想要幫忙,都要犧牲自家三子的婚事,非得說兩家有了婚約,這才能救下嫣然妹妹。」
「這幾年,偌大的納蘭家還能支撐下去,雖然有三位先生的功勞,可嫣然妹妹才是納蘭家的支柱,當年接手納蘭家時,她才幾歲?」
她一字一句的說著,聲音嚴厲。
「罷了,納蘭家的事情我也不便多說,若不是看嫣然妹妹辛苦,我又怎會來瞧納蘭大人的情況?」
「既然他不想活,那就算了,我看你們也不必浪費糧食了!」
說完這句,雲染初抬步走出了屋子。
許先生看了看她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依舊沒有動彈的納蘭遠博,重重的嘆了口氣,追著雲染初一起離開了。
小廝沒有出聲,而是輕手輕腳的出了屋子,順便帶上了房門。
難得有意思光亮的屋子瞬間又暗了下來。
沒人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人,眼角滑出一滴眼淚。
許先生追上雲染初的腳步,皺著眉頭道,「雲姑娘剛才的話過分了。」
「是嗎?」雲染初看了他一眼,「我不覺得過分。」
「老爺當年是天之驕子,站在雲端之上的人,一朝被害入獄,再出來已是殘廢,這樣的打擊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他說著,不滿的看了雲染初一眼,「方才那些話,當著老爺的面說,的確不合適!」
雲染初嘖嘖兩聲,「若是他昨日瘸的腿,上個月瘸的腿,我自然不會這樣刺激他,可是他已經瘸了七年!」
「如果說七年他都接受不了自己瘸腿的事情,那往後永遠也接受不了,這樣苟延殘喘的活下去,不如死了痛快!」
她說完,不再去看許先生的表情,抬腳就走。
她還忙著呢,沒必要浪費功夫在一個一心求死的人身上。
納蘭遠博這邊看樣子是問不出什麼來了,雲染初想,還不如從別的方面入手。
也不知道若是讓姚素芸去查,能不能查到什麼東西。
她這邊還在琢磨這件事,姚家的花廳里,卻已經是吵得不可開交了。
「爹,娘,你們怎麼能讓我嫁給那老東西呢!」姚琳芸瞪著眼睛,滿臉通紅的看著姚大人和姚夫人。
而這兩人則是坐在椅子上,還在不慌不忙的喝茶。
姚大人抬頭看了姚琳芸一眼,「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老東西,那是你未來的夫君!」
「爹!」姚琳芸氣的要命,「袁尚書的年紀可跟您差不多,他的兒子都比我大了七歲!您讓我去給他做填房?」
她隨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咱們姚家何時落魄至此,需要你們賣女兒了!」
「放肆!」姚夫人怒吼一聲,站起來就是一個巴掌打在了姚琳芸的臉上,「誰准你這樣跟爹娘說話的!」
她上前一步道,「那袁尚書除了年紀大些,有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