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初倒是沒有想到賀氏會如此說，她呆了呆，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娘，女兒其實……」
「其實什麼其實？」
賀氏擺擺手，打斷她的話:「你都能看得清陛下是什麼性子，難道我與你爹便看不清嗎？」
「我和你爹都不是迂腐的性子，從前之所以忍氣吞聲，不過是想著盡全力保下這大周百姓的安寧罷了。」
賀氏眸色深沉，她的眼中有著上京城普通貴婦人一輩子都沒有的廣闊天地。
「有些事情，你爹不是不想做。只是沒有萬全的準備之前，我們不能做。」
雲染初第一次發現，原來母親比她想像的更加明理睿智。
她已然大概猜到賀氏想表達的東西，但她還是認真的同賀氏道:「從前是女兒淺薄了，既然娘安排女兒參與這次大比，想來心頭已經有了成算，不知娘親想讓女兒做些什麼？」
「好女兒，」賀氏欣慰的拍拍雲染初的手，認真道:「這一次大比，你定要盡力爭到魁首。到時候為娘自有安排。」
雲染初想起自己方才看過的名單，笑道:「娘放心，女兒有把握。」
賀氏點頭，但臉上卻還有一絲擔憂。
她沉吟道:「你的本事為娘這些時日是看在眼裡的，只是此番，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她怕自己說的不夠明白，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今日過來，便是想提醒你一句，此番你若是想救下那位趙大夫，恐怕光靠你二人的醫術還不夠。」
雲染初蹙眉，她猜得到這次大比周彥安和雲棲枝一定會再出么蛾子，但能讓賀氏特地過來提醒她，那這齣么蛾子肯定不大好解決。
她想了想，轉頭問墨凝霜:「凝霜姐姐，你是墨氏後人，又是百醫之首，那這次大比的規則應該也是由你來制定的吧？」
墨凝霜搖頭:「這倒不是。」
她頓了頓，糾正道:「應該說不全是。」
雲染初微愣，示意她說下去。墨凝霜便低頭在自己的小布包里翻翻找找半天，找出一張看上去有年份的羊皮小卷遞給她:「喏，醫界大比的規矩都在這上頭記著了，你自己看吧。」
雲染初打開羊皮小卷一瞧，不由感嘆道:「墨氏先祖當真是個周全之人，竟然能想出這麼複雜的考核方式。」
【怪不得後來墨氏一族都成為傳奇卻沒有把這套考校法則給留下來。這麼麻煩，若是當真傳承下去了，得有多少大夫要被砸了飯碗啊！】
她在心裡默默腹誹了一番墨凝霜的老祖宗，可想了想，卻還是將羊皮小卷當做寶貝一樣仔仔細細的收了起來。
【不過若是將來慈濟齋可以開分店，這套規矩倒是能幫忙讓我選出更好的大夫來，還是很可以留下來做參考的。】
賀氏聽見她心裡的這些小九九，點點她的腦袋，笑罵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先過了大比，你心裡頭那些彎彎繞繞，便先收一收吧。」
雲染初訕笑:「我何曾有什麼彎彎繞繞了，不過就是在想著她們若是要動手最有可能在哪一個環節罷了。」
賀氏笑笑，沒有揭穿她的心思，只提點道:「大比分四重，若是要影響最大，自然該在最後一關。」
話到此處，賀氏的臉色忽然沉了沉，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大愉快的事情。
半晌，她語氣凝重的說道:「雲棲枝雖不是我親生的，卻也到底在我膝下養到這麼大。她心裡有多少盤算，我還是能看得透的。」
「上一次她想用百姓民聲壓倒你沒辦到，這一次我想她應該會選擇用最大的那尊佛來壓你。」
賀氏擰眉，「初兒，你定要小心。」
雲染初思索片刻，點頭道:「多謝娘親提點，女兒明白該怎麼做了。」
……
墨氏先祖定下的醫道大比共分四重。
第一關，由墨氏族人考校醫者基本功底。
墨凝霜選出的十位大夫，便是過了這第一關的人。
不得不說雲棲枝是有些本事的，十個大夫除了雲染初，趙九宮和李崇明之外，只有一個孫啟源是局外人，其餘剩下的六個都是青雲館的人。
第二關是筆考，由墨凝霜出卷，變態級的難度讓十個大夫里有四個都出局了。可雲棲枝的人也還剩了三個。
從第三關開始，考核便開始有了風險。
他們要做的，是讓這六位大夫共同在一間屋子裡待上一整天，然後找機會互相給對方下毒。
是的，沒錯，就是下毒。
他們所有人都會不停地找機會給自己的競爭對手下毒。同時，在時間沒有到之前，中了毒的人還可以利用這屋子裡現有的藥材給自己解讀。
最後前四個能在規定時間內毫髮無損的走出屋子的熱人，就可以成功進入下一局。
雲染初看到這個規則的時候都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墨神醫這選人的方式也太……獨樹一幟了……」
她苦笑一聲，表情頗為無奈。
「為什麼還要有這麼危險的考核方式啊？」
墨凝霜眉頭一挑，解釋道:「大周開國皇帝雖也算不上什麼頂好的人，可彼時先祖效忠於他，自然要為他的安全做考慮。」
「亂世之中，一個能跟在君王身邊的醫者除了需要有高明的醫術之外，還需要有一顆足夠冷硬的心。」
這一下雲染初總算明白為什麼墨凝霜雖然出身墨氏，但最後卻將毒術精研的更好了。
這規則里甚至還註明了，若是能毒死對方，那便是技不如人，殺人者甚至可以不用負任何責任。
這麼殘忍的規矩，墨家人如果不學好了毒術只怕會比尋常人死的更難看吧。
因為這個緣故，雲染初深恐雲棲枝會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對她或者趙大夫提前下手，那一整日裡連喝杯水都需要小心謹慎。
因為規矩是只能有四個人進入下一輪。
所以如果一天時間過去，六個大夫一個都沒有中毒，那麼便會根據前一場筆考的排名取前四名進入終試。
而前一張筆考的三甲分別是:趙九宮，雲染初和李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