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遠與權老道二人還未走出後院,便跌跌撞撞跑來一人。
「權道長,救命啊!我兄弟他」
來人名叫甄言,安源鎮附近夏柳坡村人,近幾日來,他兄弟甄實行為舉止乖張,很是異常。
尤其是到了夜間,有時一人在窗邊自言自語,有時又哭又笑,整個人就像患了癔症一般,有些癲狂。
「遇到了什麼事情?不要慌,慢慢說。」權老道上前攙扶著此人,和聲說道。
於是,甄言便將這幾天日兄弟甄實的反常情況,一一道來。
似乎是怕權老道不信,臨了,甄言又從袖口內摸出了一錠金子。
「這」
權老道眼角抽搐,接過金錠,上下打量甄言。
他身上穿的是醬褐色棉麻長衫,有些地方發黑,有些地方泛白,袖口和襟前還打有幾處補丁,算是窮苦人家最常見的穿著,顯是家境貧寒。
按道理來講,那是決計不可能拿出金錠來的。
一旁的陸修遠更是吃驚,他眼中慢慢旋浮出黑炎,運起『火眼金睛』神通,發覺這金錠表面似雲似霧,流轉淡淡紅光,顯然是近期妖魔邪祟觸碰過的。
「你是說這金錠是你兄弟甄實交到你手上的?」
權老道有些不信,但摸著手中貨真價實的金錠,一時竟有些心酸,怎麼同是遭遇邪祟,有人被關進暗黑不見天日的牢獄裡,而有人則能天上掉餡餅?
這實在是不公平!
「不錯。兩日前的夜晚,我半夜出來上茅房,聽見小實他房間有言語聲,初時也沒在意,但後來竟聽到女子嬉笑聲」
甄言回憶著前天夜間發生的事情,「這我可感覺不大對勁兒,我家窮的叮噹響,又會有哪家的女子能看上小實?」
「我以為是自己沒睡醒。」甄言緩緩道來,「後來靠的近了,確實沒了動靜,也就沒太在意。」
甄言臉色一變:「直到昨天夜裡,我又聽見了動靜,這次我可沒睡,清醒著呢,我偷偷瞄去。
發現小實房間內,燭光跳動,人影在窗紙上顯現,案几上竟有兩人,並不時傳出觥籌交錯之聲,像是在舉杯對酌,又像是在清點財物,甚是熱鬧。」
「這可有些奇怪,因有了昨夜之事後,我格外留心。傍晚之前,我還特意確認了小實房間,確實沒有旁人,這會兒怎會無緣無故多出一人?」
「於是我慢慢靠近,細看之下,窗上映影,其中一人頭上盤著如意髻,身形曼妙,言笑晏晏,顯然是個女子。」
「我想要搞清情況,便推開房間門,但卻發覺只有小實一人。」
甄言面色有些恐慌:「但是小實狀況卻不太對勁,看是我進來,雙眼發紅,手舞足蹈,異常亢奮,口中嘟囔著『哥,咱家有錢了!』,然後從臥榻案几上,取出一串的金銀首飾遞給我。」
「我心下吃驚,細細詢問了小實,但他對此閉口不談,硬是將金銀首飾塞給我。」
「誰知,今天早上醒來,我發現小實他昏迷不醒,口中含糊念著『有錢了!』『發財了!』之類的話。」
甄言面色有些焦急,顯是有些不安。
權老道點點頭,這事兒確實來的蹊蹺。
「這樣吧,讓我跑一趟。」陸修遠覺得有些奇怪,當即開口,攬下了差事,這觀內後院的活死人神識未醒,離不了權老道。
「這個也好,便由陸小公子跑一趟吧。」
權老道內心嘆了口氣,本來他是想親自跑一趟的,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好事?簡直為所未聞。
但細一想,那甄實還在昏迷中,這說不得便是邪祟使錢借命之類的邪法,那還是交給陸修遠比較好。
別的不說,起碼自己比較安全。
二人商量好後,便決定由陸修遠孤身一人前往。
至於甄言,則留在翠雲觀內等候消息。
甄言對此十分贊同,他今早上看到兄弟甄實那魔怔樣子,現在還有些發憷。
商定過後,陸修遠也不耽擱,當即趕往夏柳坡村甄言家中,查看究竟。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此時天已昏黃。
陸修遠趕到甄言家中,但卻並沒有孤身直入,他輕身一躍,翻上了院落旁的樹叢,藏在了枝葉濃密的地方。
遙望甄家,卻驚奇的發現有一人,此刻正坐在井邊,一手持書卷,在默默誦讀;一手持木棍,在敲打盆內衣裳。
這應該就是甄言的兄弟,甄實。
但他不是醒了麼?這可與甄言說的不大對。
不對!細看之下,陸修遠卻發現些不同,這甄實一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模樣,不時的盯著房內看,有些焦急,倒像是在等什麼人。
陸修遠思索一番後,定下計來,腳下一點,院落上黑影一閃而逝,他悄聲來到了甄實的房頂上。
緊接著腰間白光一閃,降魔劍在手,翹起了兩片瓦片,使其能看清楚下方房間內發生的情況。
隨後他似乎覺得不妥,口中默念『隱』,身上幽黑光芒流轉,與夜色融為一體,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這鎮字訣和隱字訣,正是其御劍術升至略有小成境界,領悟出的新神通,如今也算是都一一實踐過了。
過不多時,甄實將書卷放在院落內磨盤上,手中木棍一撒手,焦急的來到房間內。
他將臥榻案几上燭火點亮,然後從被褥下摸出一物。
此物邊框用黑紫色木條箍起,長、寬約莫各一尺左右,方方正正。黑紫木條中間似乎填充著紅色細沙,但木框移動,其內紅色細沙卻不流動。
陸修遠覺得此物有些邪門。
「小鶯,小鶯,你在麼?」
卻說甄實握住此盤,眼卻四處張望,口中呼喚著一女子的名字。
喊了幾聲卻不見人影,甄實又從榻前籮筐內,拿了幾張黃紙,將其放在燭火內點燃,然後放在了紅沙木框上方。
口中接著喊『小鶯,小鶯』。
「噗——」
一聲響,黃紙發出幽幽綠光。
旁邊燭火晃動,木框內細沙開始緩緩流動。
不一會兒,竟在黑紫木框內匯聚成二字「聚財」。
隨後陰風颯颯,從房內黑暗角落裡,竟出現一手持紅紗燈的絕妙女子,身似巧燕,扶搖玉袖,搖曳身姿,款款而來。
此女膚若羊脂,面襯桃花,眼中秋波流轉,縴手似白筍,巧笑嫣然:「郎君,又在等奴家麼?」
嬌艷俏麗的面龐,配上嫵媚得體的舉止,甄實立時便沉溺其中,移不開目光,只得痴痴道:「是!」
「嘻嘻!」
小鶯捂著櫻桃般小嘴,痴痴發笑,「瞧,今夜奴家給郎君帶來什麼好東西?」
小鶯從腰間取出一方手帕,來到臥榻案幾前,輕輕一抖。
只聽嘩啦啦一陣響,房間內瞬間流光溢彩。
和田美玉琢成的白玉杯、蓮花形的翠玉盞、青銅龍紋觥、鎏金鸚鵡壺,更有數不盡的吊墜、項鍊、玉石。
「小鶯,明日來可不要帶這麼多東西了。」甄實似有些害羞,「只要,只要你人來了就好。」
說話的時候,竟前走了幾步,看架勢便要拉起小鶯的手。
「欸~郎君別急麼。」小鶯一個轉身,掙脫開,用手捂著嘴唇,「今日可是第三天了,郎君可還記得小鶯第一日說的話?」
「記得,記得。」
美人在側,甄實哪裡還管其他,口中連連答應,但卻根本記不起前兩日說過了什麼。
「郎君可別急,今日正是要兌現諾言。」小鶯痴痴一笑,「你可不要食言哦!」
小鶯嬉笑著扭頭,然後再轉過頭來,那先前言笑晏晏的佳女子,哪裡還有影?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青絲披肩,面孔卻是白骨骷髏的骨架,正陰惻惻的哂笑。
「你,你」
甄實一個寒顫,恍然回神,直接跌坐在臥榻上,並不斷朝角落裡挪動,同時口中哆哆嗦嗦。
「你你是誰?」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