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山脈。
紫陽宗弟子永遠不會忘記過去七天的經歷。
在七天之前,他們是齊國第一大宗門的弟子,雖然和凌雲派、天罡劍宗、冥陰谷衝突不斷,但卻不用擔心修煉資源,還有萬獸山、歸元宗弟子可以驅策,備受散修敬畏。
就算是修為更高的築基修士,也不敢在他們面前顯露前輩的威嚴,迎接他們的,只有溫和的微笑。
但現在,一切都改變了。
一夜之間,紫陽宗轟然倒塌。
護宗大陣莫名崩潰,結丹中期以上的長老無聲無息地死去,他們剛剛衝出洞府,就看到了飛掠而來的凌雲派修士。
他們也曾奮力抵抗,畢竟來犯的凌雲派修士數量並不多,並非沒有取勝的希望。
但金落衡、諸葛啟這兩位聞名齊國的結丹後期修士,以及那位傳說中曾斷去太上長老一臂的陳淵,讓所有人都失去了戰意。
所有結丹長老全部戰死,五百多名築基修士死去了大半,鍊氣弟子不敢再抵抗,乖乖回到了洞府。
他們不想死,他們天賦過人,剛剛踏上修仙之路,有著非凡的潛力。
幸運的是,凌雲派沒有趕盡殺絕,不僅是鍊氣弟子,就連築基修士,只要選擇投降,全都活了下來。
但他們無法留在紫陽山脈,在凌雲派修士的押送下,踏上了飛往凌雲派的巨舟。
其中有兩艘法寶巨舟,還是從紫陽宗結丹長老手中和藏寶庫得來的。
陳淵站在紫陽峰頂,遙望著遠去的三架巨舟,開口道:「這是最後一批紫陽宗弟子?」
諸葛啟答道:「正是,攻破紫陽宗後,蘇長老、王長老晝夜不息,來回十餘次,終於把所有存活下來的紫陽宗修士,全都押送回了宗門。」
陳淵微微頷首:「做得不錯,紫陽宗的鍊氣弟子入門時間不長,天資不錯,最好能讓他們加入本派,不宜粗暴對待,但也不能過於懷柔。」
「先將他們投入靈石礦脈,採挖靈石,時刻監視,若有怨言,立斬不赦。」
「吳長老,此事就交給你了,表現優異者,可給與優待,其中分寸,你自行把握。」
「是。」吳澤賢拱手應下。
陳淵沉吟片刻,又道:「其他那些築基修士,修為不淺,暫且關押起來,以免生亂。」
「戴長老,其中必有不如意者,還請你將飽受欺壓之人找出來,若肯投向本宗,可收入門中,待遇與本派弟子等同。」
戴傾目中閃過一絲喜色,深深拜下:「前輩……太上長老大恩,戴某沒齒難忘!」
「你二人現在就迴轉山門,儘快做成此事,看守紫陽宗弟子,需要不少人手。」
兩人齊聲應下,駕起遁光,追上巨舟,身影消失在天邊。
馮子玉的目光落在戴傾身上,眉頭緊皺,抱拳道:「太上長老,本派剛剛覆滅紫陽宗,就讓紫陽宗弟子加入宗門,會不會有些操之過急?」
陳淵淡淡道:「馮長老過慮了,度清度坤已死,紫陽宗煙消雲散,有多少人甘心和它一起陪葬?」
「修士天性涼薄,以長生為念,只要本宗一視同仁,那些紫陽宗弟子就不會無事生非,就算有少許心懷不軌之輩,也難以成事。」
諸葛啟附和道:「太上長老所言極是,還有戴傾珠玉在前,本派千金市骨,連結丹中期修士都能赦免,那些築基弟子,應該不會太過抗拒。」
馮子玉神情稍緩,但還是有些顧慮:「但紫陽宗與本派畢竟交惡已久,若是毫不防備……」
陳淵道:「馮長老老成持重,確實不可不防,這些紫陽宗修士,都不能結嬰。」
馮子玉舒了一口氣:「太上長老英明。」
陳淵笑了笑,看向諸葛啟:「紫陽宗的靈藥園、藏寶庫、藏經閣、煉器殿、制符閣、煉丹閣等地,是否已經搜刮乾淨?」
諸葛啟答道:「紫陽宗所有修煉資源,已經全都收攏起來,清點完畢,數目極其龐大。」
「之前從山門中帶來的儲物袋空間不夠,不得不如凡人一般,封存入箱。」
「其中九成運回了山門,另外一成留了下來。」
陳淵微微頷首,將會有幾十名凌雲派修士駐守紫陽山脈,待齊國修仙界局勢穩定下來後,還會有更多弟子來此,利用這條中型靈脈修煉。
他淡淡道:「紫陽宗覆滅,舉派歡騰,門中也不能吝嗇,從紫陽宗繳獲的修煉資源如此龐大,五成收歸寶庫。」
「另外五成拿出來,上至結丹長老,下至鍊氣弟子,年例提升一倍,立下功績者,再另行賞賜。」
眾人都是面露喜色,紛紛抱拳拜下,出言稱頌。
陳淵不置可否,待眾人停下,對金落衡說道:「紫陽山脈距離山門路途遙遠,還請師父在此坐鎮,紫陽坊市、靈碭山,也由師父處置。」
「交給為師便是。」
陳淵又看向諸葛啟:「我要離宗幾日,門中大小事務,皆由諸葛長老處置。」
諸葛啟肅然道:「我一定不負太上長老所託。」
陳淵微微頷首,也不耽擱,駕起遁光,往南方飛去,遁速極快,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諸葛啟收回目光,看向金落衡,微笑道:「金師弟需要幾位長老?」
「四人即可……」金落衡說出四名結丹長老的名字。
諸葛啟點了點頭,率領剩下的幾名結丹修士,返回山門。
上萬年來,紫陽山脈第一次變得如此安靜。
……
陳淵離開紫陽山脈,一路飛遁不停,來到幻月山脈南邊,上古傳送陣所在的荒山。
此處貧瘠荒蕪,人跡罕至,幻陣將傳送陣洞口掩蓋起來,孫從耀在洞府中打坐修煉,沒有察覺到陳淵的到來。
陳淵主動顯露身形,不再遮掩氣息,孫從耀猛然驚醒,衝出洞府,飛上天空。
陳淵笑道:「師兄不必如此警覺。」
孫從耀認真道:「師弟將此事託付給我,我自然要盡心竭力,平日打坐修煉之時,從未放鬆戒備,師弟如何有暇來此,快入府中一敘。」
陳淵點了點頭,落下遁光,隨孫從耀進入洞府。
兩人落座,孫從耀問起凌雲派之事,陳淵把進入魔域、玄元子身死、覆滅紫陽宗之事,一一說出。
孫從耀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驚嘆不已:「我只不過離宗幾年,門中竟然發生了這麼多大事,可惜我沒能為宗門出力……」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甘,陳淵安慰道:「師兄不必自責,這處陣法至關重要,師兄守好陣法,便是對宗門最大的貢獻。」
孫從耀苦笑一聲:「師弟就不要安慰我了,這處陣法已經毀去大半,能有何用?」
陳淵微微一笑:「陣法雖毀,但還能修復,到時候師兄就知道,這處陣法有什麼用處了。」
孫從耀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不再多問,兩人又閒聊了一陣,陳淵叮囑他守好陣法,方才告辭離開。
……
楚國,少岳山脈。
一道遁光落在迎客峰上,現出一名老者的身影。
他快步走進山頂的閣樓,一名築基弟子迎了上來,連忙拜下:「師伯祖……」
「陳道友何在?」老者打斷了他的話。
「就在三樓的一間靜室,阮師伯親自作陪。」
「前面帶路。」
築基弟子不敢怠慢,馬上引老者來到三樓的一間靜室。
靜室中,一名年輕修士坐在方桌旁,正低頭品茗。
一名中年修士站在一旁,垂手侍立,神情很是恭敬。
他看到老者來此,如釋重負,立刻迎了上來,抱拳一拜:「張師伯……」
老者微微頷首,來到年輕修士對面,抱拳一拜:「陳道友遠道而來,老夫有失遠迎,還請道友恕罪。」
年輕修士放下茶盞,抬起頭來,正是陳淵。
他微微一笑,拱手還禮:「張道友言重了,陳某不請自來,叨擾了。」
張長老笑了笑,對中年修士擺了擺手,中年修士會意,對陳淵恭敬一禮,躬身退下,關上靜室房門。
張長老一撩後襟,在陳淵對面坐下,面露歉意:「按照本宗與陳道友的約定,道友捨棄那一份寶物,換取八級妖丹和淬體靈草。」
「按理來說,本宗的那一株千年靈草,應該親自送到凌雲派。」
「但道友也清楚,本宗在魔域中損失慘重,顧師兄又……哎,本宗急需休養生息,才勞煩道友走這一趟……」
陳淵微笑道:「無妨,不過是趕幾天路,算不了什麼。」
張長老笑道:「得知道友來訪,老夫便已經從靈藥園中摘下那一株雲羅草,請道友過目。」
說罷,他抬袖一拂,桌上憑空出現一個貼著木盒。
陳淵打開木盒,裡面放著一株白色靈草,生有四葉,靈氣深斂。
他散開神識,仔細查探一番,微微點頭:「若是在下沒有看錯,這株雲羅草至少有一千五百年的年份,這次交易,是在下占便宜了。」
雲羅草淬鍊肉身的效果,要比其他千年靈草遜色不少,但卻勝在藥力溫和,容易吸收。
張長老笑道:「若非道友力挽狂瀾,魔域能否抹去,尚在兩說之間,東華洲所有宗門,都欠道友一個人情。」
「在下只是適逢其會,有一腔悍勇罷了,若無貴宗的舍利子,早已死在魔尊手中……」陳淵合上盒蓋,「不知道玄掌門傷勢如何,可有所好轉?」
張長老輕嘆一聲:「掌門真人傷勢已經得到遏制,但還需要休養數年,才能完全恢復,好在本源未損,修為不會受到影響。」
陳淵把木盒收入芥子環中,斟酌了一下,說道:「實不相瞞,在下有事求見道玄掌門,不知是否方便?」
張長老有些意外:「陳道友有何要事,不妨直言,掌門真人正在閉關養傷,恐是有些不便。」
陳淵沉吟片刻,說道:「貴宗傳承自上古太玄門,齊國境內的洞虛山秘境,似乎也與太玄門有關。」
「在下想要請教道玄掌門,這太玄門是何來歷,與洞虛山秘境到底有什麼關係。」
張長老恍然道:「原來道友是想對洞虛山秘境感興趣,此事道友不必去問掌門真人,老夫便可解答。」
「哦?還請道友指教。」
張長老道:「洞虛山秘境是太玄門開闢的一處靈藥園,但可惜被大陣封鎖,無法進入其中。」
「貴派和齊國另外幾家宗門,通過大陣漏洞,可以派遣鍊氣弟子進入其中,但也僅止於此了。」
「道友應該知道,本宗與降仙山、至元門、白鶴宗,都曾經打過洞虛山秘境的主意,但卻無功而返。」
陳淵微微頷首:「此事在下有所耳聞,但卻一直心存不解,四大玄宗聯手,也無法打破守護大陣嗎?」
張長老道;「打破守護大陣倒是不難,周師弟就有把握。」
「但強行破陣,洞虛山秘境也會因此崩潰,大型靈脈和靈藥園全都灰飛煙滅,得不償失。」
「道友也不要打洞虛山秘境的主意了,否則只能是白費功夫。」
陳淵微微一愣,苦笑一聲:「看來是陳某痴心妄想了……不過在下還是想知道,這太玄門到底是何來歷,又為何消散,是否有典籍留下。」
「日後派遣門中弟子進入洞虛山秘境,也好多找到一些靈草寶物。」
張長老眉頭一皺:「太玄門之事,只有掌門真人知曉,老夫所知不多,怕是幫不上道友。」
陳淵笑容不改:「無妨,等道玄掌門傷勢恢復,在下再登門拜訪。」
張長老點了點頭,目中忽然精光一閃:「且慢,還有一個人,對太玄門的了解,不在掌門之人之下。」
陳淵眼神一亮:「還請道友解惑。」
張長老解釋道:「道友也知道,封禁魔域的大陣,是由上古大宗聯手布下,其中為首者,便是太玄門。」
「為了遏制魔域擴張,掌門真人將所有有關太玄門的典籍,全部交給了周師弟,請他布下大陣。」
「周師弟對太玄門的了解,並不比掌門真人遜色。」
陳淵眼神一亮:「能否請周道友為在下指點一番?」
張長老笑道:「此事交給老夫便是,陳道友留下白衍稷一命,還讓他和申道友聯手,覆滅萬獸山,給了他不少好處,周師弟欠道友一個人情,定然不會拒絕。」
陳淵抱拳一拜:「那就有勞道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