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島坊市中人聲鼎沸,修士往來不絕,陳淵多次出入血島,對此地已是了如指掌,拐過幾條街道,來到一家金碧輝煌的店鋪。
這家店鋪名為「明青堂」,背後是一家中型宗門,占地極廣,內里裝飾陳設豪奢異常,在寸土寸金的坊市中,顯示出了雄厚的財力。
陳淵壓了壓斗笠,步入其內,一名鍊氣十層的年輕女修迎了上來,笑道:「這位道友……」
「帶老夫去見貴堂主事之人。」陳淵不欲浪費時間,氣息一放即收,聲音蒼老而又低沉。
結丹初期修士的威壓讓年輕女修面色一變,略顯慌張地行了一禮:「前輩請隨我來。」
陳淵跟在年輕女修身後,來到一間靜室,一名中年美婦已經等在了這裡,結丹初期的氣機顯露無疑。
正氣盟可以讓築基執事與結丹期的客卿長老做生意,但尋常店鋪可沒有這種底氣,只能讓結丹修士出面。
兩人見過禮後,坐了下來,陳淵依舊帶著斗笠,中年美婦也不介意,柔聲道:「妾身煙柔,這位道友要與妾身做什麼生意?」
陳淵頭顱微垂,半邊臉隱藏在斗笠之下:「貴堂可收妖獸材料?」
美婦笑道:「道友可是要出售妖獸材料?本堂有多少收多少,價格絕對讓道友滿意。」
陳淵微微頷首:「請道友過目。」
他抬袖一拂,一個儲物袋緩緩飛向中年美婦。
中年美婦目中閃過一絲異色,陳淵拿出的儲物袋低劣不堪,是築基修士常用之物,放在結丹修士手中,卻是有失身份。
但她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很是自然地接過儲物袋,神識入內一探。
片刻之後,中年美婦收回神識,面上笑意更濃:「這儲物袋中的妖獸材料應是出自七頭五級妖獸,保存完整,妾身願出三十五塊上品靈石,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可。」陳淵惜字如金。
血島坊市中的妖獸材料交易規模極大,價格透明。
這個價格雖然比陳淵預想中的價格稍稍低了一些,但也頗為公道,一兩塊靈石的差價,還不值得他與中年美婦討價還價。
中年美婦見陳淵如此爽快,心情甚好,當即命人取來三十五塊上品靈石,交給陳淵。
陳淵離開明青堂後,直接駕起遁光離開血島,遁出數十里後,在無人處換了一身衣衫,帶上一個木質面具,方才迴轉。
這一次,他換了一家店鋪交易,還是從七八頭妖獸身上的材料,換來了三十八塊上品靈石。
接下來兩天,陳淵數次賣出妖獸材料,將身上的妖獸材料賣出了將近一半。
每一次交易中,他都是遮掩面容,氣機時而是結丹中期,時而壓低到結丹初期,聲音也是幾經變化,從不用本音與人交談,極為小心。
但即便如此,他在連續三天出售妖獸材料之後,還是果斷停了下來。
血島坊市規模極大,但數十隻五級妖獸的材料在極短時間內流入市場,還是會導致市場上的動盪,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陳淵最後一天出售妖獸材料時,價格已經要比前兩天低一兩塊上品靈石。
與他做交易的結丹修士還會旁敲側擊,詢問他手中是否有更多的妖獸材料,表示會全部吃下,明顯懷疑他就是這兩天在坊市中大量出貨之人。
在這種情況下,陳淵只能暫緩出售妖獸材料,以免引來別人追查。
他在洞府中修煉了兩日,來到魏長宏居處,神識探出,落在陣幕之上,傳音道:「魏道友,陳淵來訪。」
過了一會兒,魏長宏推門而出,笑道:「陳道友來得正是時候,我一位好友今日恰好來我府上做客,正好介紹給道友認識。」
陳淵目光一閃,笑道:「那就勞煩魏道友了。」
兩人走入正堂,一名坐在太師椅上的老者緩緩起身,對陳淵點了點頭。
陳淵看到此人,心中一凜,但面上沒有絲毫異狀,只是對老者點頭一笑。
魏長宏笑道:「陳道友,這位是清柳海域無塵島呂家家主呂歸呂兄,修為深厚,在修仙路上比你我先行一步。」
「呂兄,這位是正氣盟客卿長老陳淵陳道友,我與他一見如故,關係極好。」
陳淵看著對面的老者,微微一笑,拱手一禮:「呂道友,在下有禮了。」
呂歸還了一禮,仔細端詳著陳淵:「陳道友客氣了,老夫觀道友似乎有些面熟,道友可是去過無塵島?」
陳淵搖了搖頭:「陳某一直在墨海獵妖,從未去過清柳海域。」
呂歸淡淡道:「看來是老夫記錯了,老夫活得久了一些,見過的修士也多了一些,難免有混淆之時,還請陳道友見諒。」
陳淵笑道:「無妨。」
魏長宏看了看呂歸,又看了看陳淵,目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但什麼也沒問,只是招呼兩人坐下。
三人分賓主落座,陳淵抬袖一拂,九塊中品靈石緩緩飛向魏長宏:「魏道友,這是在下拖欠的洞府租金,還請道友收下。」
魏長宏接住靈石,笑道:「陳道友有心了。」
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手中靈石,便將其收入芥子環中,又轉頭看向呂歸:「呂兄,陳道友與我修為相當,且常年在萬妖海中獵妖,對萬妖海極為熟悉,你剛才所言之事,可以向陳道友請教一二。」
呂歸淡淡道:「些許小事,就不勞煩陳道友了。」
魏長宏一愣,隨即笑道:「也好,是我孟浪了,來,陳道友,呂兄,請喝茶……」
他抬袖一拂,桌上茶盞緩緩滑向兩人。
呂歸接過茶盞,輕輕啜飲。
陳淵似是根本沒有聽出呂歸話中之意,笑著接過茶盞,細細品嘗。
在魏長宏的穿針引線下,三人說起修仙見聞與修煉心得,氣氛非常融洽。
陳淵面上一切如常,心中卻是思緒翻湧。
他完全沒想到,竟然能在此地見到呂歸。
不過呂家是鎮海宗附屬家族,魏長宏又是鎮海宗長老,兩人相識也很正常。
陳淵將自己在無塵島上的行事仔細回想了一遍,確認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也沒有在呂家修士面前顯露過真容,慢慢放下心來。
他進入呂家之前,特意在臉上留下了一道巨大傷疤,控制肉身之力,不加以修復,完全破壞了容貌,應該能瞞過呂歸。
但他畢竟在呂家大鬧了一場,心裡難免有些發虛,一個時辰後便起身告辭。
魏長宏出言挽留,但他去意甚堅,執意離去。
無奈之下,魏長宏只得起身相送,呂歸也跟隨在側。
走出小院後,陳淵向兩人拱手道:「兩位道友請留步,日後若是有暇,陳某再與兩位道友品茗論道。」
說罷,他駕起遁光,往洞府飛去。
他飛出不遠,身形忽然一頓,然後折返方向,往血島之外飛去。
陳淵離去後,呂歸也出言告辭:「魏道友,呂某忽然記起,還有一件瑣事要處理,這就告辭了。」
魏長宏目光一閃,意味深長地看了呂歸一眼:「既如此,那我就不留呂兄了。」
呂歸拱手一禮,飛遁而去。
魏長宏望著呂歸的背影,目光閃爍不定。
……
呂歸離開血島後,散開神識,飛出數十里,遁速終於放緩下來。
在他對面,陳淵懸空而立,神態平靜,目中隱含戒備之意。
呂歸盯著陳淵:「老夫該叫你陳道友,還是紫陽道友?」
陳淵沒有回答,反而問道:「呂道友是如何識破在下身份的?」
剛才他告辭離去之時,收到呂歸傳音,一言道破他紫陽道人的身份,並約他在血島之外相見。
陳淵身份被呂歸識破,心中很是驚訝,但他之前就不懼呂家,現在更不會有絲毫懼意,當即赴約而來。
呂歸道:「雖然你改容換面,但氣機未變。」
「而老夫恰好習得一門小術,能辨人氣機,只要是老夫見過之人,從不會忘記。」
陳淵恍然,點頭道:「原來如此,呂道友將我喚至此處,不知有何要事?」
呂歸冷笑一聲:「你潛入呂家,盜走丹絕老人傳承,與我呂家結下大仇,你說老夫意欲何為?」
陳淵道:「呂道友此言差矣,丹絕老人的傳承並非呂家之物,何來盜走一說。」
「而且我只是取走傳承,將空間法寶留給了呂家,又並未傷呂家修士性命,與呂家並無仇怨。」
「而且依我看,道友應該並無尋仇之意,何必虛言相欺?」
呂歸忽然平靜下來,盯著陳淵:「你是如何看出,老夫並無尋仇之意?」
陳淵道:「若是呂道友有意尋仇,豈會將我潛入呂家之事隱瞞下來。」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留意呂家消息,而呂家從未曝出過我的消息,除了道友沒有尋仇之意,不會有第二種解釋。」
呂歸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你猜得不錯,老夫雖然深恨你搶走丹絕老人的傳承,但卻不想得罪一個煉丹宗師,更不想得罪一個實力非凡的體修。」
陳淵道:「那呂道友喚我來此,到底有何要事?」
呂歸盯著陳淵:「你先回答老夫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老夫搜集過王霖的消息,你所用法寶與他截然不同。」
陳淵微微一笑:「我何時說過我是王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