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門路

  第228章 門路

  接下來的路途中,再沒有任何變故發生。

  劫修都是謹慎之輩,絕不會輕易對不明底細的路人下手,以免招惹禍端。

  也就是錦衣青年那樣的紈絝,行事才會肆無忌憚。

  但由此事也可看出,魔修已經猖獗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陳淵回到凌雲派山門時,正值午後,時日尚早,他直接前往陣法閣,打聽兌換高階靈陣一事。

  陣法閣在山門中的位置比較偏僻,少有弟子前來。

  在修仙界中,陣法師的數量比煉丹師、煉器師、制符師都要稀少,需要極強的神識天賦,才能洞察靈氣流轉、氣機變化,在陣旗陣盤上刻下禁制紋印。

  這種弟子百中無一,凌雲派修士的洞府又都在山門之中,極少購買陣法,故而陣法閣一向是門可羅雀。

  陳淵走進來時,只有一名鍊氣四層的值役弟子,坐在陣法閣中,閒極無聊,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他沒有遮掩行跡,腳下布靴踩在白玉磚鋪成的地面上,發出輕微的噠噠聲。

  值役弟子聽到動靜,抬頭一看,發現是一名築基後期修士,連忙把手中書籍收入儲物袋中,起身相迎。

  陳淵說明來意,值役弟子不敢怠慢,引陳淵來到執法閣二樓的一間靜室,見到了今日值守的陣法閣執事馬援。

  這位馬執事看上去約有五旬年紀,築基中期修為,一身道袍,身材清瘦,頜下蓄著三綹短須,手中持著一柄拂塵,氣質清雅出塵。

  兩人互相見禮,面對陳淵這樣一個築基後期修士,馬執事態度極為親近,甚至帶著一絲恭敬,主動稱陳淵為師兄。

  但陳淵卻以自己入門時日尚短為由,自稱師弟,執禮甚恭。

  馬執事自是不依,兩人推拒一番,見陳淵心意甚堅,他終於不再堅持。

  兩人分賓主落座,馬執事親手為陳淵奉上靈茶,溫和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疑惑,問道:「陳師弟來此有何事?只要馬某幫得上,絕不推辭。」

  陣法閣一直是凌雲派中最為清閒的幾個殿閣之一,魔修入侵齊國後,凌雲派中的陣法師有一半被調到盪魔沙漠前線聽用,陣法閣更加冷清,只有寥寥幾名弟子前來兌換陣法,像陳淵這樣的築基後期修士上門,還是四年來的第一次。

  陳淵接過茶盞,輕啜兩口,笑道:「小弟想要兌換一道高階靈陣,不知需要多少善功?」

  「高階靈陣?」馬執事一怔,隨即笑道,「陳師弟說笑了,高階靈陣何等珍貴,本閣最多只有中階靈陣,可供門中修士兌換,還需要提前半年預訂。」

  陳淵放下手中茶盞,眉頭微皺:「小弟曾聽一位友人說起,依附於本宗的修仙家族,可從本宗購買高階靈陣,作為護族陣法,門中弟子為何無法兌換?」

  馬執事解釋道:「陳師弟有所不知,高階靈陣所需靈材太過珍貴,煉製難度極高,那些向本宗求購高階靈陣的修仙家族,族中都有嫡脈子弟拜入本宗,需交納一大筆修煉資源,提前一年預訂,經門中長老首肯,一旦有事,需為本宗前驅,才能得賜陣法。」

  「而且按照門規,門中弟子最多只能兌換中階靈陣,就是長老出面,也不能兌換高階靈陣。」

  陳淵眉頭皺得更緊了,拱手一禮,誠懇道:「馬師兄可否通融一二?小弟定有厚報,絕不會讓師兄吃虧。」

  馬執事嘆了口氣,苦笑道:「若是換成其他事情,馬某絕對不會推辭,只是礙於門規限制,此事實在是愛莫能助。」

  陳淵點了點頭,道:「小弟一時心急,言語冒昧,還請馬師兄見諒。」

  馬執事捋須一笑:「呵呵,無妨,來,陳師弟請,此茶乃是馬某精心培育而成,香氣頗為獨特……」

  他親手為陳淵斟上靈茶,陳淵面帶笑意,舉盞品茗,與馬執事談玄論道,似是將兌換陣法一事,完全拋之腦後。

  兩個時辰後,日暮西垂,天色將晚,陳淵方才起身告辭。

  馬執事親自將他送出陣法閣,笑容滿面道:「陳師弟修為深厚,對修煉之法見解獨到,這一番論道下來,馬某受益匪淺,佩服,佩服。」

  陳淵笑道:「馬師兄在水行靈術上浸淫幾十載,小弟也是收穫不小。」

  馬執事笑了笑,忽然輕嘆一聲:「馬某昔日有一位好友,也時常與他坐而論道,交流修煉心得,講述遊歷見聞,好不自在。」

  「可惜世事無常,我這位好友所在家族被魔修覆滅,他本人也死在魔修手中,再也無法與他談玄論道。」

  陳淵心中一動,他與馬執事並無交情,又已經告辭離開,馬執事卻突然提起此事,其中定有蹊蹺。

  他面上露出惋惜之色:「馬師兄節哀,日後師兄有暇,小弟再上門拜訪,與師兄談玄論道,聊解師兄心中苦悶。只是聽師兄所言,師兄這位好友,竟是出身於修仙家族?」

  馬執事當即由悲轉喜,笑道:「那就勞煩陳師弟了,師弟所料不錯,我這位好友名為裴堅,出身於威州裴氏,三個月前,全族亡於魔修之手,真是可悲、可嘆……」

  他嘴上說著可悲、可嘆,面上卻沒有一絲悲傷之意,陳淵知其必有下文,於是順著他的意思說下去,故作驚訝道:「威州裴氏傳承數百載,有結丹修士坐鎮,竟然也覆滅於魔修之手?」

  馬執事嘆道:「說來也是天意,裴氏族長一年前應本宗詔令,前往盪魔沙漠迎戰魔修,堅持了七個月,卻在三個月前不慎戰死,沒過多久,裴氏就被魔修覆亡。」

  「而在一年多之前,裴氏拿出大半家底,向本宗求購一道高階靈陣,加強族地守御,卻沒能等到陣法煉成,否則就算裴氏族長身死,也不會被魔修輕易覆滅。」

  「現在這道陣法已然煉成,卻只能留在本閣,不見天日……」

  馬執事一臉唏噓之色,說到此處時,終於反應過來,滿臉歉意道:「陣法閣冷清,平時少有人來,我與陳師弟甚是投契,一時多言,盡說些悲涼之事,攪擾了陳師弟的心情,還請師弟勿要介意。」

  陳淵面色如常,微笑道:「哪裡,小弟為完成宗門任務,一直在外奔波,不知修仙界情勢,還要多謝師兄相告。」

  馬師兄深深看了陳淵一眼,捋須一笑:「天色不早了,陳師弟請回吧,日後師弟若是有暇,歡迎來陣法閣做客,馬某掃榻以待。」

  陳淵笑道:「小弟告辭,日後再來與馬師兄談玄論道。」

  他拱手一禮,駕起遁光,飛遁而去。

  馬師兄看著陳淵遠去的背影,輕捋鬍鬚,笑著走回陣法閣中。

  ……

  陳淵離開陣法閣後,沒有回雲隱峰洞府,而是往鎖龍峰飛去。

  馬執事最後那一番話,絕不是無的放矢。

  他既然將陣法閣中有高階靈陣之事說出,定然是有心賣給陳淵,只是不能直接與陳淵進行交易,才以這種方式進行暗示。

  陳淵對此也是心領神會,最後那句話就是在告訴馬執事,會找到合適的方式,與他完成交易。

  之前他通過孫從耀,才能從連灩處兌換靈草,此事也是一樣。

  他與馬執事沒有交情,就算給再多靈石,馬執事也不會將高階靈陣賣給他,必須找到一個馬執事信任的中間人,才有機會購買高階靈陣。

  陳淵不知道馬執事與誰有交情,但易錦在門中人脈頗廣,消息靈通,找他詢問,也許能有所收穫。

  他來到鎖龍峰,在易錦洞府前降下遁光,發出一張傳音符,但卻沒有回音,只能站在洞府之外,安靜等待。

  漸漸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圓月升起,灑下如水銀輝,染白了大地。

  約莫過去了一個時辰,一道遁光落下,現出易錦身影,看到陳淵在洞府外等候,驚訝道:「陳師弟,你什麼時候回宗的?」

  陳淵拱手一禮,笑道:「易師兄,我兩月前就已回宗,只是一直在府中閉關修煉,今日方才出關,特來拜訪師兄。」

  他兩個月前回到山門後,不欲將神識傷勢顯露於人前,是以一直留在洞府中養傷修煉,易錦並不知曉他早已回宗。

  易錦恍然,拿出身份玉牌,開啟洞府禁制,將陳淵邀入洞府,分賓主落座,奉上靈茶。

  兩人寒暄幾句後,陳淵切入正題:「易師兄,你與陣法閣執事馬援之間可有交情?」

  「馬援?」易錦微微搖頭,「我從未聽過此人名字,陳師弟為何打聽此事?」

  陳淵心中略略有些失望,沒想到交情廣泛的易錦,竟然連馬援的名字都沒有聽過,看來只能再去找王然打聽一二了。

  他解釋道:「我想從陣法閣兌換一道陣法,但這道陣法有些特殊,不好直接兌換,只能私下交易,但我與馬援沒有交情,需要一個掮客,從中牽線搭橋。」

  易錦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開口道:「我築基之後不久,就主動向門中提出申請,轉為執事弟子,就在門中不出,極少與陣法閣打交道。」

  「本派執事弟子大多都是如此,核心弟子從陣法閣兌換陣法之人,也是少之又少。你若是想找與馬援熟識之人,不妨去煉器閣一試。」

  「煉器閣?」陳淵一怔,「易師兄能否說得詳細一些?」

  易錦沉聲道:「本派每一道陣法的陣盤陣旗皆是由煉器師煉製而成,再由煉器閣執事送到陣法閣,刻印上禁制紋印。」

  「若是我沒有記錯,陣法閣一共只有兩名執事,煉器閣執事與馬援打的交道應當不少,其中不定便有與其關係親近之人。」

  陳淵深覺此言有理,不住點頭,隨即問道:「易師兄可識得煉器閣執事?」

  易錦搖頭道:「若是換成其他殿閣,我都有一二熟識之人,但在陣法閣、煉器閣、煉丹閣中,卻是無能為力。」

  「這三大殿閣中的執事,權勢極大,我只是一個問心殿執事,沒有拜入結丹長老門下,手中又缺少善功,如何與他們相交?」

  陳淵面露歉意:「小弟一時失言……」

  「無妨。」他話音未落,易錦便哈哈一笑,「此事有何不能與人言?問心殿執事也有問心殿執事的好處,不用前往盪魔沙漠參戰,這三大殿閣的執事平日風光得意,但有不少人死在魔修手中,也算是因果循環了。」

  陳淵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執事弟子雖然不用出戰,但也不是絕對安全。

  王然、莫驚春說起過,經常有魔修潛入到綠洲附近,截殺六宗弟子,其中就有不少是執事弟子。

  他與易錦又閒聊了一陣,然後起身告辭,回到雲隱峰洞府。

  第二日清晨,陳淵拿出一張傳音符,放在嘴邊說了兩句,然後頓一下,又補上一句,才抬手擲了出去。

  過了一個時辰,另一張傳音符飛入洞府,陳淵查看過後,露出一絲笑容,起身走出洞府,駕起遁光,往南邊飛去。

  一刻鐘後,他來到一座酷似雄獅的山峰,在一處幽靜的山谷之前,降下遁光。

  谷中瀰漫著濃濃白霧,將其內情形盡數遮掩起來,在陳淵落下遁光後,方才緩緩往兩邊散開,露出一條通道。

  在通道盡頭,是一座洞府,石門徐徐敞開,一名身著玄色長衫的修士從中走出,正是與陳淵打過交道的黃思培。

  他來到山谷入口,將陳淵請入洞府。

  兩人分賓主落座,黃思培奉上靈茶,開門見山道:「陳師弟來黃某府上,不知有何要事?」

  說話時,他面色如常,但看向陳淵的目光中,卻透出淡淡的疑惑。

  黃思培在打坐修煉之時,接到了陳淵的傳音符,言稱今日要上門拜訪,禮數周到,但卻沒有說出用意。

  雖然黃氏與陳淵之間恩怨已了,但陳淵殺死黃允尚、黃允道,還是令黃霖夜極為不快,否則當初也不會用下品靈石,來換取陳淵手中的築基丹,只是礙於金落衡的面子,才不再追究此事。

  黃思培也因此從不與陳淵來往,陳淵今日突然上門,他自然是一頭霧水。

  陳淵笑道:「陳某想與黃安鶴黃師兄見一面,但卻苦無門路,還望黃師兄能從中牽線搭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