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濃密,暗夜無光。→
伴著一聲聲雷鳴,天空陡然被點亮,瓢潑大雨傾盆落下,水幕如簾,五米之外便難以視物。
九曲天河之上,江水滾滾,巨浪滔天。
沿河兩岸,每隔數里便會有軍營崗樓,漆黑雨夜中星星點點,執勤軍士警惕觀望江上。
「都小心著點兒!」
一名校尉在崗樓上巡視一圈後,望著江上沉聲道:「江臨那邊饕餮軍圍城,南晉說不定會鋌而走險,渡河襲擾。」
「若有敵襲,立刻煙火為號,坎龍軍在江上巡邏,頃刻之間便可趕到。」
「是,大人!」
軍士們紛紛拱手,面露肅容。
戰事如火如荼,沒人敢疏忽大意。
而就在他們對面河水深處,一條條渾身漆黑的大魚正四處遊走,不顧暗流洶湧,分布在河中每個區域。
坎龍軍主將吳天涯敢統領水軍,自然有一套,除去羅家水兵,最大的依仗,便是傳承自鎮海元帥袁蛟的諸多秘法。
這些魚便是被一種法門馴化。
坎龍軍每到一處,便會往河中投下特製肉丸,魚蝦食之,便如中蠱一般,可聽從鼓聲號令,遍布河道用於示警。
就在這時,一股奇異波動自遠處擴散而來。所過之處,所有魚蝦瞬間僵直,或被暗流席捲,或沉於河底。
很快,河底出現一個個龐然大物。
有樓房高的八爪魚,觸手翻湧前行,捲起泥漿…
有一隻只巨大海馬,上面全是身著鎧甲的騎士,長著鱗片魚蹼,尖嘴獠牙,全是海妖…
也有數隻小山般巨黿,龜甲布滿貝殼水草,就連頭顱也被青銅盔甲包裹,好似撞錘…
後方,則是一隻龐大船隊……
……
咔嚓嚓!
驚雷點亮雨夜。
九曲天河雲州一段,坎龍軍正在河邊駐防,大大小小戰船排列有序,滾滾煞炁藉由船上旗幡相連,火把熊熊,星星點點連成一片。
中軍船樓內,燭火通明。
吳天涯在軍圖前負手而立,旁邊參軍在他命令下,不時插上小旗,做出標記。
可以看到,軍圖上南晉各個水網要道,皆已根據形勢和重要性,被插上了不同顏色小旗。
身後一名都尉拱手道:「將軍,令狐家已同意將九曲天河水軍殘部併入坎龍軍,只待皇城那邊下令,不過條件是要我羅家贈送一批靈材。」
另一名都尉笑道:「九曲天河水軍損失慘重,令狐家多年心血化作泡影,看來他們是想收縮力量,全力投入巡天軍。」
「豈止他們。「
羅家都尉苦笑道:「巡天寶船已證明戰力,我羅家老祖供奉皆已調集全部力量,估計等永安那邊造好第一艘後,便會緊接著造第二艘。」
吳天涯搖頭道:「巡天軍再強,我水軍亦不可少,南北一統後,饕餮軍估計便會拆分,坎龍軍必為水師首選,諸位若要前程,南征便要打出風采。」
說罷,看著軍圖,眼中滿是堅韌,「只待江臨城一破,坎龍軍便立刻湧入,借水網之利,引爆整個南晉!」
「是,將軍!」
眾人眼中皆是興奮。
嘟!
就在這時,船樓內放置的一尊青銅兵甲神像,忽然吹動手中號角。
此物,正是夏侯伯明之寶,自上古傳承,又得天地靈韻,能預知兇險,十分靈驗。
獨孤毅最擔心運輸線出問題,因此派人將此寶送來,交由坎龍軍使用。
吳天涯為人謹慎,始終放在身邊。
原本不在意,畢竟南晉鉤蛇水軍已盡數歸降,剩下的零散州府水軍,根本不是坎龍軍對手,誰曾想突然示警。
「有敵偷襲!」
「快,找出敵蹤!」
「鳴鼓,準備戰鬥!」
幾聲令下,整個坎龍軍頓時沸騰。
鼓聲隆隆,一艘艘艦船鎧甲涌動。
一尊尊類似永安「重明燈」的法器寶燈升騰而起,點亮整個河道。
與此同時,有飛鳥振翅騰空而起。
江面上,浪花翻湧,鱗甲隱現,一尊尊巨獸顯出身形,既有小山般的豬婆龍,也有山蟒般的蛇鰻,混身黝黑鱗甲滋滋冒著電光…
王玄放出修蛇血,受益最大者便是海州羅家、涼州魏家和滇州令狐家。
修蛇為鱗蟲之屬,魏家有御獸術、羅家可驅使海獸、令狐家蠱蟲都實力大增。
坎龍軍提起警惕,很快發現蹊蹺。
「回稟大人,魚陣沒有回應!」
「有敵從東而來!」
話音未落,江面便出現異動。
只見江面好似漲潮般水面抬高,河水亂流涌動,有三丈多高的巨浪自東面洶湧而來。
吳天涯面色一變,厲喝道:「鎮海!」
一聲令下,十艘樓船,周圍護衛的二十艘門船,同時升起一面水龍長幡。
滾滾煞炁匯聚,淡藍色波紋自坎龍軍水軍陣擴散,所過之處,水波不興,那高聳巨浪也瞬間崩散平靜。
這是鎮海大元帥袁蛟秘法。
傳聞大魏之時海妖襲擊沿海,袁蛟率軍而出,大印一起,風平浪靜,諸邪退避。
然而,吳天涯臉色卻依舊陰沉。
只見遠處,一座座小山般的黑影從河面升起,巨獸嘶吼,紅綠妖火點燃河面,一艘艘古老船隻破水而出……
「贔屓島群妖!」
吳天涯眼中陰晴不定。
坎龍軍水軍之中,亦有不少羅家供奉相隨,他們看到後頓時面色大變。
一名羅家長老當即御劍而出,怒聲道:「青鱗子島主,你曾說海外妖島不會踏入中土,如今所為,又是何意?!」
妖軍中央古老大船船頭,立者一道道身影,個個炁息深淵似海,不像中土妖族,他們並未刻意化形,雖有人形,但體型大小不一,或覆滿鱗甲,或觸鬚亂舞,眼神冷漠。
為首者,乃是一名魚妖,身形高大,渾身青鱗,面部隱有龍形,身著水藍錦袍,背後有著碩大倒刺魚鰭。
正是贔屓島主青鱗子。
青鱗子眼神森冷,「我等乃是奉南晉之邀前來,至於你羅家,今後贔屓島將與你們斷絕一切合作。」
羅家供奉長老眼中滿是怒火,「出爾反爾,撕破盟約,總得有個緣由吧?」
「理由?」
青鱗子一聲冷笑,「人族貪婪,你羅家全力營造巡天軍,妄圖侵入東海,怕是數年後,我等便無立錐之地!」
說罷,伸手一抬。
在他身後大船上,赫然已設起一座古老祭壇,龜甲以九宮八卦方位布置,明珠為陣眼,青銅獸尊為陣基,與人族陣法大相逕庭。
「不好,呼風喚雨法!」
羅家供奉一看,臉色都變了。
吳天涯也兩眼一瞪,厲喝道:「全軍收縮,鐵鎖相連,暫避鋒芒!」
一聲令下,整個船隊開始收縮。
嘩啦啦……一根根碩大鐵鎖飛射而出,將大小船隻相連,軍陣煞炁凝結,羅家巨獸也退至外圍。
與此同時,吳天涯手中坎龍軍大印升騰而起,海量煞炁灌注,先是空中雨水化作飄雪,隨後船隊周圍水面,竟緩緩凝結寒冰。
然而,對面祭壇,已在幾名洞主老妖驅使下,一股黑煙自龜甲陣上沖天而起。
霎時間,狂風大作。
天空烏雲翻湧,漸漸變成旋渦狀…
吳天涯臉色陰沉無比。
他已看出,贔屓島海妖軍隊,雖人數只有十萬,只是坎龍軍三分之一,但各個道行驚人。
他們沒有軍陣,也是一大弱點,但其卻有著足以改變天時的強大法術「呼風喚雨」!
很快,狂風越來越大,江面上大浪滔天,連吳天涯的「鎮海法」都沒了作用。
雨幕被狂風席捲,所有軍士眼前無法視物,還好有軍陣防護,否則連人都會被吹上天…
……
「東海海妖來襲!」
江臨城外,中軍大帳內,獨孤毅長身而起,怒氣衝天,狠狠一拍桌子,「我便猜到那曹淵會用暗計,沒想到竟敢勾結妖邪!」
司馬薇眼神冰冷,「若補給線被斷,海妖守住九曲天河,我等還要養江州千萬百姓,糧草只夠支撐三日,若無法攻破江臨,必生民變,曹淵此計確實毒辣!」
靈州張衍當即拱手道:「大帥,我巽龍軍可借巽風之力,速度最快,請令千萬九曲天河支援。」
「不妥!」
魏赤龍搖頭道:「巽龍軍離開,包圍圈立刻出現漏洞,曹淵正想我們這麼幹,他道行驚人,到時便可率高手隨意偷襲。」
就在這時,一名令官匆匆入帳,拱手急聲道:「回稟大帥,營外有兩人求見,其中一人乃是僖王爺。」
獨孤毅眼睛一亮,「快快有請!」
很快,便有兩人闊步而來,正是獨孤僖與顧滄海。
獨孤毅似乎猜到了什麼,眼神變得激動,「三王兄,你成了?」
獨孤僖微笑道:「僥倖而已,這位是顧滄海顧真君,我等半路收到消息,王將軍料定大帥派人支援,曹淵必會偷襲,因此請我二人先行前來。」
「九曲天河那邊無須擔心,王將軍已前往支援,還有廣元真君與血月真君坐鎮,定可擊退妖軍。」
帳內眾人面面相覷,眼中難以置信。
廣元、血月、顧滄海,加上這僖王爺,原本曹淵令人頭疼,眼下卻突然多了幾名地仙相助。
加上玄元教主,大燕竟有五名地仙!
山海書院張夫子率先打破沉默,撫須笑道:「如此也好,不如便來個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