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異寶顯真名,踏雪尋故交

  茫茫臥龍野,寒夜寂寥。→Google搜索閱讀

  萬家燈火已滅,惟飛檐斗拱間,紅燈巨燭,映照積雪。

  「汪汪!」

  幽暗小巷,偶有犬吠。

  「梆梆!」

  「天寒地凍,閉門關戶!」

  兩名打更人腰挎利刃,手持銅鑼,於明善坊內巡視,目光凌厲,行於積雪上悄無聲息,顯出不凡修為。

  永安不大,幾名打更人足矣,但如康元、神都這類大城,各坊市皆配有打更人。

  夜間坊門關閉,他們便負責報時、示警。

  忽然,前方之人銅鑼顫動。

  二人鏘然長刀出鞘,倚背四顧。

  「有靈炁異動!」

  「用符,看看在哪兒!」

  說話間,一人從懷中抽出紙符,噗的一聲無風自燃,淡淡青煙盤旋,飄向前方宅院。

  「是莫家舊宅!」

  「應是有人在修煉…」

  二人鬆了口氣望向前方,目瞪口呆。

  夜空中,縷縷星輝落下,清淡若螢,似小溪潺潺流向莫家舊宅。

  「這是什麼法門?」

  「誰知道呢,那位王大人可不一般,大人物的事,咱們還是少摻合。」

  二人撓了撓頭,繼續前行。

  他們很快便發現另一個奇妙之處。

  那些淡淡星輝,惟有靠近莫家舊宅十丈內才可發現。

  出此範圍,不見其影,亦不見其形……

  ……

  莫家舊宅內。

  蕭仲謀吱呀一聲推開房門,見後院異象,眼中疑惑。

  他眉頭微皺,足尖一點便騰空而起。

  來到小院外,但見魏庭山一身戎甲,手持貪狼偃月刀,門神般守在院外。

  蕭仲謀沉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魏庭山面無表情,「大人正在修煉,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哦。」

  蕭仲謀心領神會,又仔細看了眼天上星輝,不再多問。

  修煉者引動異象很正常。

  最常見的便是皓月當空,帝流飛灑,如莫卿柔修煉太陰觀想圖,引動月華落下,滿城可見。

  但能引動星輝的卻少之又少。

  很簡單,月華磅礴,如日精一般自九天揮灑而下,滋養萬物,修士只是將其聚攏而已。

  星輝則不可見,除非將其從九天之上接引而下。

  王大人這傳承不一般啊…

  蕭仲謀心中感嘆,又看了看旁邊呼呼大睡的阿福,鬆了口氣閃身回房。

  傳承這種東西,除非本人透露,最好還是別多打聽。

  ……

  門外動靜,王玄已然聽到。

  但此刻,卻全然顧不上理會。

  他在書齋內盤膝而坐,意守丹田,隨著呼吸,周身關節肌肉不斷鼓脹。

  縷縷星輝受到牽引,不斷向他體內匯聚,而那兩枚遍布晶體的岩板,則已騰空而起,繞著他不斷旋轉。

  岩板此刻已模樣大變,通體黝黑,仿若夜空,其細碎晶石散發螢光,宛如星光璀璨…

  第一縷晨光照入軒窗,王玄緩緩睜眼,吐出淡淡紫氣。

  兩塊岩板已安靜躺在地上。

  他小心拿起後,眼神激動。

  此物果然是寶!

  昨夜心神沉入,參悟靈韻,沒想竟引起岩板反應,接引九天星光墜落。

  他來不及細想,果斷進行修煉。

  九天星光冷冽,蘊含一絲淡淡星煞,比起廣元真君社稷醮壇引動的星光,根本不值一提。

  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但即便如此,一晚修煉也收穫頗豐。

  軍演時推演出萬劫神光,多次試驗,劫光變得異常虛弱,雖未傷根本,仍在慢慢恢復,但速度卻令人著急。

  如今已徹底恢復,還壯大了一絲。

  此寶,對他有大用!

  王玄心中激動,隨後打開天道推演盤,上面赫然多了一個列表:《諸星寶誥》(殘)。

  除了名字,空無一物。

  王玄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地皇《安魂經》還好說,根本沒有頭緒,無法刻錄。

  但只有個名字算什麼?

  不過單從名字,也能推斷些東西。

  寶誥,亦稱誥章,乃仙神之旨,當然大多是人為杜撰。

  如城隍廟有《將軍寶誥》,言城隍守護城邦,諸邪退散。

  如太一教有《清微太上真誥》,乃借其所奉太上清微道君之名,闡其大道,示以弟子持戒修行之意。

  諸星寶誥,莫非是天上群星旨意?

  王玄有些摸不著頭腦,拿起兩塊岩板仔細察看。→

  此時,兩樣寶物已恢復舊貌。

  普普通通,好似剛從某個石壁上鑿下。

  但王玄知道,這絕對是觀想圖。

  還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組合觀想圖!

  怪不得之前無人能參悟。

  此物類似陣盤,單個異象不顯,兩者相逢,便成兩儀陣,接引九天星光。

  若三塊,會不會構成三奇三才?

  如果找到四塊呢…

  王玄忽然想起四海門情報:幻星海每百年,便有萬千星墜,恢弘浩瀚。

  說不定,便與此物有關!

  王玄心中激動,眼神卻越發冷靜。

  幻星海必然要走一遭。

  但那裡異常危險,定要有萬全準備,至少尋得寶物守護神魂,克制幻境,方能穩妥。

  明年籌備饕餮軍為首要大事。

  長生殿、萬龍窟、幻星海,三禁地也要探查一番…

  還有坎元山開荒,事關永安底蘊,總不能因饕餮軍而徹底中斷,要想個萬全之法迅速了結…

  想到這兒,王玄微微搖頭。

  紅塵修行便是如此,總有萬般瑣事糾纏,但機緣亦隨因果而來。

  不得風雲,安能直上九重天…

  ……

  距除夕只剩三日,熱鬧許久的神都終於顯出一絲清靜,各坊市商鋪大多關門,唯有茶樓酒肆客棧,流浪江湖客匯聚。

  燒灶除垢、迎新納吉、殺豬烹羊、蒸糕貼畫…臨近年關,百姓更顯忙碌。

  神都城內達官貴人、豪族富商也不例外,每日酒宴不斷、大小聚會無數。

  王玄自然也不得清淨。

  莫家舊宅外,數十輛馬車堵塞街口,雖有氈布覆蓋,但根本擋不住裡面大大小小禮盒。

  漫天飛雪中,馬車前不少人仰頭向前張望,有衣著華貴公子,有態度謙卑富商,亦有身形矯健的赳赳武夫。

  遠處茶樓內,伢人閒漢正瞧著熱鬧。

  「嚯,好大的陣仗!」

  「是啊,咱明善坊好久沒這麼熱鬧,就連莫侍郎在時,也不見如此光景。」

  「那是!」

  伢人眉頭一挑,「這送禮可是門學問,冷灶要暖,熱灶宜薪,既要謹慎添柴,也要當心引火燒身。」

  「先前形勢不明,都在張望,如今朝堂之勢已成定局,自然一窩蜂跑來。」

  旁邊老者撫須嘆道:「聽聞這位王大人祖上也曾在神都廝混,只因年前送禮得罪周家門房,便落得家道中落,如今捲土重來,更甚往昔,真是世事無常啊…」

  ……

  莫家舊宅前廳。

  「大人,這些都是拜帖。」

  莫尋楚拿著厚厚一摞帖子放在案上,「今早坊門剛開,人就一窩蜂堵在門口,有些是江湖法脈,如排教、五仙堂等送來節禮,有些是各地商會,還有不少驍騎軍將領…」

  王玄眉頭微蹙,「驍騎軍的,來湊什麼熱鬧?」

  蕭仲謀在旁笑道:「大人有所不知,皇族中央幾軍之中,貔貅玄鳥乃挑選各軍精銳,一旦選入,終身無憂,只需憋著勁向上爬就是。」

  「御林大多宗室子弟,算是為他們尋一條晉升之路,畢竟落魄遠親不少,虎賁則收攏江湖高手、民間異人。」

  「唯有驍騎軍,臥龍野百姓皆可參軍,數百年新舊血交替,百姓退役還可回家種田,但掛了閒職的落魄軍官也越來越多。」

  「大人掌管饕餮一軍已成定局,且是太子嫡系,將來南征便是機緣,免不了有人想來拼個前程。」

  旁邊莫尋楚也微微拱手,臉色古怪,「蕭大人說得沒錯,在下已將這些人底細查清,多是落魄軍官,有幾人已家徒四壁,甚至在錢莊借了銀子,才湊齊禮物。」

  王玄面色平靜,「人之常情而已,不過王某卻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蕭兄,你覺得該怎麼辦?」

  蕭仲謀看了一眼院外,「大人自便,此事無關大局,如何做,只是向外表達態度而已。」

  王玄沉思了一下,「都放進來吧。」

  「如此也好。」

  蕭仲謀點頭微笑道:「大人此乃自污,無論貪財好色,有些毛病,皇族那邊才會安心。」

  王玄微微搖頭,「並非如此。」

  說著,對莫尋楚道:「所有禮物照收,同等回禮,世家法脈你親自走一趟,告訴那些商人,并州商會買賣公平,按規矩來就是。」

  「至於那些個軍官,告訴他們饕餮軍會廣納賢才,但不會平職調任,若想要前程,就放下身段自己去拼。」

  蕭仲謀若有所思,「和光不熾,同塵不污,亦上佳之策。」

  王玄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蕭仲謀猜對了,也猜錯了。

  他此刻有兩條路:

  一是收攏依附而來的人和勢力,向著世家方向發展,雖魚龍混雜,參差不齊,但也能顯出一番聲勢,隨著日後攫取戰功聲望,永安也會變成一個龐然大物。

  二是自污,徹底依附皇族,深結其利,必得歲月之利。

  但前兩日華龍園聚會,他已明心見性。

  這兩條路,皆不可選。

  ……

  心中有了籌謀,王玄自然懶得會客,換身便裝從後門離開,向北城而去。

  按照原本計劃,通天閣鑒寶會後,便會前往皇族藏真寶庫,但聽了楊國舅之言,還是等軍印落定後再做選擇。

  因此這段時間,反倒清閒,不如趁著雪景上佳,攜酒一壺前往北城,探望故交郭鹿泉。

  自大魏鬼城分別後,二人便再未見面,一個忙著軍演,一個忙著地皇教大典。

  黑底銀絲大氅、沖天紫金冠、龍鱗戰馬、六耳黑犬,已成他標誌性特徵,剛出門便被不少人看到,各種消息流傳。

  以他如今身份,一舉一動皆有人關注。

  王玄也懶得搭理,策馬而行,不久便來到北城地皇功德壇。

  這是朝廷為地皇教特意修建總壇,耗資不菲,規模宏大,以天圓地方格局建造。

  畢竟未來的地皇教,不僅象徵大燕得人皇正統,就連民間巫教和公門傳承也會併入其中,成為一個規模龐大勢力。

  也算皇權擴張手段之一。

  然而,剛來到地皇功德壇外古松青石大道,便發現此地氣氛有些不對。

  有不少捕役來回穿梭,還有些陰門修士來去匆匆,面色凝重。

  王玄雖心中好奇,卻並未理會,向守門弟子道明緣由。

  那弟子知曉他身份,自然不敢怠慢,沒一會兒郭鹿泉便匆匆而來,見面爽朗笑道:「你這小子,過年時間不應酬打關係,找我這糟老頭子作甚?」

  王玄也嘴角露出笑容,「郭老說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玄從來不擅應酬,不如聽你吹牛。」

  「胡說八道。」

  郭鹿泉瞋目而笑,隨即帶他來到一處小院,吩咐侍婢準備酒宴。

  王玄打趣道:「看來郭老混得不錯麼。」

  郭鹿泉一聲嗤笑,「掛個閒職而已,人一多麻煩就多,老夫懶得摻和那些雞零狗碎。」

  話中有話啊…

  王玄眼神微動,「可是出了什麼事?」

  郭鹿泉一聲冷哼,「有蠢貨偷了一門禁忌秘法,那些個蠢貨正在四處拿人,大典前弄出這種事,個個都不敢聲張,就怕耽誤前程。哦?」

  王玄來了興趣,「什麼禁忌法門?」

  坎元山古繚國宗廟舊址,郭鹿泉從那些犧牲的修士身上,找到不少陰門遺失傳承,能被稱為禁忌,必然不凡。

  陰門傳承古老,有些秘法名字土,卻威力恐怖,如嫁夢術,女叉便曾借其攪動風雲。

  郭鹿泉屏退左右,看了看周圍,才低聲道:「偷得是過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