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一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人都是喜歡在自己的舒適圈裡待著,如果能一直待著,那便是最好不過

  了,俗稱擺爛。♡💣 ❻➈丂ⓗยⓧ.𝓒σ𝓶 💙💝

  其實商輅也沒有擺爛,他只是不想跳出舒適圈,在自己清貴的圈子裡混

  日子,而且還能講真相,對於商輅而言,這樣的生活己經極為舒適了。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朝堂之上,不進則死,就是想要擺爛,不

  想得罪人往往就得罪人了,因為這條路,就這麼窄,你擋住了,別人就爬

  不上去了。

  朱祁鈺給商輅下套,讓錢溥看到商輅,把這個屎盆子扣在商輅頭上,制

  造一種商輅是皇帝近臣,投獻之臣的景象嗎?

  他並沒有設套給商輅鑽,按照這青樓的規矩,既然有人攔著你,這雅間

  里就是你開罪不起的人物。

  像錢溥這樣有緹騎攔著不讓進,還非要往裡闖的事兒,其實非常少見。

  錢溥之所以往裡面闖,也不是昏了頭,紅袖招他常來,這裡面權勢最大

  的就屬他了,來紅袖招就跟回家一樣,天又是請師宴,那麼多的學子,那

  麼多的仙女們看著,錢溥實在是不能把這個臉面給丟了。

  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錢溥跪的異常的快,他連去聚賢

  閣參加鹽鐵會議的資格都沒有,只有每五日能在朝會的時候看到皇帝,他

  還是認得陛下的。

  朕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興安大璫裝出一副索命惡鬼的模樣,把那些娼

  妓給唬住了,娼妓不會把這事兒說出去,朕今天就是來看看這請師宴的熱

  鬧,你非要往裡面闖。朱祁鈺看著跪在地上的錢溥,是真的無話可說。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

  不闖進來,朱祁鈺看見了可以當做沒看見,也可以讓緹騎調查下這個錢

  溥有沒有作女干犯科。

  青樓別名銷金窟,既然錢溥是常客,那錢從何來,就很值得考究了,其

  實緹騎們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證據,大抵過不了幾日也要拿人了。

  可是這闖進來了,朱祁鈺就不能當沒看見了,那這件事就得上秤,稱一

  稱這個錢溥到底有多少斤兩了,本可以緩幾日,現在必然立刻拿下了。

  朱祁鈺也沒讓錢溥起身,反而問道:聽說錢學士,整日在翰林院逢人就說

  太常寺卿是您的,被商學士搶了去,聯什麼時候許諾給你了嗎?

  錢溥當然沒有逢人就說,只是跟幾個關係比較近的掌教司務說過,可是

  這司務轉頭就把他給賣了。

  商輅說錢溥認為太常寺卿的位置是他的,朱祁鈺也是知道的,這今天來看

  熱鬧,不能什麼都不知道便來看。

  沒有!錢溥汗如兩下,他總覺得做事機密,可是這話是怎麼被陛下知道

  的?

  一定是商輅在告密!

  朱祁鈺從興安手中拿過了水杯喝了口水,壓著怒氣冷冰冰的看著錢溥繼

  續問道:如此。

  那朕再問你,你今天來這紅袖招是尋那相好的歡好,還是來吃席?若是

  吃席,這席面又有什麼由頭?這麼大的排場,連石灰噴燈都用上了。

  錢溥一聽這個覺得自己三魂七魄七魄都快散了,趕忙俯首說道:就是有

  同鄉進京來參加科舉,請臣到這邊吃酒,臣也不常來,沒有相好。

  朱祁鈺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說道:好

  大的狗膽!敢在朕的面前胡

  言亂語!

  商輅被這一巴掌嚇得一個激靈,眼神看向了別處,若是有地縫,他恨不

  得鑽進去,陛下這發起火來,著實是有些嚇人。

  這皇帝問你,你如實回答,也就是有什麼問題處置什麼問題,撒謊則是

  欺君,欺君乃十惡不赦之罪,這可是寫在大明律的律法。

  錢溥一連兩次奏對都在撒謊,朱祁鈺鈺不發火才怪。

  錢薄,你敢說在這紅袖招里沒有相好的?盧忠,去把那個海棠叫來。

  朱祁鈺斜著眼如同看死人一樣看著錢溥。

  錢溥沒有問題也有問題了,朱祁鈺真的要追究欺君之罪,這錢溥薄明天

  就可以拉去菜市口砍頭了,滿朝文武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朱祁鈺作為皇帝,權力是無限大

  朱祁鈺既然讓盧忠把這個喚作海棠的仙女叫過來,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他要追宄這欺君之罪

  其它問題可以慢慢查補,欺君二字,就在眼前。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錢溥哀嚎一聲,這三魂七魄現在連三魂都散去

  了,這嚇得只知道連呼饒命了。

  很快,這海棠姑娘就被帶到了這雅間之內,緹騎們看守著大門,外面的

  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錢溥求饒的聲音,還是傳了出來。

  能讓錢貴人都求饒的,裡面到底是何方貴人?

  你認得這人嗎?朱祁鈺對著略顯清秀的海棠,冷冰冷的問道。

  海棠一進門,一看這陣仗,再看跪在地上抖個不停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的

  錢溥,立刻就明白了形勢,趕忙說道:認得,他常來,是翰林院學士錢溥

  他最近喜歡找桃花妹妹,也算是桃花妹妹的恩客。

  朱祁鈺一樂,看著錢溥說道:你換的還挺快啊,上個月還是海棠,這

  個月就是桃花了。

  錢溥,你貴為當朝五品翰林院大學士,出入青樓本已不雅,可是這察言

  觀色,甚至連賣笑的姑娘都不如,人家一眼就看出不能撒謊,也不推諉。

  說你也是桃花妹妹的恩客,這一個也字,既不否定自己和你的關係,也

  不表現與你過分的親密。

  錢溥啊,你說你,這都五品了,這人情世故,說話怎麼就連個娼妓都不

  如呢?

  臣該死,臣該死,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錢溥跪在地上磕的那叫一個

  歡。

  朱祁鈺看著錢溥說道:你除了該死就沒別的話要說了嗎?你既然是戶部

  右侍郎蕭鎡的門下走狗,啊不對,是愛徒,就尋他來救你。

  臣不敢,陛下饒命!錢溥怎麼敢去尋人救他?

  朱祁鈺想了想,若是這個時候這右侍郎蕭鎡趕來救人,那右侍郎蕭鎡實

  在是太蠢了。

  右侍郎正三品,那頭頂上除了幾個正二品的六部明公,還有誰在他之

  上?

  俗話說打狗看主人,這錢溥是他蕭鎡的人,既然敢打狗,自然不怕蕭鎡

  他這個主人。

  再說了,這錢溥是在青樓出的事兒,讀書人都清貴,在這種地方出事,

  蕭鎡大抵應該立刻馬上把這錢溥驅逐師門,不認這個弟子才是,即便是要

  救,也要緩緩圖之。

  正常而言,朱祁鈺的想法是很正常的。

  商輅也認為這件事到這裡便算是

  了結了,請師宴這老師父都跪了,這宴

  自然就得散了。

  好巧不巧,這錢溥帶的幾個僕從里,有一個是心思活絡的,是想要立功

  的。

  這不,這名僕從就問小廝打聽了這雅間裡正主的身份,一聽是山東來的

  豪商,立刻就奔著蕭鉉府上去了。

  蕭鎡今天也是在衙門裡受了一肚子的氣,他的頂頭上司,大明戶部尚書沈

  翼,又否了他送上去的提報,這份提報蕭鎡也是受人之託,本來上下都打

  點好了關係,可是這沈翼就是不肯漏一點出來。

  蕭鎡心情鬱悶回到家中就喝了點酒,這一聽說自己的門生被欺負了,心

  頭更加鬱悶,一聽只是個豪商帶著爪牙擒住了自己的門生,便打算過去看

  看,畢竟是自己的門生,自己不保,日後還收不收門生了?

  這朝廷不就講究個門生故吏嗎?

  蕭鎡這齣了門,到了紅袖招門前,這冷風一吹,酒就醒了大半,立刻品出

  了些味道來,他不該來此地,他是朝中正三品的大員,出入煙塵之地,那

  是授人以柄,他暗道不妙,也道僥倖還末進門,轉頭就要走。

  蕭鎡來了,可是沒

  走,回府!快。蕭鎡抬腿對著自己的轎夫說著話。

  可是卻來不及了。

  因為他迎面就看到了陛下真和商輅說著話,走出了紅袖招。

  蕭鎡這酒立刻完全就醒了,立刻俯首說道:見過陛下,陛下聖躬安。

  朱祁鈺看著蕭鎡愣愣的出神,他沒想到這蕭鎡真的來了。

  你來作甚?朱祁鈺眉頭緊蹙的問道。

  臣聽說臣的門生錢溥被人拿了,便過來搭救,可是看到是在紅袖招,這

  等風塵之地,臣作為朝中臣工,不便出入,便打算回去再做打算,也怪臣

  喝了些酒,沒問清楚在哪兒。蕭鎡可不是錢溥那等糊塗蟲,直接說了實

  話。

  在皇帝面前,不要撒謊,這是為臣六道之首,你撒了謊,就要一萬個謊

  去圓,最後只會破綻百出。

  朱祁鈺一聽蕭鎡實話實說,也沒有提到這錢溥到底被誰拿了,而是帶著

  幾分訓誡的口吻說道:下了朝朕本不該多多說,但是這喝酒誤事,連武清

  侯都很少酗酒了,你看看你這滿身的酒氣。

  還有這門生,日後不要再招攬了,這門生若是出了事,你這座師,容易

  受到牽連。

  臣謹遵聖誨!蕭鎡一直沒起身,低著頭俯首回話。

  朱祁鈺揮了揮手說道:回吧,朕也回去了。

  臣告退,恭送陛下。蕭鎡仍然沒起身,恭敬的等陛下的車駕在拐子彎

  兒,才站起來,在家裡喝的酒,都變成了汗。

  誰以後再說陛下暴戾,我第一個跟他急眼!〞蕭鎡站起身來的時候,回

  味了一番整個奏對,對著身邊的人頗為肯定的說道。

  古往今來,天底下還有比陛下更好相處的君王嗎?

  蕭鎡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鬼門關里走了一圈,得虧那錢溥一屁股的爛

  事,他蕭鎡沒參與過,這要是被陛下抓到了把柄,這不去詔獄裡脫層皮是

  說不過去的

  蕭鎡學問廣博,文章爾雅,理帳清楚明了,宣德二年入仕至今,行無差

  錯,門生三五耳,唯有這錢薄整日給他惹是生非。朱祁鈺對著商輅解釋著

  為何沒有追究蕭鎡。

  蕭鎡作為文華殿廷議、廷推的廷臣,曾經在朝中多件大事上,堅定的站

  在了皇帝這一邊,唯獨在廢除朱見深太子位上,表達了一些自己的反對意見。

  在原來的歷史線里,蕭鎡因為支持明代宗的政策,最終被明英宗朱祁鎮

  給革罷為民,蕭鎡並不算是明代宗的心腹,畢竟反對過廢除朱見深太子

  位,就這,明英宗朱祁鎮還是把為國操勞了一輩子的蕭鎡革罷,連功名都

  給奪去了。

  連坐殘酷,慎刑則明,陛下英明。商輅聽聞陛下解釋,趕忙俯首說道。

  商輅有些為難的說道:陛下,臣有一個不情之問。

  問。朱祁鈺點頭說道。

  這錢溥是不是緹騎查到了什麼?今今天陛下才過來看這次熱鬧?商輅問

  出了自己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

  朱祁鈺卻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商輅猶豫了許久才說道:是,那是是錢溥咎由自取,不是臣以為,君以

  仁恕治天下,錢溥若無差錯,若是僅君前失言,理當…

  打住,打住!朱祁鈺立刻擺手說道:是,你當他逛窯子的錢哪來的?

  那地方他能常去,要是沒問題,朕也不會在紅袖招拿人了。

  朱祁鈺一聽商輅開始念叨,就想起了被陳循念經的恐懼。

  錢溥是誰?是他商輅的政敵!

  這錢溥因為開罪了皇帝進了詔獄,商輅不是慶祝,反而求起情來,張口

  閉口就是仁恕之道,商輅也不是為錢溥求情,是為了這天下公道四個字。

  緹騎當然是掌控了一定的證據,今天錢溥這頓酒吃好喝好,明天也得進

  去,因為錢溥自己愚蠢,所以連最後頓好吃好喝都沒趕上。

  這錢溥是禮部尚書蕭晅的案子事發之後,被牽扯出來的案子,本來也是

  要拿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再牽扯到這戶部右侍郎蕭鎡身上。朱祁鈺略微

  有些感慨的說道。

  蕭晅人死了,他倒是一死百了,他身後的那幫勢要豪右們倒了大霉,蕭

  晅那一本日記,可謂是閻王爺手裡的生死簿,被點到名的無一例外,都被

  連根拔起,這拔出蘿蔔帶出泥,這錢溥也就露出來了。

  朱祁鈺帶著些許不確定的說道:這錢溥是在請師宴上被拿的,這殺了

  雞,就不知道猴們能不能引以為戒。

  請師、謝師顯然是一種不良的社會風氣,朱祁鈺自然要打擊這種風氣,

  為更多的寒門子弟的出頭,創造一些機會。

  打破階級固化,讓階層流動起來,大明才能更有活力。

  自然是有震懾作用的,這誰還敢請師,誰還敢赴宴?商輅肯定了陛下

  這次看熱鬧的意義。

  這請師宴,結果把陛下給請來了,是說他們幸運有幸面聖,還是說不

  幸,把這等煞神請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