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國之柱石?國賊也

  ,最快更新最新章節!

  朱祁鈺對倭國的基本態度就是他不在乎,他對倭國唯一在乎的就是白銀,當然,現在還多了一個倭婢。

  不在乎倭國,是因為倭國是一個狹長的海島,他完全沒有任何的縱深,一旦開戰,倭國完全是退無可退。

  只要中原王朝處於健康的狀態,那麼倭國就不可能有可乘之機,並且隨時會有滅國的危險。

  「就倭國眼下的局勢而言,袁彬啊,你認為應該怎麼辦?」朱祁鈺讓興安上了茶,說起了倭國的事兒。

  袁彬想了想說道:「眼下對倭國的處置,臣以為主要看目標,若是求大治,則就要大亂。」

  「先提刀上洛,殺掉足利義政和神宮裡的天皇,天下大亂,而後才能大治。」

  「他們的幕府將軍是他們的實際統治者,而天皇則是他們的圖騰,只有將圖騰剷除,才能出清所有舊帳。」

  顯而易見,袁彬也思考過很多次這樣的問題,在袁彬看來,倭國是需要從上到下的全面打掃一遍。

  出清舊帳是個大學問,不是誰都能夠做到,唯有大亂,方有大治。

  朱祁鈺沉默了下問道:「那若是不求大治呢?」

  袁彬立刻回答道:「也很簡單,最主要的就是控制難波京和瀨戶內海,瀨戶內海是本島和四國島之間的狹長海域,東西長於八百里,南北寬約十到一百里,內海之內,大約有五百二十五個島嶼,航運及其發達。」

  「不客氣的講,誰控制了瀨戶內海,誰就控制了倭國。」

  「目前市舶司就建在其中,對瀨戶內海,形成了近乎於實質上的控制。」

  「其次則是對馬島和濟州島,控制這兩個島嶼,則可以阻攔倭寇西進,再加上最重要的琉球,可阻止倭寇南下,大明可再無倭患之憂。」

  「將其牢牢鎖在貧瘠的島上便是。」

  「陛下,如果把倭國周圍看成是一個鎖的話,那麼鎖芯就是琉球,即便是沒有濟州島和對馬島,只要琉球在我大明之手,則高枕無憂。」

  朱祁鈺對著興安說道:「拿堪輿圖來。」

  興安差小黃門抬來了巨大的堪輿圖,而這堪輿圖上,正是倭國,這張堪輿圖的精細程度,遠超倭國國內的鬼畫符。

  大明人比倭國人更加知道倭國的模樣。

  「萬國海梁的琉球。」袁彬拿起了長長的梨木桿兒,輕輕滑動著說道:「陛下請看,如果倭國盤踞琉球,則可以從琉球,襲擾我大明海疆。」

  「從琉球可至泉州、福州、溫州、台州、寧波市舶司、松江府市舶司,這也是大明沿海倭患最嚴重的地方。🐉🐸 ➅❾ⓈⓗỮ乂.Ć𝐎𝕞 🐼💙」

  「一旦倭國對我雞籠島有圖謀之心,則可南下至澎湖,切斷大明和雞籠島的聯繫,而後圖謀雞籠。」

  「最後鎖住我大明海疆,倭寇可隨時泛舟乘船,襲擾我大明漫長海岸線上的任何一點,而我大明治倭乏術,恐釀大患。」

  「對於我大明而言,雞籠島,就是大明海疆的鎖芯,一旦被鎖,大明出海則是妄言。」

  袁彬的預言是對的,在嘉靖年間,因為嚴酷的禁海政策,導致大明在海洋進一步收縮,倭寇越禁越多,越剿越亂的困局,直到出現了戚繼光才得到了緩解。

  袁彬的長杆點在了對馬島和朝鮮南部大部分地區說道:「倭國若是圖謀我大明東南未果,則會想方設法,從對馬島,攻占朝鮮或者朝鮮南部。」

  「最差也要圖謀朝鮮南部自治,以進攻我大明領土。」

  島國最希望擁有的便是縱深,他們從骨子裡想的就是登岸擴土,倭寇對中原的覬覦,甚至可以追溯到漢代。

  朱祁鈺也拿著長杆說道:「袁指揮啊,若是咱大明在朝鮮戰敗,水師再被倭國擊敗,那該當如何?」

  袁彬素來知道陛下料敵從寬,但是萬萬沒料到,陛下都把倭國給寬到了這種地步。

  「這怎麼可能輸呢?」袁彬不解的問道。

  朱祁鈺想了想說道:「朕把京營糧餉挪用去修園子,于少保把水師的糧餉貪墨為家財。」

  「額…」袁彬錯愕的愣在了原地,他徹底繃不住了,疑惑了很久說道:「臣愚鈍,想不出如何輸給倭國。」

  「倘若是輸了,以倭人之秉性,怕是胃口越來越大,決計不會滿足雞籠、朝鮮,還會繼續西進,直到徹底失敗。」

  「王者之師方可言勝,倭寇為寇,七分獸性,根深蒂固。」

  「古之行軍,以仁為本,以義治之,王者之師,有徵無戰。王通不義,所以在交趾戰敗。」

  王通在交趾,坐看柳升陷入死戰而不救,只求和黎利媾和而不肯出戰,最後和黎利私自議和,大明才失交趾。

  黎利能夠在交趾做大,也是仁宗皇帝從交趾調走了黃福,大明在交趾的統治變得大缺大德,最終導致了大明失去交趾,也失去了海洋。

  王通在南衙僭朝為官之時,還提出了挖開黃河,阻止大明王師南下的步伐,最後被朱祁鈺送進了解刳院裡,明正典刑了。

  就以袁彬對倭寇的了解,能夠想像得勝之後的倭寇,會如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得人心,即便是可以短暫獲勝,也決計不可能長久統治下去。👹♬ 6❾Şⓗ𝓊x.cO𝕞 🐤☝

  最終的結果,還是敗北。

  袁彬在大明的疆域裡滑動了一下,又點在了倭國的本島說道:「即便是倭國勢強,強占我大明半壁江山,也無取勝的可能,但是只要大軍逼迫到倭國本島,則倭國只能投降,它沒有縱深可言。」

  朱祁鈺看著面前的堪輿圖,認真的思量著袁彬的話,頗為認真的說道:「所以說,琉球不能丟,雞籠也不能丟。」

  琉球是萬國海梁,是倭國的鎖眼,而雞籠島的鎖眼是澎湖。

  想要統治這兩個地方,大明需要維持一個極其龐大的水師,才能保證這兩個門戶的鎖眼,牢牢掌控在大明的手中。

  朱祁鈺放下了手中的長杆說道:「貪墨鉅萬,導致水師傾覆,再把澎湖、雞籠、琉球、朝鮮送給倭寇之人,可能稱之為忠臣良相、國之柱石?」

  袁彬打了個哆嗦,嗤之以鼻的說道:「乃國之巨賊。」

  「當送解刳院?」朱祁鈺再問。

  袁彬俯首說道:「送解刳院千刀萬剮,也算是便宜他了,這種人怎麼可能是忠臣良相?」

  袁彬想不明白,朝鮮、琉球、雞籠、澎湖,全送給了倭寇,不被罵的狗血淋頭,還能為國之柱石?

  國賊耳。

  「于少保。」袁彬回過神來,才看到了于謙,趕忙見禮。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于謙俯首見禮。

  朱祁鈺笑著說道:「朕安,平身,什麼時候來的?」

  于謙站直了身子說道:「就在陛下說,陛下挪用了京營的糧餉去修園子,臣貪墨了水師的糧餉為家財的時候。」

  朱祁鈺笑了起來,于謙也是笑了起來。

  于謙疑惑的說道:「常言道,傾巢之下,安有完卵。貪墨鉅萬,就是貪一千萬兩銀子回家,那不過是給倭寇做嫁衣罷了,何必呢?」

  于謙是一個極其極其清廉的朝廷重臣,兩袖清風就是他的典故。

  他這種人,是無法理解這些國之巨蠹的想法。

  按理來說,貪官的財富,來自於權勢和腳下的土地,失去了權勢,就什麼都不是了。

  想要賺的更多,不是應該讓腳下的土地越來越強盛嗎?那不是賺的更多?還能世襲罔替!

  雙贏。

  但是往往結果並不美妙了,北宋末年的時候,宋徽宗本人搞艮岳宮,蔡京賣官鬻爵,整個北宋被這一對君臣,敗光光。

  朱祁鈺笑著說道:「他們能想明白,就不當貪官了。」

  朱祁鈺看著堪輿圖上琉球和澎湖的地方,這也是大明四大海外市舶司的兩處。

  他搖了搖頭,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而是笑著說道:「興安去請寧陽侯陳懋過來,朕要下棋。」

  朱祁鈺製作好了新的兵推棋盤【郡縣安南】,在這個兵推棋盤中,將模擬大明軍征伐安南。

  這場兵推棋盤,也做了部分的實力優化,稍微增強了一些安南的實力,比如寮國、真臘、緬甸、暹羅等麓川諸國,馳援安南等增益。

  第一把,朱祁鈺手持大明,于謙手持黎越僭朝。

  朱祁鈺制定了的戰略是:東西對進。

  簡單來說,就是黔國公從西,大明京營從東,東西對進,最終圍困升龍城,一舉消滅黎越僭朝。

  很快,朱祁鈺的東西對進的謀劃,就被于謙所察覺,隨後在短短不到四十個回合之後,大明軍在圍住堵截之下,被迫退出了安南境內,大明完敗,黎越僭朝大獲全勝。

  朱祁鈺嘴角抽動了下,他當然想到了自己會輸,萬萬沒料到會輸的這麼徹底,自己這東西對進的戰略,可是他謀劃整整數年的計劃,結果在于謙手中,就落了個精銳受損,班師回朝,【被迫議和】的結局。

  「啊這…」興安準備好了許多的妙招,比如海嘯、比如山洪、比如山崩等,但是陛下敗的實在是太快了,興安都沒反應過來,沒開始讀條,就結束了。

  「于少保這料敵於先,實在是讓朕無話可說。」朱祁鈺以為十拿九穩,怎麼也要勝一場,結果卻是沒有任何的意外。

  于謙俯首說道:「陛下制定的東西對進,在堪輿圖上看,是一種絕佳的方略。」

  「可是在兵推之中,就發現,東西兩路進軍,合圍升龍城的方略,意圖太過明顯,東西兩路大軍無法協同,都是各自為戰,反而給臣可乘之機,可以一一擊破。」

  于謙派出了小股部隊騷擾,集結了優勢兵力,將西路軍吃下,士氣大損才與大明主力接戰。

  朱祁鈺認真的捉摸了下,說道:「再來一局。」

  這一把,朱祁鈺再次敗下陣來,只有三十五個回合。

  大明主力六萬京軍,被朱祁鈺給一戰敗了個精光,征夷將軍陳懋、總督軍務于謙、左右參將全數戰死,朱祁鈺打出了【全軍覆沒】的結局。

  朱祁鈺呆滯的看著這一幕,這不是翻版的土木堡之變?

  于謙面露不忍的說道:「陛下,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而變,才能取勝,陛下要決戰的意圖太過於明顯,臣只要設下餌料…」

  于謙沒說完,他就打了個圈套,陛下就一頭鑽進了口袋裡,被他打了個殲滅戰,于謙手持黎越僭朝,看著倒下的陳字牙旗和倒下的于謙的立牌,五味成雜。

  于謙想了想,趕緊往回找補說道:「陛下,知勝之道有五: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不御者勝。」

  「大明猛將如雲,陛下,將能,就不用陛下耗費太多心神了。」

  在于謙看來,陛下早就做到了將能而君不御,更多的是保證後勤,還有打贏軍事勝利之後的政治勝利、經濟勝利、文化勝利。

  在于謙看來,軍事勝利是勝利,政治、經濟、文化的勝利,則是階段性勝利,涉及到了軍事行動之後的長治久安。

  大明從來不缺少軍事勝利,但是缺少政治、經濟、文化的勝利。

  不會打仗,不擅長指揮,並不是什麼太大的缺點。

  朱祁鈺將舞台讓給了大明的軍將,津津有味的在旁邊圍觀,換上了將領之後,【郡縣安南】的兵推棋盤,就變成了大明單方面的碾壓,無非時間長短罷了。

  大明的實力還是超脫太多了,黎越僭朝即便是握著升龍軍,也不是對手。

  興安準備好了賜席,袁彬是今日的主角,自然是被敬了不少的酒,朱祁鈺卻沒有喝酒,他向來滴酒不沾,讓自己始終處於一個清醒的狀態。

  這一場賜席,朱祁鈺也算是明白了,袁彬為何執意要回來。

  他不想留在倭國,袁公方也好,日本國王也罷,對袁彬都沒什麼吸引力,袁彬去倭國就是為陛下搞銀子去了。

  袁彬並沒有喝的酩酊大醉,這是御前失儀。

  朱祁鈺看著袁彬的背影,無奈的搖頭說道:「他不去也得去啊,倭國那亂戰的局面。」

  興安收到了一份急報,俯首說道:「陛下,升龍城傳來了消息,黎宜民和黎思誠在升龍城火併了。」

  朱祁鈺頗感興趣的說道:「哦?誰贏了?」

  ------題外話------

  李鴻章也配稱之為國之柱石?什麼狗屁的年少不知李鴻章,年老方知真中堂。就是一國賊,就是在萬惡的舊社會,他也是個專權擅勢,持招國事以為輕重於私門,成黨以富其家,又復增加威勢,擅矯主命以自顯貴的賊臣罷了。求月票,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