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翱作為大明最大的反貪頭子,就他經受的那些案子,全都摞起來,都不如陛下的手段高明。ൠ😾 6❾ⓢђ𝔲𝓧.𝓒𝑜ᵐ 👤👮
陛下始終是王翱需要追逐的目標,遙不可及。
襄王拿過了名單看了許久,不得不感慨,這魚終究是沒脫鉤。
王翱遞上來的這份名單,和指斥駱勝、勸諫襄王、在養濟院搞貪腐的那份名單,高度重合,幾乎沒有差別。
查重率100%
所以,魚脫鉤了,但是並沒有完全脫鉤。
「按制查辦吧。」朱瞻墡將名單遞給了成敬,名單自然要送給陛下御覽。
王翱這份貢院反腐工作總結,將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陛下的手中,等到陛下硃批之後,該送解刳院的入解刳院,該菜市口斬首的斬首,該送到遼東官廠煤井司下井的下井。
這份名單上具體有誰?
王翱沒說,襄王也沒說。
但是奉天殿上,有一位的臉色刷一下的變白,腿一軟坐到了地上,哆哆嗦嗦的看著王翱。
赫然是大明左春坊學士、講筵學士、翰林院編修文林郎曹恩。
另外一位則是承務郎左春坊左司直郎、翰林院編修李泰,指著王翱大聲的喊道:「王翱,你不得好死!」
「這就不勞李學士費心了。」王翱毫不在意的說道。
這位李泰,是永樂十九年的進士,和之前的大明山東布政使萬安是同榜的同時,還是同鄉。
而且還是同窗。
李泰和萬安曾經在永樂十九年一起考進了翰林院,正兒八經的同一座師之下。
萬安,就是之前景泰三年被李賓言一網打盡的上一任山東布政使,裴綸是其繼任者。
有的時候,真的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曹恩、萬安、李泰,這二位,即便是在翰林院風評也不太好。
陛下曾經說過,景泰年後,仍不收手,一律重拳之。
顯然這二位就是典型,是要進解刳院的,他們的家人是要被流放永寧寺的。
駱勝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站在末位的他,帶著三名緹騎來到了李泰和曹恩的面前。
駱勝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大聲的喊道:「殿下,此二人奉天殿失儀,按制廷杖二十,還請殿下裁定。」
駱勝在陛下硃批之前,不能把這二位罵他最凶的人怎麼樣,但,他可以先打一頓出出氣!
朱瞻墡響起的看著癱軟在地和惱羞成怒大鬧奉天殿的李泰,點頭說道:「廷杖吧。」
這倆人這般模樣,是在找打…
商輅看著這兩個人被拖走的狼狽,這下好了,滿朝文武都知道了,他們就是這次案犯的罪魁禍首。
養濟院的生意是他們搞出來,炮轟駱勝、襄王的組織者也是他們,貢院三條街的幕後黑手,把翰林院搞的滿是銅臭味的也是他們。
商輅作為大明三元及第的唯一合法擁有者,知名的文曲星,在翰林院中地位極為清貴,但是他的仕途自從進入了景泰年間,就不太順利。🍔💛 ❻9𝕤𝐡𝔲𝔵.𝕔ᵒ𝓂 🐺💲
大約就是手裡握著舊時代的船票,已經沒有載他的新船了。
商輅沒有任何地方任職的經歷,他終其一生,最多也就是去文淵閣做陛下的秘書郎。
若是在之前,他最少還能看一樣文淵閣首輔的位置。
商輅站了出來,俯首說道:「殿下,臣請命,前往陝西行都司,安土牧民。」
他是舊時代的殘黨,但是思前想後,商輅打算試試能不能獲得一張新時代的船票。
顯而易見,此時的西域,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好地方。
也密力火者改名為夏知義,正式成為了大明的世爵,西域攻勢雖然緩慢,但是極其堅定,哈密國是大明進攻輪台城的最後一點阻礙。
此時前往,只要做得好,就有立功的機會。
朱瞻墡猶豫了片刻,搖頭說道:「商愛卿,還是在京吧,和陳獻章、丘濬、吳敬等人做學問吧。」
商輅不合適,他就是個純粹的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真要動起手來,商輅甚至不是徐有貞的對手,畢竟徐有貞、陳鎰等人某種程度上算是工兵。
商輅弄點學問還行,去邊方,不是商輅的路。
王復、王越、柯潛,三人可以,但人才濟濟的大明,也就這三個進士在邊方活躍而已。
王複本身就是富戶海商,打小舞槍弄棒,舞文弄墨,是典型的文武雙全。
王越在文進士之餘,也是一把好手,騎馬射箭,樣樣精通。
柯潛本身是軍生。
商輅,跑去西域,不是建功立業,是找死。
商輅有些執拗,並未答話,他想,那或許是他的路。
朱瞻墡嘆了口氣回答道:「既然執意前往,孤會如實稟報陛下,京官任事,皆由陛下聖裁。」
自從永樂年間,喜歡北伐的朱棣把皇帝和監國的權力進行了確權之後,京官任事、死刑覆核、京軍調任軍將任事、王府大小事,皆抄送皇帝聖裁。
朱瞻墡看商輅的樣子就知道,此時的商輅陷入了迷茫之中。
確切的說,商輅遇到了人生的難題,他在向有我到無我轉變,這個階段沒有人能幫他,只能他自己想明白。
有些人想明白,只需要片刻,有些人會在這個迷茫之中,迷惑一生,終究無法解惑。
「謝殿下。」商輅行禮歸班。
奉天殿的早朝還在繼續,之前王翱一直要給大明命婦們誥命正式通過了廷議,奉天殿上進行了最後的朝議後,確定推行,這是反腐的一大步。
常熟名士,永樂年間太醫院院判、永樂初年進士、南京右僉都御史吳訥身故,家人請朝廷諡號,禮部定諡文恪,胡濙認為並無不可,朱瞻墡准請。
陝西有妖僧王斌,號悟真法師,在陝西褒城縣哄騙數千鄉民起事,國號極樂,年號天繡,欲取漢中之地,燒毀棧道。
結果起事第三天,就被當地的衙役給剿滅了。
鄉民舉報這妖僧縱火燒棧道,縣衙衙役並未遭遇任何抵抗,直撲妖僧寺廟,將人緝捕入京。
朱瞻墡直接被這人的國號給逗樂了。
禮部對鄉野的淫祀頗為重視,再請襄王各地反邪祟、反淫祀,襄王准奏。
朝議一直持續到了晌午時分才結束,朱瞻墡伸了個懶腰,對著羅炳忠說道:「羅長史啊,孤的頭條又有著落了!」
羅炳忠驚訝無比的說道:「殿下,這也忒快了吧!」
公私論這上下兩篇邸報雄文,可謂是大明朝新的政治正確,襄王殿下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大明官場格局,並且其影響之深遠,即便是羅炳忠身在局中,也看的一清二楚。
這公私論,剛剛寫完,殿下這就又有新的想法了?
「還在揣摩,不過差不離了。」朱瞻墡老神在在的說道:「這一次,頭條仍然是孤的!」
朱瞻墡對上頭版頭條,有些執念,確切的說,他要表現出價值,展現出了利用價值,才會被陛下利用。
羅炳忠有些擔心的說道:「會不會用力過猛?」
這接連上頭條,這不是搶陛下風頭嗎?這會不會引起陛下的忌憚?
朱·自保·瞻·惜命·墡卻搖頭說道:「你也是真幽默。」
羅炳忠不恥下問的說道:「還請殿下解惑。」
朱瞻墡笑著說道:「瞎擔心什麼,陛下比我小二十歲,你懂了嗎?」
羅炳忠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連忙俯首說道:「殿下高明!」
陛下很年輕,就代表著朱瞻墡先死。
這個很重要。
朱瞻墡是大明嫡皇叔,是合法的皇位繼承者,朱祁鈺是庶皇帝。
但是他朱瞻墡死在前面,就沒有繼承皇位的可能了。
這就是朱瞻墡可以監國,可以當至德親王,可以為大明東奔西走,可以為傾盡全力博頭條的原因。
他註定先死。
朱瞻墡站起身來,抄起自己的四方凳說道:「無我之人並非無惑,解惑自得真我。」
「是我、有我、無我、真我,人生四境也。」
「以你老羅為例,你之前進士及第之時,亦有迷惑,只不過是為了養濟院案忙得腳打後腦勺,顧不得而已,現在養濟院案終結,這繁華世界迷人眼啊。」
「羅炳忠,你真的無惑?」
王復,已經架空了也先,現在是康國實際上的王,這個無我的王復,是不是會陷入迷茫之中?
于謙,在國家之制上,無出其右,可是他心中可有疑惑?
無我之人,堅定的追求著自己的目標,在這個過程中,荊棘盈路。
無我之上,仍有真我。
朱瞻墡感慨的說道:「今日這個什麼妖僧悟真哄騙鄉民,是人心無所寄託,冉貴人提議把陛下畫像掛到各大惠民藥局裡,這很有必要,我大明天子真武大帝轉世,不是個很好的寄託嗎?」
「鬼神之說,陛下向來不喜,但現實終歸是現實,即然是陛下不喜,那就推崇真武大帝亦可,這淫祀是無正祀才煊赫一時耳。」
羅炳忠有些迷惑的說道:「殿下何意?」
他不太明白,他的殿下說的有些糊裡糊塗,顯然是一些不成熟的思路,他的確沒聽明白朱瞻墡在講些什麼。
朱瞻墡笑著問道:「老羅啊,人生是什麼?」
羅炳忠試探的說道:「人生就是生下來,活下去?」
「很有道理!」朱瞻墡哈哈大笑拍著羅炳忠的臂膊,這就是他捨不得羅炳忠的原因,這個天津衛來的長史,給他的生活帶來了無窮無盡的樂趣。
羅炳忠也是滿臉笑意的問道:「那敢請問殿下,人生是什麼?」
朱瞻墡提著四方凳,走出了奉天殿,看著漫天的沙塵,帶好了口罩說道:「人生前路霧氣騰,皆是未知,是我、有我、無我,真我,人生路,即為解惑。」
「人生啊,就是不停的解惑。」
羅炳忠心服口服的說道:「殿下高明。」
朱瞻墡帶著羅炳忠溜達著向著承天門而去,他要去講武堂坐班了。
奏疏順著大明官道驛路的鴿路,用極快的速度傳遞到了徐州行宮陛下手中。
朱祁鈺看了看這幾件事,首先否了商輅去西域的想法。
「商輅去西域十死無生,留在京師做學問便是。」朱祁鈺和朱瞻墡的態度是一致的,商輅追求的目標,並不在西域,而是在京師的翰林院之內。
派商輅去西域,是對商輅的不負責。
冉思娘蔥蔥玉指研墨,她真的在硯台上研墨,不是研其他的東西。
她笑著說道:「商學士大才,聞名遐邇,這想來是《寰宇通志》修完了,得了空,才略微有些閒得慌,給他找點活兒干就是。」
「有理。」朱祁鈺想了想說道:「讓他去修正統年間的實錄吧,也該給稽戾王蓋棺定論了。」
稽戾王實錄,朱祁鈺一直沒讓人修。
景泰八年,奪門之變,明代宗一命嗚呼,于謙被斬首棄市,天下冤之。
朱祁鈺一直沒修稽戾王的明實錄,一直拖著,就是看看,換成了他,還有沒有人復刻下奪門之變。
正好藉機撈幾條大魚。
稽戾王雖然死了,可是朱見深還活著。
顯而易見,並沒有發生。
既然商輅得了空,就去修實錄便是,這修史可是個專業的活兒,那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否則會鬧大笑話的。
「妾身在京師就聽聞,有坊間傳聞,陛下要循永樂舊例,廢正統年號,改為宣德十一年至二十四年。」冉思娘說起了京師趣事。
建文四年的時間,都被朱棣改為了洪武三十一年到三十四年,添加到了明太祖實錄之中,等同於廢掉了建文年號。
朱祁鈺搖頭說道:「正統一十四年比宣德十年還要長,這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稽戾王乾的缺德事太多了,都扣到宣…父皇頭上,不合適。」
「還是不改了。」
朱祁鎮自己胡亂折騰,難道也是朱瞻基的錯?
「那倒也是。」冉思娘也就是那麼一說,她不懂前朝事,也就是閒聊而已。
「得,朕又成亡國之君,千金買笑了。」朱祁鈺悶聲笑著和冉思娘說了下沈翼想要追加官廠投資之事。
周幽王在烽火戲諸侯之前,千金買褒姒笑買不到。
朱祁鈺二十萬銀幣給冉思娘辦官廠之事,就成了千金買笑,周幽王是亡國之君,朱祁鈺這也就多了一個亡國之君的標籤。
總有一天,朱祁鈺要把這亡國之君的標籤收集完,才算罷休。
這亡國之君,他當定了!
冉思娘略微有些不安的說道:「還是讓國帑拿另外一半的好,當初妾身就問陛下要十萬銀幣,也是存了拿內帑的十萬銀幣迫使沈尚書出資的打算。」
「陛下要做亡國之君陛下就坐,臣妾可不想禍國殃民。」
朱祁鈺還是硃批了沈翼的奏請,當年他答應沐陽伯金濂的。
沈翼做的沒錯,他就是戶部尚書,他就是幹這個的,跟皇帝錙銖必較也是他的職責。
朱祁鈺看著王翱的奏疏,這曹恩、李泰,差點就脫鉤了,最後還是落網了。
他笑著說道:「皇叔真的是從不失手啊,這魚明明都驚了,還是給他硬釣上來了。」
冉思娘沒看奏疏,更聽不懂了,墨研夠了,這手就閒下來了,這心自然就活泛起來了。
研磨這種事,自然不止在硯台上。
朱祁鈺則是硃批著奏疏。
大明朝的監國約等於常務副皇帝,是一個非常好的政治嘗試。
朱元璋憑什麼廢宰相?還不是朱標監國當得好?
朱棣憑什麼十幾年都在草原上採風?還不是朱高熾在監國?
這監國位,大明的嘗試是極好的,收益極高。
「娘子…」朱祁鈺回過神來,這得虧是奏疏批完了,他人在徐州行宮,而不是在京師,否則冉思娘不被朝臣們彈劾一個誤國誤民?
從此君王不早朝,古人誠不欺我。
「夫君,夜深了。」冉思娘的天鵝頸一片通紅,她有些羞澀的說道:「夫君,妾身有一物,呈於陛下御覽。」
這東西,冉思娘可是花了大功夫調配,當然不是虎狼紅丸,也不是外用之物,她除了是冉貴人,還是太醫。
此物只是為了助力,只是為了身心愉悅。
大明的春天還有個尾巴。
春天裡,萬物復甦,又到了動物繁衍的季節。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春天,處處透著生機和浪漫。
------題外話------
每次寫道羅炳忠和朱瞻墡的時候,作者都認為羅炳忠說的對,當然朱瞻墡說的也對,只不過是站在不同的角度和立場,去思考問題,算是兩個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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