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大忽悠在和林

  「孫炳福做的很好。]|I{•------» ❻❾ⓈĦ𝐔𝐱.𝐜Ỗм «------•}I|[」朱祁鈺合上了奏疏,他思考了許久才說道:「讓戶部部議一下,朕要加息。」

  加息,是一種常用的金融操控手段,與大明財經事務息息相關。

  加息有幾種作用,分別是鼓勵存款、減緩市場投機、降低民間借貸的利潤、壓抑通貨膨脹、壓抑消費、減少貨幣供應。

  在大明的語境中,最重要的作用, 就是讓那些地主老財們,把從唐隋開始不斷流入的白銀,從豬圈裡挖出來,存進寶源局中,成為大明銀根。

  戶部曾經粗略估計過,從唐隋開始一直到元末,持續流入白銀大約有一億兩白銀左右。

  兵仗局這七年來,一共鑄造銀幣不到五百萬銀幣。

  無論是鈔法還是征倭, 朱祁鈺都需要提高大明寶源局的信譽, 並且增加百姓儲存的動力,加息無疑是一種極好的辦法。

  現在大明的利率是3%,而民間的民信局還有錢莊,極不成熟,沒有銀庫,更沒有信譽可言,朱祁鈺的寶源局優勢很大。

  無論是征倭還是鈔法,都需要大量的存銀,沒有真金白銀,誰給紙鈔背書,而這真金白銀,就是最實在的背書。

  朱祁鈺想了想說道:「如果有必要,年累計增加利息,比如一年期年化3%, 五年期年化6%, 這樣的話,也可以大幅度增加百姓們儲蓄的積極性。」

  「加息和定期, 是朕想到的吸儲的方法, 朕想要解決錢荒,就必須要把這些散在民間的散碎銀兩放到銀庫里去。」

  興安卻猶豫的說道:「陛下,臣和內帑太監林繡、戶部郎中王祜聊了很多,陛下,臣有話要說。。」

  「現在兵仗局一年御製銀幣為一百二十萬銀幣,這已經是極高的數字,大約等同於九十億的永樂通寶,大約相當於兩百億的飛錢。」

  「但是陛下非但沒能還清大明前面八十年的債,又欠錢了。」

  大明不是一成不變的,尤其是朱祁鈺的新經濟一攬子計劃實施以來,以新貨幣政策為核心的財經事務改革,取得了極為輝煌的成果。

  這些成果,正在大肆促進大明朝的財經事務的發展。

  財經事務的全面發展,必然造成需求貨幣的大量增加,而現在朱祁鈺的兵仗局壓制銀幣都供應不上大明總體需求,這才造成了錢荒。

  朱祁鈺也知道這個情況,立刻說道:「兵仗局、寶源局在京師再開設兩個官廠,前些年是因為銀匠太少,現在兵仗局培養了一批熟練的銀匠,可以再建新廠。」

  「這件事工部、戶部已經在著手做了。」

  當年兵仗局不能擴大規模的原因,還是因為銀匠太少,這些年兵仗局自己培養了一大批,可以再建一個新廠,緩解錢荒的壓力。

  「治標不治本,陛下。」興安小心的說道。

  朱祁鈺靠在椅背上,嘆息的說道:「是啊,行鈔法可以一勞永逸,然後停十幾年,寶鈔變成廢紙一張,受害的還是百姓。」

  「沒有銀根的寶鈔就是廢鈔,朕知道鈔法必行,但還不是時候。」

  印鈔當然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朱祁鈺當然清楚。

  可是在依舊是小農經濟的大明,行鈔法,就是加重朘剝,最後還是加碼到百姓的頭上,必須保證大明國帑內帑的銀子占大明銀子三成及以上,才能印鈔。

  至少攢夠三千萬兩白銀以上,才行行鈔法。

  而且這不算每年的白銀流入。

  朱祁鈺在涉及到大明百姓的時候,就會變得格外的縉紳,絲毫不敢有一點冒進。

  無論是藩王、貴勛還是文臣,頂多鬧鬧意見,朝堂之上再波瀾壯闊,也是朝堂上的風浪,和百姓們關係並不是很大。

  百姓們真的揭竿而起,朱祁鈺會失道天下,煤山上的那個歪脖子樹就是給他準備的。

  朱祁鈺敲了敲桌子說道:「還是得征倭,誰讓他有金山銀山呢,金尚書是對的。」

  「怎麼個征法,得拿出個章程來,像胡元那般,說風就是雨,打下來也守不住。」

  「讓讓講武堂的諸多武勛和庶弁將研究下。」

  征倭並不是一件小事。

  倭國這個地方不大,戰略縱深幾乎等同於零,而現在倭國處於多事之秋,各地名田主對室町幕府已經完全失去了敬畏,群寇並起。

  即便是如此,全面征倭,並不是一個划算的買賣。

  朱祁鈺更希望建立一個在倭國的買辦政府,向大明最大程度的輸送白銀,畢竟倭國人跟懂的如何統治倭國人。

  把倭國建設成為半封建半殖民地,才是朱祁鈺心中的最優解,倭國可沒那個民族韌性,能夠擺脫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命運。

  榨乾倭國所有的銀礦之後,倭國將會變成無用之地。

  朱祁鈺一直在尋找這種可能性,而且這種可能性很大,袁彬等人在山野銀山,也建立了自己的勢力,也成為了倭國的名主。

  大明還能等幾年,若是錢荒加劇到朱祁鈺無法控制,並且嚴重的阻礙了大明的發展的時候,朱祁鈺也不得不全面征倭,為大明寶鈔背書。♢♦ 6➈รHuˣ.𝕔όᵐ 👽♢

  「希望大明能撐到朕謀劃成功的時候。」朱祁鈺看向了東方,朱祁鈺把季鐸給派了過去,希望能夠加速這一過程。

  興安砸了咂嘴,陛下總是在低估大明百姓的承受力,他笑著說道:「陛下,大明自然能撐到那個時候。」

  「皇叔到大寧衛了吧,這官道驛路到大寧衛也就十多天的時間,這都三個多月了,皇叔怎麼還沒給朕寫奏疏?」朱祁鈺有些奇怪的問道。

  這嫡皇叔有一個月沒信兒了,這是去哪裡遊山玩水了?

  興安俯首說道:「皇叔出了北古口之後,車駕至大寧衛未入,而是轉道去了兀良哈諸部的領地,一個月前到了捕魚兒海,算算時間,皇叔應該快到和林了。」

  朱祁鈺瞪大了眼睛,滿是擔憂的說道:「和林?他封瘋了嗎?那麼惜命一個人,他跑和林幹什麼去了?不要命了?」

  「那可是瓦剌人的底盤,那個誰,阿剌知院還帶著三萬人駐紮在杭愛山,這不是瞎胡鬧嗎?」

  「即便是阿剌知院走了,那邊也是瓦剌人的地盤,去那邊做什麼?」

  朱祁鈺給襄王的權限極大,這可是至德皇叔,除了朱祁鈺的奏疏能夠限制襄王以外,誰還能控制襄王行蹤?

  襄王要在韃靼的領地轉一轉,畢竟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即便是到兀良哈諸部也是無可厚非,畢竟從永樂年間起,一直到萬曆年間,兀良哈諸部都是大明忠誠的鷹犬,不敢拿襄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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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遊山玩水到了瓦剌諸部,襄王真的很危險。

  興安滿臉笑意,搖頭晃腦的整理的奏疏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瓦剌人的地盤怎麼了?瓦剌人的地盤就去不得了?」

  「眼下阿剌知院還未細心,他在和林,把襄王殿下抓住了,也只能好吃好喝的供著,然後送回大明。」

  「我要是阿剌知院,我就權當不知道襄王殿下去了和林,襄王殿下愛做什麼做什麼,若是殿下有什麼閃失,招惹天怒,那阿剌知院怕是失去了根基。」

  朱祁鈺恍然大悟,朱瞻墡跑去和林的目的很簡單,碰瓷去了!以身為餌,釣魚去了。

  阿剌知院比朱祁鈺更怕朱瞻墡在他的地盤上出問題!

  興安說的沒錯,此時的朱瞻墡已經到了和林,甚至還見到了阿剌知院和賽因不花。

  朱瞻墡從捕魚兒海到和林走的時間並不算長,也就月余,延著當年太宗文皇帝的路,到了和林,還見到了天山為鐔,瀚海為鍔,一統山河,永清沙漠的石碑,順便給文皇帝上了一炷香。

  朱瞻墡喊朱棣為皇爺爺,而且是嫡親皇爺爺。

  和林的龍庭大帳之中,阿剌知院和賽因不花看著坐在主位上的襄王,就是一陣頭疼。

  這位大明正經的皇爺怎麼到這鳥不拉屎的和林來了!

  「襄王殿下,臣不知殿下駕到,多有怠慢,還請殿下贖罪,我自罰一杯,還請殿下海涵。」阿剌知院只能賠酒謝罪,他很早就知道襄王奔著和林來了,一直當沒看到,結果襄王自己到龍庭大帳尋他。

  「好說,好說。」朱瞻墡雖然和阿剌知院說話,但是眼睛一直盯著賽因不花看,思量著賽因不花的腦袋是不是值一塊奇功牌。

  賽因不花,原名楊漢英,是漢人,土木堡之變後投奔瓦剌,一失足成千古恨,到現在賽因不花的人頭不值一枚奇功牌,價值一塊頭功牌綽綽有餘,這可是鋤奸。

  朱瞻墡認真的思考了下,最終還是算了,看在賽因不花的妻兒都在大明為人質,賽因不花當初夥同王復解救了八十二名夜不收俘虜的面子上,朱瞻墡不打算在和林為難這個叛徒了。

  朱瞻墡看向了阿剌知院,老神在在的說道:「阿剌知院,你此行西行,怕是有血光之災啊。」

  阿剌知院一口酒剛咽下去半口,差點噴出去,他掩飾著自己的震驚,用力的咽了酒。

  賽因不花也瞪著眼看著朱瞻墡,他都不知道這件事,襄王是從哪裡知道的?

  阿剌知院當然收到了也先調他去撒馬爾罕的文書,但是阿剌知院還沒決定去不去,顯然還在猶豫。

  朱瞻墡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道:「別的不敢說,保命這件事,孤還是有話要說。」

  羅炳忠立刻附會的說道:「誒,我家這位爺,活命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羅炳忠可不是拍馬屁,他可是見識過朱瞻墡敏銳的洞察力,畢竟叛軍還沒造反,朱瞻墡就上了馬車從襄陽府到開封府了。

  多少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襄王,對於活命二字,那是一等一的理解,別人拍馬都比不上。

  「還請殿下解惑。」阿剌知院頗為認真的說道,他也在猶豫,去還是不去。

  阿剌知院是元裔,並非瓦剌嫡系,其實他和也先的關係並不好,此番西行,前途未卜。

  朱瞻墡看了眼羅炳忠,示意長史解答。

  羅炳忠端起了手,將袖子攏了攏說道:「從大明叛出的王復看似死心塌地的跟著也先,可是這天大地大,沒有他王復一個貳臣賊子的容身之地。」

  「阿剌知院,您個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阿剌知院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他一個貳臣賊子,對恭順王的忠誠又有幾分?」

  「恭順王信他,我不信他。王復不過是一個謀求功名利祿的小人罷了。」

  羅炳忠嘴角牽動了下,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嘚!阿剌知院明白人啊。」

  「負心多是讀書人啊,指望讀書人仗義,不就跟指望母豬上樹?」

  「即便是咱們不論這貳臣賊子品行如何,就說這王復手裡握著八萬的烏茲軍,咨政院諸事皆由王復一言而決。」

  「此去撒馬爾罕,阿剌知院覺得自己個兒手裡那三萬人,能打得過那八萬的烏茲軍嗎?」

  羅炳忠就是在販賣焦慮,逼迫阿剌知院和撒馬爾罕的瓦剌人決裂,即便是不撕破臉,也要達到聽調不聽宣,尾大不掉的事實。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便會生根發芽。

  阿剌知院猛的搖了搖頭說道:「那八萬的烏茲軍,別說我,就是恭順王二十萬大軍自己吃下,也要崩掉滿口牙,我這三萬人,和王復拼的兩敗俱傷,給恭順王撿便宜嗎?」

  羅炳忠一拍大腿,大聲的說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阿剌知院,明白人兒,我敬你一杯。」

  「這硬碰硬不行,咱們就來軟釘子,阿剌知院覺得王復這人如何?」

  阿剌知院聽到這裡,面色數變,他對撒馬爾罕發生了什麼,知道的一清二楚,王復這個讀書人,實在太陰險了!

  他心有餘悸的說道:「我鬥不過他。」

  羅炳忠給自己續了一杯酒說道:「別說你一個塞外西虜,就是奉天殿的那群明公師爺們,有幾個能斗得過王復?他那些手段,殺人啊,它不見血啊!」

  「嘖嘖嘖!」

  羅炳忠說的不是空話,王復這麼陰險的讀書人,在大明都少見的很。

  阿剌知院舉起了酒杯,一仰頭,一飲而盡。

  打仗死就死了,可是死在陰謀手中,他阿剌知院不甘心,他收到撒馬爾罕的消息,就一直輾轉反側,他懷疑海罕造反和也先長子博羅的死,和王復有莫大的關係。

  「謝殿下解惑,這撒馬爾罕,真的不能去!」阿剌知院握著酒杯,用力的說道。

  「誒。」羅炳忠又飲了一杯酒,便不再說話。

  朱瞻墡舉起了酒杯說道:「阿剌知院能這麼想,孤很欣慰,滿飲!」

  阿剌知院滿是擔憂的說道:「殿下,若是恭順王不滿我不奉命,前來攻伐,我待如何?」

  朱瞻墡嘴角一鉤,邪魅一笑的說道:「這,你就問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