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從今以後,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第430章 從今以後,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咨政院是一種應激產物,是當初南衙僭朝謀叛之時,李賢為了平衡各方利益,不至於失道天下大亂,專門設立的一個議政的地方。

  咨政院的前提是一張六十四條的大憲章一樣的條款。

  王復也擬定了一份,主要確定了瓦剌人、烏茲別克人、突厥人、波斯人等等責任和義務。

  王復並沒有立刻馬上拿出來,他需要先為也先梳理西域局勢,再拿出憲章來。

  王復他們所在的宮殿,叫做蘭宮。

  乃是帖木兒攻占撒馬爾罕之後建立,但是隨著兩次大規模的王室同室操戈,蘭宮被烏茲別克人占領。

  然後瓦剌人就來了,現在歸也先了。

  也先多麼信任王復?

  王復和王悅二人,也住在這蘭宮之中,因為大軍初到,住外面不安全。

  也先給王復找了七十二個處子胡女,個個都是貌美如花,那小腰扭得跟撥浪鼓似的,伺候在王復左右。

  王復四十多歲了,無福消受這麼做,最後只留下了一個。

  王復認真的說道:「樛,孿生的樹藤相互絞纏,錯綜複雜的突厥國別,我將其稱之為樛西。」

  「現在的奧斯曼王國、帖木兒王國、這些蘇丹國家都是樛西,大石也可以叫他們突厥人。」

  也先看著撒馬爾罕,這座圍三十餘里,七萬餘戶,三十五萬人的城池,聽到王復開始介紹西域局勢,有些奇怪的問道:「樛?」

  「你們讀書人,都這麼喜歡咬文嚼字嗎?」

  伯顏帖木兒深表贊同的說道:「讀書人嘛,都這樣。」

  樛西,相比較大明他們的確是在西方。

  這些地方,他們臣民將國王稱之為蘇丹,都是從一顆樹上結出了不同的果實來。

  蒙古的鐵蹄西去,建立了察合台汗國、伊利汗國、金帳汗國和轉瞬即逝的窩闊台汗國。

  隨著元朝的覆滅,三大汗國,開始了不同程度的突厥化,在金帳汗國第九世可汗月即別汗手中,徹底完成了突厥化。

  月即別汗殺掉了喇嘛、蒙古薩滿,沙里亞法典和成吉思汗法典混合成為了突厥人現行的法典。

  所以,王復才會用樛去形容他們的關係,孿生的樹藤上不同的果實。

  「極西,乃是金帳汗國大帳以北之地,因為在極北之地,所以我叫他們極西。有趣的是,他們之中韃靼人和羅斯人,而且…反對突厥化。」王復的面色複雜的說道。

  金帳汗國以北之地,主要就是俄羅斯公國、克里木公國、阿斯特拉好愛罕公國克里米亞公國等等。

  這些都是當初成吉思汗長孫拔都西征時候,消滅羅斯公國後,冊封的公國。

  這些公國奉行的是莫斯法典和成吉思汗法典,最終融合成為了他們使用的俄羅斯法典,信仰東正教。

  俄羅斯公國已經事實上獨立於金帳汗國,很久都沒有交稅收給金帳汗國的可汗了。

  金帳可汗一直在尋找外援,瓦剌人剛好要西進,一拍即合。

  距離蒙古故土更近的帖木兒王國開始了突厥化,但是距離故土極遠的金帳汗國北部地區,反對突厥化。

  這就是王復覺得古怪的原因。

  王復繼續說道:「泰西無法窺視,我們現在知道的泰西的大門,是大秦國,他們叫羅馬帝國,就只剩下一座孤城了,存在了大約一千四百八十餘年了。」

  「多久?一千五百年啊?額,大約是中原什麼時候?」也先眉頭都擰成疙瘩了,這種活的久的國家,都不好打。

  別說算千年的時間,就是一百年以內,他都算不明白是什麼時候了。

  王復稍微算了算說道:「就是西漢第十二位皇帝漢成帝的時候。」

  也先鬆了口氣說道:「哦,西漢末年了啊。」

  這麼一說,也先就懂了。

  漢成帝死後沒幾年就是王莽篡漢了,王復這麼一說,也先也就清楚了這個大秦國是什麼時候成立的了。

  「所以,大石啊,我融合了成吉思汗法典、沙里亞法典寫成了一份六十四條,大石,要約束瓦剌人在撒馬爾罕的行為。」王復總是有一種古怪感。

  就像是老鼠給貓系鈴鐺一樣。

  也先卻點頭說道:「應有之義。」

  這是李賢在南衙設立的六十四條的翻版,王復通讀了沙利亞法典和成吉思汗法典之後制定的新·六十四條憲章。

  瓦剌人是強盜統治,如果按照瓦剌人的統治方式去統治撒馬爾罕,不能說政通人和,只能說民不聊生。

  為何瓦剌人在大明之側可以活得好好的?

  到了撒馬爾罕就必須要有這麼一份憲章去約束呢?

  因為有大明在。

  無論是瓦剌、兀良哈、韃靼還是哈密,亦或者是東察哈爾都是依附大明存在。

  背靠大樹好乘涼,真的維持不下去了,變賣家產,混入大明,等待大赦成為大明人。

  瓦剌西進,到了撒馬爾罕,就沒有大明那棵大樹了,他們要學會自己生活了。

  不能再跟野狗一樣,逮到什麼都咬一口,食物中毒了,回去找主人搖尾巴。

  這個在西進之前,王復就已經和也先反覆溝通過了,要想做大汗,那就不能沒有規矩方圓,輪廓文章。

  也先看了半天那個六十四條憲章,他看不明白,不是王復咬文嚼字,王復用的是俗語俗字,表達的意思十分明確。

  內容倒是沒有多大的問題。

  但問題是,也先甚至沒看過成吉思汗法典,若非王復提起,他壓根就不知道有那個東西,更別提那個什麼沙利亞法典了。

  數典忘祖,也先的確是不知道那個成吉思汗法典是什麼。

  「為什麼不參詳大明律呢?」也先非常疑惑的說道:「相比較這些東西,大明律不是更好用嗎?這些都幾百年的東西了…」

  「成吉思汗法典,兩百年了吧?」

  王復點頭說道:「兩百多年了吧。」

  也先將那份憲章遞迴去說道:「參詳大明律重新擬一份吧,兩百年了,都土埋脖子了,為什麼要參詳這些落伍的東西啊?」

  王復為了避嫌,沒有參詳任何的大明律法。

  也先的理由很充分,只是讓王復有些撓頭。

  他很想說:那要是連憲章也參詳大明律,那就是做了大汗,治下也變成大明的形狀了呀!

  變成大明的形狀,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畢竟當下寰宇之下,也找不到比大明更好的形狀了不是?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這樣的瓦剌不就充滿了異味了嗎?

  「可是…」王復眉頭緊蹙的說道。

  「沒什麼可是的,有好的自然用好的,難道是王資政不熟悉大明律嗎?」也先看著王復的樣子,想到了一個可能。

  可能王復不會,所以才沒有參詳。

  王復搖頭說道:「我當然熟悉。」

  王復在地方兜兜轉轉十幾年,早就把大明律爛熟於心倒背如流了,他當然熟悉大明律法,參詳沒有問題。

  「那就沒什麼疑問了。」也先笑著拍了拍王復的肩膀說道:「我的兄弟,我只想做可汗,至於怎麼做,我不關心。」

  也先只想做可汗,至於具體怎麼做,那就是王復的事兒了。

  王復無奈點頭。

  事實上,也先也弄不明白到底該怎麼辦。

  開闢二字,那是天大的難事,定可以持續多年、多數人認同的秩序,那不是也先能夠觸及的領域。

  有現成的答案,照著抄就是了。

  還不如交給王復去折騰,反正有大軍坐鎮,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好吧。」王復同意了也先的想法。

  也先很務實,當發現養不起稽戾王的時候,二話不說就把稽戾王送回去了。

  當發現自己沒有開闢的能力的時候,絲毫不介意,立刻開始照抄大明的斗權印義,那麼個大明朝在那擱這呢。

  你南衙僭朝抄得,我瓦剌人抄不得?

  抄,都可以抄。

  也先笑著說道:「大皇帝那些新政,咱們能不能抄一下啊?」

  「抄不了。」王復搖頭。

  也先也是想好事,大明的新政是在大明現在高度上結出了的新果子。

  也先頹然的問道:「抄不了?你不是抄了講武堂、講義堂、講醫堂,財經事務,比如錢法、稅監鈔關等等。」

  「咱們不也用的大皇帝那套嗎?就那套,抄不了?」

  王復兩手一攤說道:「這些還好,考成法、憲綱之類的怎麼抄?那得有官吏啊。」

  也先不是很在意的說道:「能抄多少抄多少唄,實在不行,就讓奸細們高價聘一些讀書人過來,幫王資政做事。」

  王復瞪大了眼睛,極力爭辯的說道:「那大石為什麼不讓大皇帝派點官僚來啊!省的聘了!還省錢了!」

  也先感慨的說道:「我倒是想,那也得大皇帝肯啊。」

  也先知道自己手底下這幫人都什麼貨色,搶劫在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用萬斤秤分贓,自然不在話下。

  但是管理治下百姓,就抓瞎了。

  「大石!」王復一甩袖子,表現出了他作為臣子的憤怒,當然他以為自己哪裡露出了馬腳,惹得也先疑心病犯了,在試探他。

  「好了,你辦事,我放心,大膽的做,我的大軍在側,沒有人能阻攔你的政令。」也先從旁邊侍女拿過了一把金刀。

  也先兩個手捧住了金刀,十分鄭重的說道:「這是我的護身金刀,乃是由一百四十兩黃金打造。」

  「今天,我將我的金刀賜予王資政,從今天起,政令之事,交由你來處理。」

  蒙古人結拜叫做安答,意思是生死之交,會贈送信物,這把金刀就是也先的信物。

  但是也先和王復是君臣,所以,也先不可能和王復結拜,一把金刀,就是也先的誠意。

  既然已經西進,王復扈從左右,做事極有章法,他自然不會吝嗇,七十二個處子胡女,金刀都是他的賞賜。

  從今天起,他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謝大石。」王復滿腦門的官司。

  這一前一後,啥意思?

  也先又拍了拍王復的臂膊說道:「今天就先到這裡,王資政先去忙,定好了新的…憲章是吧,就送過來。」

  「記得參詳一下大明律法。」

  王復一頭霧水的說道:「是。」

  也先一直盯著王復離開的身影,伯顏帖木兒就在其側。

  「伯顏。」也先的語氣極為鄭重的說道:「你想家嗎?」

  伯顏帖木兒立刻有些灰心喪氣,低頭說道:「想。」

  「我們是長生天下的雄鷹,只要還在長生天下,哪裡都是我們的家。」也先笑著說道:「我也想,但是我們…回不去了。」

  「在土木堡,我們殺死了大明十數萬的健兒,血流成河,依著大明皇帝的性子,我們即便是待在和林,也要被犁庭掃穴的。」

  也先停頓了許久繼續說道:「嶺北之戰,昭宗殺了大明五萬多軍卒,明太祖皇帝跟草原死磕了二十年。」

  「韃靼可汗本雅失里,殺了淇國公丘福和大明一千多人,大明太宗皇帝一輩子都在北伐,甚至把家都安到了北京城,臨到駕崩,還在北伐!」

  「他們老朱家啊,小氣鬼,小氣的很!」

  「你知道現在淇國公府九重堂誰住著嗎?」

  「他們大明的于少保!」

  伯顏帖木兒嘴角抽動了一下,現在的新皇帝,很像老朱家的性子,不死不休。

  也先嘆了口氣說道:「所以啊,回不去了,西進?說得好聽,不就是逃竄嗎?這鬼地方富歸富,可是,不是咱們家啊。」

  「若是王復真的幫瓦剌安定下來,跟他共天下又如何呢?」

  「你和王復好好談一談,把我的意思傳達給他。」

  伯顏帖木兒終於理解了也先的含義,瓦剌人的西進,說得好聽點是西進,其實也先清楚的知道,他們不就是一條喪家之犬嗎?

  若是王復真的有本事,幫著他們制定朝綱秩序,有開闢之功,到底共不共天下,那得站穩腳跟之後再討論。

  到時候兵戎相見也好,你死我活也罷,那都是後事,現在最主要的是安穩下來。

  伯顏帖木兒找到了王復,將也先的話,說的十分明白。

  但是王復依舊是一頭霧水。

  伯顏帖木兒想了想說道:「王資政,我稍微讀過一些漢史,當初衣冠南渡的時候,司馬氏為何和琅琊王氏共天下?」

  「瓦剌現在的局勢,還不如當初衣冠南渡的司馬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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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