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一個時代的終結

  趙桓的滿心歡喜,躊躇滿志只維持到正月十九日日暮。Google搜索

  正逢晚餐時間,趙桓身處尚食局視察將士飲食,近千名禁軍歡聲笑語的坐在尚食局前進餐。

  熱氣騰騰的飯菜湯羹,令將士們士氣高漲。

  趙桓親自走到將士們中間,看了看士兵打到的飯菜。東京城的繁華,給士卒提供了完善的餐飲工具,每人都有鮮淨盤盒,托盤裡盛著士卒帶回來的菜碟羹碗,兩菜一羹,士卒可以自由選擇。主食有油餅、胡餅、粟飯、炊餅。

  僅是這豐盛滾熱的晌飯後勤,趙桓便未曾有虧這些禁軍將士。

  「官家……官家……不好了,金軍攻上西壁大梁門了。」帶御器械汪宗沔倉皇的身影闖進禁軍中間,人還未到焦急的聲音便先一步傳來。

  周圍瞬間傳來一片譁然之聲,明日就是禁軍將士獲得賞賜、解甲歸田之日,所有人都以為會安然無恙,卻不想在解甲前夜,還是出現了變故。

  趙桓眉頭微蹙,問道:「大梁門失守了?」

  「也……也不能算失守。」汪宗沔解釋道:「城上禁軍有所懈怠,城門被金軍奪下了。但四壁指揮使正指揮禁軍圍攻城門,爭奪西壁。」

  趙桓聞言,神情平靜,呵斥道:「那你慌什麼。金軍圍城多日,填平護城河,攻上城牆乃是情理之中。傳令給神武右軍,去助禁軍奪回西壁。」

  從守城的那一刻開始,劉鞈就做過城牆失守的預案。禁軍輪番休整就是要有預備隊,在城門失守的情況下發起反擊,奪回城門。

  最差也不過是在城門前血肉消磨,繼續巷戰而已。

  所以趙桓雖然心中煩躁,但沒有表現出一絲驚慌,依舊在尚食局前巡視禁軍,激勵士卒。

  汪宗沔見到官家的從容,心中有了主心骨,連忙說道:「對,對,對,臣這就去找樞相。」

  密密麻麻的禁軍將士攔住了汪宗沔的去路,將趙桓圍在中間。

  趙桓眉頭微蹙,靜靜看向這些舉止異常的禁軍。

  迎著趙桓審視的目光,無數禁軍將士扔下碗筷,身軀筆挺的肅立,慷慨說道:「官家,我等深受國恩,若今日再不思報國,枉為人臣!我等請出戰,為官家奪回大梁門。」

  「哈哈!善!善!」趙桓暢快大笑:「國家施恩多年,終見禁軍忠義之心。好,朕等候你們奪回大梁門。」

  天空大雪飄揚,但東京內城卻激昂意氣。

  一隊隊禁軍高舉旌旗,從四面八方的街道湧向大梁門前,人流如潮擠滿長街。

  密密麻麻的火把如長龍一般照亮了整座西壁。

  城上、城下到處是廝殺的雙方將士,戰鼓聲隆隆如雷,爆炸聲震耳欲聾。將士粗狂、豪邁的喊殺聲自夜達旦。

  有受不了慘烈戰事的禁軍擅自脫逃,還沒等軍官出手,站在他身後的禁軍就直接將其刺死,然後向倒地還未身亡的逃兵臉上吐了口濃痰,怒罵道:「官家對我等如此厚恩,你還臨陣脫逃,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周圍士卒一臉肅殺,對這一幕視若無睹,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死不足惜。

  臨陣脫逃者,後隊斬前隊,無需明言,已經為禁軍心中信念。

  趙桓站在宮牆上遙望西壁的血氣張揚,感慨道:「若禁軍早有如此忠義慷慨,何至於國家危難,社稷傾危?」

  而作為禁軍的對手,女真人也是拼上了性命,奮力死戰。

  好不容易奪下了大梁門,若今日還不能打進內城,那金軍就再也沒有了拿下內城的信心。

  戰事殘酷,淚日不決。雙方從日暮黃昏,戰到夜色如墨,密集的火把下,屍骸堆滿了大梁門前的空地,壘屍厚達數尺。

  冰雪凍僵了死去的屍骸,雙方將士就在這屍山血海中繼續鏖戰。

  或許是蒼天的都看不下這冰冷殘酷的世道,黎明時分,連綿近月的大雪終於停止了雪勢,一縷陽光刺破了天空中厚重的烏雲,給這冰冷的世間帶來一絲溫暖。

  可是天公作美,人間卻沒有停止慘烈廝殺的意願。

  城牆上屍體鋪面了牆面,雙方每次進攻,都會導致大量屍體漱漱滾落城下。

  一夜血戰,雙方死傷皆高達數千人。

  趙桓站在南壁朱雀門前,一直等候到日中正午,也沒有一個禁軍士卒來領取這金山銀山。此前他們無不期盼著這一天,領走大量財富,從此錦衣玉食。但真到了正月二十日這天,所有禁軍卻都在死守城池,血戰廝殺。

  趙桓向一旁的張叔夜吩咐道:「讓神武右軍去接替禁軍吧,禁軍已經履行承諾,在寒風暴雪中死守了城牆十日。朕會踐行封賞。」

  張叔夜立即領命,派樞密院官員前去傳達調令。但很快樞密院官員便帶著神武右軍中軍統領胡閎休返回,稟報導:「官家,禁軍不肯後退。揚言若神武右軍敢向前,休怪刀劍無眼。」

  張叔夜罵道:「混帳,四壁指揮使呢?他就看著禁軍犯渾?」

  胡閎休苦笑著回道:「最激動的便是四壁指揮使。他沖在最前面,說是城門是禁軍丟的,就應該由禁軍奪回,他相信禁軍終不負國恩。」

  趙桓默然,整座城池對禁軍感情最深的應該就是這位四壁指揮使了吧。

  或許滿朝文武、百萬軍民都對禁軍輕屑鄙夷,但只有這位四壁指揮使一直如照顧兒女一般的照顧著這支禁軍,默默的激勵士氣,撫慰士卒。這才有禁軍能在冰天雪地中堅守城牆十日的堅韌。

  如今禁軍即將解散,他絕不容許自己的兒女帶著一身污點恥辱離去。

  「臣這就去前線,親自監督禁軍接收軍令。」張叔夜憤怒的說道。

  趙桓擺了擺手,說道:「就如劉卿之意吧。朕在這裡等禁軍歸來。」

  這一等,便是黃昏日暮。

  血色夕陽下,一支殘槍裂甲,血痕累累的軍隊,舉著殘破的朱旗,緩緩沿著御街開赴而來。

  靜默、肅穆、哀傷的氛圍籠罩在全軍之上。

  最終這支全身浴血的大軍站定在朱雀門前,一名軍官帶著難以言表的哀傷,單膝跪向趙桓,更咽著說道:「禁軍未負國恩,血戰一天一夜有餘,已奪回西壁!」

  趙桓愣愣的望著城下,哀傷瞬間從心中瀰漫至全身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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