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摧枯拉朽
東境，蓬萊島。
島主璃月仙子神情落寞，隱有暮落西山之意，全然沒了之前的威嚴。
翡玉兒立在堂下，神色微緊的道:「師尊···」
「去吧，為師還能替你守著蓬萊十年，十年後蓬萊便只有你自己了。」
璃月仙子揮了揮止不住顫抖的右手，面露倦色的閉眼靠在椅背上。
翡玉兒暗嘆一聲，略略躬身後轉身離開。
出得這九條靈脈所設的『九龍吐珠』洞府，她站在這靈氣近乎霧化的地方面露躊躇。
師尊走的也是道魔同修之途，又在返虛後期打磨了數百年，最終竟也未能推開天仙門。
這天仙門，當真這般難推開？
沒有她師尊衝擊天仙失敗做對比，她一直不覺得那位龜壽有多厲害。
但今日看師尊突破失敗，功法反噬壽元無多，她方知那龜壽究竟有多強。
蹩眉想了片刻，她回首看了眼『九龍吐珠』的洞府，轉身挪移離開蓬萊島，直奔中境而去。
她走的路子和她師尊一模一樣，她師尊天賦卓絕，尚且無法推開天仙門迎來天劫，那她日後又能好得到哪去？
為今之計，便是在師尊壽元盡散前，找到突破的法子！
而道魔同修此路，道法傳承來自仙界蓬萊島，已是進無可進，所以只能從魔道入手。
只是地仙界的魔道自中境天崩之戰後，便凋零得再無魔修出沒。
要麼去那天外天，尋域外天魔做交易。
要麼，便只能去中境的那處魔淵碰碰運氣。
以她如今道魔同修的功底，若能借那魔淵練功，未必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
魔淵深處，方草被李彤香帶著一路下行，雙目漸紅，隱有入魔的徵兆。
李彤香好似不知，嘴角微勾的看著翻滾的魔霧，不時露出幾許感興趣之色，似乎在這魔淵中看到了什麼稀奇之物。
忽然，一頭猙獰魔魂的破開魔霧撞上來，身上魔焰熊熊。
尚未觸及方草，便令她雙目徹底赤紅，張嘴發出尖嘯。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暴動出手，一株紫黑色的魔花便在她頭頂盛開。
以前都好似算好了一般，李彤香的素手恰時落下，將這紫黑魔花摘下，擋在那魔魂面前。
那魔魂目中閃過一絲畏懼，想後撤卻已來不及。
紫黑魔花的花瓣蠕動，瞬息將撞上來的魔魂包裹咀嚼。
兩息後，魔花再度盛開，內中再無魔魂的蹤影，只有點點如焰火般的花芯留存。
「還不錯。」
李彤香賞玩著點點頭，繼而將這魔花遞給方草：
「喏，到了底下還會有更多魔魂，你吃得越多，成就魔尊的可能性就越大。」
方草自頭頂被摘去盛開的魔花後，雙目便恢復了清明之色。
接過魔花，她毫不遲疑的運轉太陰靈力將其煉化成一灘紫黑色的液體。
粉嫩的小嘴張開，那灘紫黑液體飛入她口中，令她粉嫩的紅唇沾染了幾分暗紫色。
李彤香笑吟吟的看著她，待她吸收完那紫黑液體後，才帶著她繼續深入魔淵。
撞上來的魔魂漸多，但在李彤香面前這些魔魂卻毫無掙扎之力，幾乎是照面的瞬間便被轉化成了魔花。
而方草也是來者不拒，一株株魔花送入口中。
她清冷的太陰靈力，漸漸被魔性覆蓋。
而她外貌上的變化更是明顯，粉嫩的雙唇變暗紫，淡紫眼影自顯，雙眉上揚顯得有些凌厲。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抬手擋下李彤香遞來的魔花冷然道：
「不要了。」
李彤香聞言隨手一揉，將魔花揉成一顆果子送入口中，邊嚼邊審視著道：
「這點魔性，恐怕不太夠。」
「那你有什麼辦法？」
方草語氣冷漠，絲毫沒有面對返虛的敬畏。
「我想想。」李彤香也不在意方草的語氣，而後忽然豎起玉指道：
「有了，到底部我給你布個陣，把你當法寶一樣借這裡的魔性溫養。」
「如此一來，你的魔性會逐漸加深，且不會過於兇猛令你失智，溫養到伱自覺能踏入返虛時，你便自行上來，如何？」
「有幾成把握？」方草不答反問，顯得有些跋扈。
李彤香皺了皺眉：
「六成吧，反正我護你離開東境，已是完成了與龍虎道尊的約定，至於幫你也只是順手而為，你就別挑三揀四了。」
「···好。」
方草沉默了片刻才應下，雙目赤色卻迅速加重，似乎是聽到『龍虎道尊』這個名字，令她難以把控心緒。
又一株魔花在她頭頂盛開，被李彤香伸手摘下：
「你要入魔很簡單，但要保持心智復仇，就憑你這急躁的性子，最後定會徹底入魔，失了自我。」
方草聞言氣息劇烈起伏，甚至忍不住開始喘粗氣，雙目亦是再次轉紅。
不過她最終還是壓住了躁亂的性子，瞪著李彤香道：「那我要如何？」
「放鬆點。」
「就這樣？」
「就這樣，剩下的我會幫你。」李彤香笑眯眯的道。
方草深呼吸數次，最終不再出聲，任由李彤香帶著她到了魔淵底部。
到了此地，周遭的魔魂已是影影綽綽。
但它們似乎是知曉李彤香的厲害，亦或是被某個更為強悍的魔魂束縛著，一直未敢撲上來。
而方草頭上的魔花，一株接一株不斷生長出來，以此排出魔性，勉強保住她的本我理智。
「就這吧，坐下。」
李彤香環顧周遭一圈，並順手灑下諸多黑色的花種。
種子落地發芽，迅速抽出根莖枝杆，將方草圍在中間。
花杆頂部迅速長出花苞，紫黑根莖則是迅速連接到方草身上，刺入她的皮膚內。
下一刻，花苞盛開，方草所在之地變成了一片魔花花圃。
魔氣不斷被魔花吸收，通過花杆和根莖的轉化後，以一種異常緩慢的方式渡入她體內。
方草渾身被魔花的根莖刺入，看起來像是在身上攀滿了扭曲的怪蟲，頭頂的魔花也不再接連長出。
「好了。我幫你把那魔頭解決掉，剩下這些魔魂傷不了你，之後便看你自己的了。」
李彤香操控諸多魔花形成一座陣法，讓此地的魔氣無法滲入方草體內後，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
「吼！」
一聲暴吼在淵底的另一側響起，隨即便是李彤香的輕笑：
「乖乖當魔仆，我不會虧待你的。」
「吼！」
吼聲越發洪亮，周遭的魔氣劇烈翻滾，隱藏在此地的魔魂亦是瘋狂竄向吼聲響起的位置。
「哼！冥頑不靈，煉成魔焰算了。」
一聲冷哼傳開，竄向吼聲響起的魔魂齊齊頓住，繼而紛紛倒退逃竄。
方草睜開被根莖刺入的眼皮，看見李彤香一步跨來，手裡托著一團劇烈燃燒的紫黑魔焰。
僅是看著，方草便從這紫黑魔焰上感受到強烈的心悸感。
不過這紫黑魔焰如今似是被抹去了靈智，變得毫無靈動可言，只會被動的吸收魔氣自行燃燒。
「我走了，你自己在這待著吧，日後若能渡過天劫，再來珍寶閣洽談覆滅搬山宗一事。」
李彤香說罷，身形驟然消失在魔淵之底。
而方草也順勢閉上眼，圍繞在她周身的魔花花圃則是越來越繁茂，漸漸占據了整個魔淵的底部。
手托魔焰，一步跨出魔淵的李彤香看了眼天妖殿所在位置，冷哼一聲道：
「叫陳元出來見我。」
空氣寂靜無聲，天妖殿並未理會。
李彤香柳眉皺起，正想說什麼時，忽然抬頭看了眼天空。
卻見一頭頭奇形怪狀的域外天魔蜂擁而下，目標正是她手上托著的那團魔焰。
「呵，我不去找你們煉火，你們反而送上門來了。」
「也罷，左右亦是無事，且看看這魔焰能成長到什麼地步。」
李彤香不屑的輕笑出聲，反身飛回魔淵中，並在途中留下密密麻麻的花種。
這些花種或是隨著魔霧翻滾不定漂浮在空中，或是被魔霧推到了魔淵四周的山壁上。
凡是接觸到山壁的花種，立刻便發芽抽杆，生長出花苞。
奇形怪狀的域外天魔飛撲落入魔淵，正欲直接進入李彤香的慾念催發她的心魔時，卻發現它們不僅進不去，還被迫顯形在這天地間。
而它們顯形的剎那，隨著魔霧中翻滾的花種當即落到它們身上，抽取它們的血肉做養料迅速生長。
「天魔！」
它們面露驚恐的想要抽身後退，但魔淵的山壁上卻攀過來一條條帶著花苞的藤蔓，將它們牢牢纏在原處。
此時紫黑魔焰升騰，炙烤得它們鬼哭狼嚎。
······
天妖殿的殿中世界內，陳元在第二神珠那枚族群靈寶的幫助下，已然悄然遁入眾多天仙所設的大陣中。
而這天仙所設的陣法，因為殿中世界的靈氣枯竭，早已不復當年之威。
第二神珠操控那族群靈寶，甚至都不像上次來時那般小心翼翼。
唯一讓陳元忌憚的，便是那懸在大陣上方的八件仙器。
這八件仙器雖被壓榨匪淺，但內中靈韻依舊深不可測，一旦同時自爆，縱是有替死之法，陳元也不確定他能否扛得住。
想到這，他直接在心中暗念：
「殿靈前輩，您說關鍵時刻會出手不知是要如何出手？」
「你想我怎麼出手？」殿靈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陳元當即老實不客氣的道：
「能否暫時壓制這八件仙寶，讓它們無法自爆，或者將它們轉移到別處？」
「要壓制多久？」
「十息吧。」
「太久了，五息。」
「八息吧，畢竟他們也都有替死之法。」
「五息，我會影響此地規則，讓替死之法失效。」
「那晚輩豈不是也很危險？」
「你用斷尾秘術雖然修為也無法突破返虛，但僅靠肉身，五息都足夠你將他們打爆三次了。」
「什麼？晚輩在此地用斷尾秘術也無法突破返虛？」
「不能。」
你大爺，真是上了賊船！
陳元心中暗罵，但事已至此，再想反悔也已是不可能，當即便咬了咬牙道：
「那便請殿靈前輩聽在下傳訊。」
「好說。」
聽到殿靈應下，陳元回首看向第二神珠傳音道：
「你先退出去，免得待會誤傷了你。」
第二神珠定定的看了他片刻，見他神色平靜中帶著幾分自信，當即便點點頭傳音回應：
「一切小心。」
說罷，她借著族群靈寶化作水流滲入地下，悄無聲息的離開大陣。
而陳元隱匿氣息悄然深入陣中，僅以肉眼所見，便看到了剩下的那十來個天仙。
似是上次藏火仙君身在陣中都被暗殺一事嚇破了膽，如今這些天仙相隔並不遠，一眼便能看到他們全部。
他們圍成一個圈，面相陣外盤膝而坐。
為了最大限度的保留體內的仙靈力，身上的氣息近乎寂滅。
雖不知你們當日攻入天妖殿時是何等意氣風發，但今日你們這般圍圈而坐，好似是在給對方送終。
陳元心中暗笑，搖身變回本體的同時，七條狐尾脫落，同時九宮陽神通天陣在他身上顯化。
下一刻，八條狐尾齊齊湧出。
狂暴的靈力經九宮陽神通天陣轉化，化作澎湃如海的氣血之力，令他氣息和身形如吹氣般膨脹。
「前輩！」
陳元心中一聲低喝，散去灌注在『空無』道符，縹緲無蹤蒲，以及對龜卜的靈力，主動顯化出身形。
「有···」
距離最近的那天仙猛地睜開眼，口中暴喝剛吐出一個字，便被一條繃緊如劍的狐尾劈成了兩半，與他下場一樣的，還有另外七個天仙。
被劈成兩半的屍體跌落在地，替死靈物沒能發揮任何效果。
剩下那六個未遭狐尾偷襲的天仙驚怒交加，其中一人想要挪移逃離，卻發現此地已被封禁天地。
另外三人想要引爆仙寶，卻也發現仙寶失效。
唯有二人，一人取出符籙護身，打出靈光黯淡的法寶，另一人撕開符咒念念有詞。
「嗬！」
然而此時巨大的狐爪以撕裂空間的勢態掃來，指尖上的幽綠光澤散發著似香實臭的異味。
「不···」
那天仙撕開符咒的天仙口中真言還未念完，便被狐爪撕成了碎片。
且這狐爪去勢不減，將那未能引爆仙寶的三個天仙拍成了肉醬。
另外那想挪移逃離的天仙距離最遠，急急抽身後撤，僥倖避開了狐爪。
然而不等他面露欣喜，一條狐尾入劍光般掠過，將他當場腰斬。
前後不過兩息，這十四個天仙，便只剩最後一個用符籙護身的。
「呵，當日···」
他面露慘笑的想說什麼，但七條狐尾齊齊刺來，瞬息將他刺了個通透。
真簡單。
自己也是殺過十幾個天仙的人了，雖然都是些油盡燈枯的貨色。
陳元心中暗念，神識掃過檢查了一遍，確認這些天仙都已死絕，且得到天妖殿的確認後，他才取出九曲還靈花，並解除斷尾秘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