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輪迴

  第173章 輪迴

  三月後,廣陵府。

  家中有多人在軍中任職的趙家,突遭人強闖屠戮。

  趙家雖有二百私兵,但來人已入先天之境。

  僅憑一口先天之氣,便將二百黑甲私兵拍得肝膽俱裂。

  加之輕功了得,弓弩難以鎖定。

  在趙家府內,勾鏈、刀網一類的圍困之物不好施展,硬是讓此人將趙家上下殺了大半。

  只是此人雖強,但也不是仙人。

  黑夜中依舊有部分趙家人趁亂出逃,報得官府。

  官府帶兵來剿之時,此人卻趁夜逃竄,之後便遭官府廣發通緝令緝拿。

  趙家經此一役,卻是低調了許多,甚至家中眷屬都搬到了軍營附近的角樓城。

  然而就算趙家人搬至角樓城,依舊在一個月後,遭人無聲無息潛入。

  且這一次,此人沒有直接動手。

  而是先下藥,將趙家之人全數迷暈,之後才殘忍的一個個割下頭顱。

  將這些人的頭顱堆成京觀,並用鮮血留下字樣:

  「他日林家老小遭屠戮,今日趙家償還因果,殘餘之人,不日將亡!」

  濃郁的血腥味很快引起角樓城其他人注意,沒多久便有人闖進趙家宅邸,發現了這極為駭人的人頭京觀,並將此事傳入軍中。

  趙家在軍中任職之人聞言連夜告假返回,看到那親人頭顱堆積的京官,仰天長嘯。

  而看到那鮮血留下的字樣後,當日領私兵屠戮唐家之人的青年將領,當即怒喝道:

  「定是那賤人和那賊和尚!」

  一中年男子側目看向他,眼神似要擇人而噬:

  「斬草留根,你給趙家招來如此滅族之敵,你該死!今日我便要代行家法,跪下!」

  青年將領眉頭緊鎖,看了眼中年男子後,咬了咬牙跪下道:

  「趙家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況且大敵未死,三叔真要立刻執行家法嗎?!不若先讓侄兒殺了那賤人和賊和尚,再行家法,侄兒到時絕無二話!」

  中年男子考慮片刻,沉聲道:

  「不是說那和尚已入先天之境?你有把握尋到他?!」

  「此人留字『殘餘之人不日將亡』,定是會自動來尋我與三叔,我們守株待兔,藉此設下陷阱,借大軍衝殺,定能將他們殺了!」

  「你有何計策?」

  「以侄兒為餌,主動暴露在軍中的位置,三叔帶兵埋伏。」

  「好,若此事可成,三叔可允你活著,為我趙家留下子嗣!」

  「是!」

  ······

  一個月後,趙家的狂狼校尉,帶兵去往黑山十八洞剿匪。

  黑山十八洞的匪人窮凶極惡,前三洞的洞主皆是先天之境的高手。

  在廣陵府一帶多次擄掠,官府頭疼不已。

  此次狂狼校尉大張旗鼓剿匪,自是引起不少百姓拍手叫好。

  而狂狼校尉自角樓城出發,前往黑山十八洞共有二十來天的路程。

  這一路,百姓們夾道歡迎,甚至在路邊主動送上酒水。

  不過這狂狼校尉的兵將十分守規矩,沒有碰百姓們給的東西。

  人群中,一個老和尚冷眼旁觀。

  他看的不是軍伍之人,而是盯著沿途的百姓看。

  驀然間,他看到了個頗為眼熟的男子,當即無聲無息的過去。

  那男子頭戴綸巾,手裡托著一扁籮的水果,不斷給過路的兵伍們遞去。

  就在這時,他肩膀忽然一沉。

  這男子極為警惕,肩膀一震將肩上的手震開,回頭便要一掌拍去時,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老臉。

  「師父!」

  他脫口而出,隨即便被老和尚拉著離開人群。

  到了一處無人的街亭中,老和尚眉頭緊皺的看著陳竹:

  「阿彌陀佛,你怎就變得這般了?雖已還俗,但殺心如此之大,卻是將自小抄的佛經都忘了麼?」

  「師父···」

  陳竹跪在地上,將妻子受情緒影響動了胎氣,最終難產致死說出。

  到最後時,他已是滿臉淚痕,咬牙切齒的道:

  「那趙家之人如此歹毒,害我妻兒一家老小全數身亡,我如何能容他們?我也要讓他們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老和尚聽完沉默無言,良久後才坐到一旁道:

  「你且起來。」

  陳竹依言站起,見老和尚拍了拍旁邊的亭廊,雖不明所以,但還是坐到老和尚旁:「師父?」

  「一入紅塵心難定,你是如此,你師兄亦是如此,為師何嘗不也是如此?」

  「師父你?」

  「為師當年也曾遇到過一佳人,但為師當年恪守清規,不曾逾越,守住了本心,但也留下了遺憾。」

  「所以,當年你真良師兄離開之時,為師想追上他並將他帶回並不難,只是怕他也像為師這般,留下一輩子遺憾,故而沒有去追。」

  「到了你之時,為師也是這般想的,但連續兩次都釀成慘劇,實非為師所想。」

  「是徒兒不孝。」

  陳竹心緒難明,只覺當日自己當真是選錯了。

  老和尚見狀,嘆息一聲道:

  「去做你想做之事,但莫要再傷及無辜,待做完想做之事,便回此地尋為師吧,萬事小心,軍中高手並不少。」

  陳竹聞言不可置信的看向老和尚,本以為師父是來勸他收手的,沒想到竟然允准他繼續報仇。

  但他也沒有多說,而是點點頭道:「多謝師父!」

  言罷,他快速離開,跟上那隊軍伍。

  兩日跟蹤下來,他發現這隊軍伍行事警惕,沒有接受過他人的食物。

  不過飲水方面,卻是從附近的水源取水,可以從此處下手。

  想著,他趕至軍伍前方的水源,在沿途的幾個水源點下了迷藥。

  再回去跟蹤時,發現軍伍果然在其中一個水源取了水,回到隊伍中升火進食。

  不多時,這對軍伍之人便開始有人四肢發軟的倒下。

  而這也像傳染一般,迅速蔓延向軍伍中的其他人。

  「有賊人!」

  那青年將領反應過來,大喝一聲後,便四肢發軟的倒在地上,目眥欲裂的看著陳竹踩著枝葉從天而降。

  「賊和尚!」

  「畜生!」

  二人見面便相互開口,隨即陳竹拔刀上前,一刀將青年將領的腦袋砍下。

  然而他剛砍完,聽力極佳的他便縱身翻滾。

  兩根帶著倒勾的勁弩擦著他大腿和肩膀飛過,拉出兩條血痕。

  「嗖嗖嗖嗖!」

  數道破空聲銜接極好,勾鏈迅速射來。

  此時陳竹剛躲過那兩道勾弩箭,身在半空卻是無法再躲避,只能揮刀斬開勾鏈。

  「噹噹!」

  兩聲脆響,兩道勾鏈被斬開,另外兩道勾鏈雖然他竭力躲閃,但依舊擦破了他左肋和右側大腿的肌體。

  勾鏈上的烈性麻藥擴散,令陳竹沒感覺到太多痛感,反而覺得傷口處有些麻麻的。

  心知不妙的他沒有猶豫,揮刀削去傷口附近的血肉,隨後迅速點穴止血。

  剛做完這一切,一張帶著細密鐵荊棘的大網射來。

  「無需活抓,當場格殺!」

  此時有一呼喊聲響起,數道重弩的弓弦聲當即響起,悽厲的破風聲伴隨著快若烏光般的弩箭飈來。

  陳竹畢竟已是先天之境,此時強提一口真氣,腳下後撤離開鐵荊棘大網的範圍,並凝神揮刀斬向那數道重弩箭。

  「噹噹當!」

  三聲脆響,三根重弩箭被磕飛,但還是有一根,洞穿了陳竹左肩,令他左肩幾乎要徹底斷掉。

  不過腳下連退的他,此時已退去十來丈的距離,此刻毫不停歇的抽身退去。

  「追!他已受傷,別讓他跑了!

  一聲大喝,十來個後天巔峰的軍伍之人同樣施展輕功,仿若輕鵠般在枝葉上輕點。

  然而陳竹一心想走,這些人卻只能越追越遠,最終被甩得消失不見。

  ······

  三個月後,離廣陵府百里外的清河郡。

  西花縣的一個小鎮上,多了一家佛寺。

  這佛寺只有兩個和尚。

  一個垂垂老矣,另一個雖還年輕,但不僅斷了一臂,神色也是苦沉難明。

  此佛寺一開始香火併不旺盛,但在老和尚和那斷臂和尚各自出手,替縣裡的縣令抓過一次鬼後,香火便逐漸旺盛起來。

  而兩個和尚的來歷,便也就令人好奇,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探究談資。

  然而直到老和尚老死圓寂,也未有人能問出兩個和尚的來歷。

  老和尚圓寂之日,斷臂和尚眉心有兩枚青色竹印顯化。

  但一直到兩枚青色竹印消失隱匿,他也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神色越發愁苦。

  沒了老和尚,斷臂和尚成了主持。

  要操勞的事變多的同時,他也收了個弟子。

  而他收的這個弟子,是在縣城的乞丐群里挑的。

  一個性子憨厚,但卻長得頗為難看的孩子。

  這性子憨厚的孩子為人老實,每日做完功課,便會主動幫斷臂和尚做寺里其他的事務,分擔了斷臂和尚不少事。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憨厚孩子逐漸長大,在斷臂和尚的指點下,也踏入了先天之境。

  斷臂和尚面容看起來並沒有蒼老,但給人感覺卻像是已經老到即將腐朽一般。

  而自憨厚孩子入了先天,外出抓鬼驅惡之事,便都由他做了。

  時間久了,便一如當年的斷臂和尚,在附近的十里八鄉,都小有名氣。

  不同的是,當年的獨臂和尚,俊逸清秀,令附近的女人都想來看他。

  而如今這憨厚和尚,卻長得有止小兒夜啼之效,令不少女人看到他都會被嚇得尖叫。

  這憨厚和尚也知自己長得醜惡嚇人,便自己尋了一斗笠戴在頭上,遮住面容。

  獨臂和尚也不曾管他,任由他自行處事。

  久而久之,被斗笠遮住面容的他,也不再令人驚懼,反而得了十里八鄉之人的尊敬。

  獨臂和尚看在眼中,心中多了幾分欣慰的同時,即將腐朽之感也隨之減輕不少。

  就這般下去,自己或許也能得清淨。

  然而就在他這般想著時,憨厚和尚卻在一個雨夜進了寺中主殿,跪在他面前痛哭。

  「師父,弟子做了惡事。」

  「何事?」

  「徒兒,弟子姦污了李家村的一寡婦。」

  獨臂和尚睜了睜眼,轉過身看著渾身被雨水打濕的弟子,良久才出聲道:

  「為何如此?」

  「弟子,弟子終日遭人嫌棄樣貌,心中苦悶。今夜前去抓鬼,那寡婦主動投入弟子懷裡,甚至刻意拉下衣衫,弟子一時,一時失了智,便要與她行那不軌之事。」

  「但衣衫褪去後,弟子的斗笠掉落,這寡婦卻被驚嚇反悔。」

  「弟子當時不甘、痛苦、欲望皆有,卻是不顧她竭力反對,對她做了那惡事。」

  陳竹聽完輕嘆一聲道:

  「錯已鑄成,哭有何用,為師與你前去,尋其諒解,其若同意,日後你便莫要再下山了。」

  說完,獨臂和尚站起身,帶著弟子一併走入雨夜。

  來到那寡婦家,這寡婦此時已是穿好衣衫,躲在屋內不敢出來。

  聽到陳竹的聲音後,才肯拉開房門一條縫隙。

  「阿彌陀佛,老衲弟子犯了戒律,不知施主欲要如何處置他?」

  寡婦看了眼獨臂和尚,而後又看看後面的憨厚和尚,想了片刻忽然撲通一聲跪下:

  「真智主持,今夜之事也是奴家有錯在先,不能完全怪罪於如海大師,實在是小寡婦平日遭人欺負,夜裡思念夫君得緊,一時昏了頭,才會犯了這些亂事。」

  陳竹皺了皺眉,他身後的如海更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攙扶起這寡婦。

  但那寡婦卻繼續說道:

  「小寡婦方才想通了,如海大師只是模樣嚇人,實則心地善良,並非歹人,所以,所以斗膽與真智主持討人,可否讓如海大師還俗?」

  孽緣···

  陳竹心中暗嘆,側目看向一旁的弟子如海。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當年在後山,那少女問自己要不要帶她走的模樣。

  也想起了師父忽然來到面前,讓他自行選擇時的複雜表情。

  師父是這般,師兄亦是這般,我也是這般。

  人生苦短,難脫紅塵輪迴。

  這一刻,他心中明悟的同時,眉心也泛起了最後那枚心竹印。

  這心竹印與他此時心境契合,引起他神魂深處的震顫。

  「原來如此,我是陳元。」

  他眼中有靈光泛起,死氣沉沉的氣質迅速褪去,斷去的左臂也隨之長出,滿頭黑髮也迅速生長至身後。

  「師父?」如海疑惑的看著氣質大變的陳元。

  「你自行選擇,人生在世,莫留遺憾。」

  半小時後恢復正常內容,大傢伙們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