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鄉野雜談
王勤良最先指路的位置，便是城中的最為出名的青樓，滿月閣。
只是原本客流雲集的滿月閣，此時卻門雀可羅。
門前和窗口處招攬生意的姑娘們，此時也是面有戚戚，心不在焉。
陳元與王勤良御風而來，看得閣樓里的姑娘目瞪口呆。
最終還是老鴇見多識廣，反應夠快，扯著嗓子喊道：
「城守大人，您這是請了仙人下凡嗎？」
「不錯，此乃胡家仙師，讓你家姑娘暫且不要做生意了，待仙師查看過後再說。」
聞言，那老鴇眼裡閃過一絲不情願，但還是點頭哈腰道：
「全依城守大人的。」
說完，她拍了拍手，走出幾步轉過身對著招攬生意的姑娘喊道：
「女兒們，都回去，到大廳里給胡家仙師好生查看挑選。」
陳元眉頭微皺，眼中有幻光閃動，側目看向老鴇。
那老鴇喊完，下意識便看向王勤良和那胡家仙師。
卻見那胡家仙師身上有神光環繞，仿若天人下凡，此刻瞪著她怒目而視。
神道威嚴下，她嚇得渾身一激靈，跪伏在地連連叩頭道：
「求仙師饒命，賤婦也是一時嘴快，並無褻瀆仙師之意！」
王勤良看出陳元面有慍色，當即呵斥道：
「仙師是來給你們解決命案一事的，你這老婆子還在這耍小聰明，當眾污仙師名聲，真是不知死活。」
「賤婦知錯，求仙師恕罪，求仙師恕罪啊！」
老鴇跪在那連連叩頭，引得附近的人圍上來指指點點。
「嘿，這風清老鴇還說自己消息靈通，連胡家的家主當面都不知，還敢在這抖機靈。」
「往日便是個勢利眼，今日看城守大人帶人來，這不得好好宣揚一番？」
「沒錯，說不定她就是知道胡家家主當面，這才故意喊大聲，好讓大家都知道，胡家家主都來她的滿月閣。」
「胡家仙師好心來幫她解決命案，她還動這些小心思，當真以為胡家仙師好糊弄。」
······
周圍之人冷嘲熱諷，聽得老鴇面紅耳赤，但卻不敢抬頭。
「下不為例。」
陳元冷哼一聲，邁步走進滿月閣。
神識一掃之下，發現此閣樓處處皆有鬼氣殘留。
這鬼物全閣樓都可去，卻獨獨害了那頭牌藝伎的丫鬟，是私人恩怨？
心中暗付，陳元找到還有血腥味殘留的低窄廂房。
直徑走到這廂房前，推開房門。
淡淡的血腥味伴隨著陰冷之意湧出，陳元皺了皺眉：
「今晚才是頭七，這丫鬟竟然已化作厲鬼了。」
王勤良臉色微驚，站到陳元身後道：
「仙師，這丫鬟也變成厲鬼了？」
走廊和樓梯上，因好奇跟著過來看的姑娘們，此刻也是花容失色。
「怎麼會這樣，連青兒丫頭也變成厲鬼了。」
「我以前罵過她，她不會來找我吧？」
「完了，我以前還打過她一巴掌，要找也肯定是先來找我。」
姑娘們嘰嘰喳喳的小聲討論，目光卻都時不時看向場間最好看的那個清倌兒。
這清倌姣好的面容上滿是驚恐，蓮步輕移，來到陳元面前噗通一聲跪下，柔柔弱弱的道：
「求仙師早日超度青兒亡魂，讓她免遭業力纏身。」
陳元瞥了她一眼，一旁跟進來的老鴇急忙出聲道：
「仙師大人，這是妙月清倌，青兒死之前，便是她的丫鬟。」
陳元沒說話，取出三炷香點燃，置於低窄廂房的門前。
手持倒轉寶瓶印，低聲道：
「五方五鬼，四方陰神，且放魂來，魂歸來兮，有冤訴冤，有苦訴苦。」
他以五尾後期的修為招魂，咒語不僅簡化，且還帶著威懾的成分。
此地陰風大作，有數道靈識隨著陰風飄來。
察覺到陳元的修為後，當即吸攝了三炷香的香火，繼而便悄然離去。
此青州城的四方陰神修為都不算高，五方五鬼也是在附近逗留不做禍事的陰鬼。
往日人死後，亡魂皆要去拜過五方五鬼和四方陰神，方可在頭七之夜回魂。
如今它們收了陳元的香火，自是不敢再攔青兒的亡魂。
低窄廂房中陰氣大盛，一面容扭曲，四肢、鼻、耳、舌拼接起來的女子陰魂浮現。
「啊！」
跪在陳元旁邊的妙月清倌目睹全程，嚇得驚聲尖叫，同時身下有尿味瀰漫。
而聽到尖叫的陰魂像是被驚醒，猛地睜眼看向門外的妙月。
它扭曲的面容越發猙獰，身上的青衣染成紅色，厲聲罵道：
「都怪伱！若不是你不讓我留在房中，我何苦要住在這地下廂房，受這人棍之刑！你還我命來！」
「哼！」
一聲輕哼，正欲撲向妙月的青兒如遭雷擊，抱著腦袋慘叫出聲。
「聽不懂吾的話麼，有冤訴冤，有苦訴苦，沒讓你放肆。」
聞言，那妙月清倌像是找到救星。
跪著撲過來，想要抱住陳元的大腿：「仙師救我···」
然而陳元腳一抬，準確踢在她的額頭，將她直接踢暈，軟倒在腳下。
而那青兒厲鬼此時也放下手，畏懼的看著陳元道：
「仙師容稟，青兒死得冤，自幼被賣入青樓，從未招惹任何人，往日還遭此樓的姑娘辱罵抽打，其中這妙月清倌最是狠毒，時常用藤鞭抽打青兒。」
「那日無端被害，更是慘遭人棍蟲噬之苦，如今一身憤痛，卻是無處發泄，故而衝撞了仙師，還望仙師恕罪。」
陳元微微頷首：「是誰害了你？」
青兒聞言怔了怔，隨即面帶痛苦的道：
「回仙師，青兒不知。青兒當日服侍妙月清倌就寢後，簡單沖洗一番便回房休息，但睡到一半，便覺劇痛傳來，更有萬蟻鑽心的痛癢。」
「睜開眼時，已發現自己四肢被砍，傷口上蟻蟲蠕動，鼻子舌頭耳朵也是痛癢不堪。」
「沒有舌頭，青兒喊不了太大聲，慘叫哀嚎無人聽見，直到知覺全無。」
陳元聽完微微頷首，扔出一包『血食』，手中的倒轉寶瓶印變作倒轉蓮花印：
「五方五鬼，速來見吾！」
陰風四起，五個陰鬼恭敬的躬身道：「上仙有何差遣？」
「當日害死這青兒丫鬟的，是何方鬼物？」
「小的不知。」
「未曾見到。」
「不知。」
······
五個陰鬼同時回應，聽得陳元皺了皺眉：
「你們是確實不知？還是畏懼不敢說？」
「回上仙，確實不知。」
聞言，陳元點點頭：「散了吧。」
未能給陳元滿意答覆，鬼契不成。
這五方五鬼也不敢拿供奉，當即便化作陰風散去。
陳元轉頭看向青兒：「跟吾來。」
說完，他轉身走向門外，並看向一旁的王勤良：
「你派人調查過這些死者吧？他們可有何相通之處？」
「相通之處？」
王勤良回憶著差人調查後呈遞的宗卷，思索片刻搖頭道：
「並無相通之處，非親眷，非親朋，生活軌跡也無相交之處，實在不知他們因何被害。」
說話間，二人走出青樓，身後跟著化作厲鬼的青兒，御風將二人一鬼托起：
「指路炊餅店。」
「那邊。」
王勤良指了個方向，陳元當即帶著他們飛去。
等在滿月閣外的路人見狀緊跟著跑去，也有部分人詢問跟出來的風清老鴇：
「風清姨，發生何事了？胡家仙師解決那鬼物了？」
「妾身不知，妾身不知。」
風清老鴇苦澀的說了兩句，心想要是讓這群人知道滿月閣出了個厲鬼，以後這生意還用不用做了？
當下她轉身退回滿月閣，召集姑娘們，再三叮囑她們今晚的事不能傳出去。
而陳元帶著一人一鬼落到炊餅店前，按照剛才的流程，將此店的夥計魂魄召出。
這夥計的魂魄與青兒的一樣，一出來便化作厲鬼。
但還沒機會放肆撒潑，便被陳元震懾。
詢問是被誰所害後，卻得知他也是在睡夢中被害，未曾見到害他的鬼物。
陳元聽完也不多說，帶著王勤良和這兩個厲鬼，繼續去找下一個死者的所在之地。
半個時辰後，他身後跟著六個低眉順眼的厲鬼。
站在最後一個厲鬼誕生的茅草屋前，他轉身看著這六個厲鬼道：
「你們六個互不相識，回溯祖輩血脈，也無任何親屬關係，生活軌跡也並不相通。」
「唯一相同的，便是你們都是苦命人。」
聞言，六個厲鬼面露悲憤，極端負面情緒匯聚的它們情緒極易失控，當即便有鬼物嚎叫：
「誰想當苦命人？老天真是沒眼，為何專針對我們苦命人？」
「閉嘴。」
陳元冷冷的開口，把這些厲鬼懾得不敢再出聲。
一旁的王勤良則是面露恍然的道：
「對，他們唯一相通的，便都是各行業最底層的人，但他們這樣的人，哪有可能同時得罪一個鬼物。」
「不一定要得罪鬼物才會被殺，鬼物殺人除了吸魂提升，剩下便是因為某種執念，那鬼物連殺六人，定還會繼續動手。」
「可這城中的苦命人成百上千，我們該如何辨別鬼物下一個要害的是誰？」
「等著便可。」
陳元說完，神識擴散覆蓋全城，回頭看向那六個厲鬼：
「你們想直接去陰府輪迴轉世，還是等揪出害你們的鬼物再去？」
「揪出那害人的鬼物再去！」
「不報仇我死不瞑目！」
「我也是！」
······
六個厲鬼爭先恐後的回應，生怕遲了便被陳元送入陰府。
陳元對他們的回答並不意外，點點頭道：
「可，但須切記，不得離開吾五步之外，更不可有害人之心，否則你們連輪迴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遵仙師令。」
六個厲鬼齊聲回應，陳元微微頷首，側目看向王勤良：
「王城守，上次讓你辦的事，可有眉目了？」
聞言，王勤良賠笑道：
「倒是收集了點雜談軼事，民間傳言，但都未有確鑿信息，故一直不敢傳遞給胡家，怕誤了仙師的事。」
「無事，是非真假，吾自會判斷。說說看，關於四大園林，還有青州盛產靈藥一事，都有何民間傳言。」
王勤良點點頭，沉吟片刻組織了下語言：
「先說四大園林吧，據宗卷記載，四大園林本是一富貴商賈所建。」
「這商賈一生財運亨通，據說有靈物相伴，一生順風順水，死前將四大園林捐贈與城守府，故這四大園林便成了每任城守的居住之地。」
「至於冬梅園中出現的鬼物，宗卷中並未記載過。」
「那商賈姓甚名甚，靈物相伴又是何物？」
「這些宗卷沒有記載，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
「不過根據詢問當年看守園林之人的後代來看，大部分人都說那富商是姓曹，至於名字，卻是無人記得了。」
「相伴靈物這個，有人說是招財的靈貓，也有人說是靈犬，甚至有人說是一隻巨鼠，不一而足，卻是不好確定。」
姓曹的大族，有相伴靈物。
稍後再去問問陸七，看當年那四大派系中有沒有姓曹的。
陳元心中暗付，繼而問道：
「那青州盛產靈植一事呢？」
「這個的話，沒有任何宗卷上的記載，都是些民間流傳，以及鄉野說書人講到的雜談軼事，卻是不好作準，不過仙師大人想聽，鄙人就說說。」
「第一個說法，是無數年前，青州曾天降綠色甘露，凡接觸到此甘露者，都延年益壽，而青州也是從那時起，盛產靈植，這點在青州各地廣泛流傳，真實性很大。」
「第二個說法，是有一仙神墜落在青州，死後的仙血滲透了青州的土壤，令青州盛產靈植，這個大多流傳於說書人口中，真假不好判定。」
「第三個說法，有仙人曾在青州布下厲害陣法，想要舉州飛升，帶著所有百姓一起上去當仙人，但被干擾後便死在了青州，一樣是仙血滲透了青州，讓青州盛產靈植。」
說到這，王勤良看了眼陳元的臉色，見他沒有任何不耐之色後，才繼續道：
「還有個玄乎的說法，說是青州曾出過蓋世大妖，將無數修行者和凡人抓來，煉入青州的土地當肥料，這才讓青州盛產靈植。」
陳元微微頷首：「還有嗎？」
「沒了，這幾個說法也是鄙人遣各地城守打探許久才收集來的。」
「好，繼續收集，另外，從今日起，還要再打聽另外一件事。」
「敢問仙師是何事？」
陳元正想開口，覆蓋全城的神識忽然發現城中的陰氣開始匯集於某處。
今晚沒得了，大傢伙們早點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