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從復勇營出來,心中暗自盤算。
想要解決營里兄弟家中困難,起碼每家需要一千兩白銀。
若是把那些離開之人也算在內,四百人就是四十萬兩。
另外,復勇營裝備也要自己想辦法,這些同樣不是個小數目。
鎮遠王府雖然有些資產,但這些年為了幫助林霜凝,耗費頗巨。
如今,他也無法一次性拿出幾十萬兩白銀來。
蕭墨腦中思索,腳下步伐卻未停,轉了個彎便到殿前司門前的主路上。
此處靠近皇宮,經常會有一些宮中之人經過。
「噠噠噠…」
這時,一輛馬車從他身後行來,很快便跟他並行在街上。
蕭墨眼角餘光一瞥,這馬車並不華貴,想來應該是普通宮人辦事所用。
正在他準備靠向路邊,讓對方先過去之時。
「蕭墨?」
忽然,馬車之內傳出一個清脆的女聲。
他尋聲望去,只見六公主楚傾城,正趴在車窗上笑吟吟看著他。
「見過,六公主。」
「你幹嘛呢?」
楚傾城見他行禮,吩咐馬車停下,眨著眼睛問道。
「我剛從營里出來,正準備回家。」
「那你現在是沒事了?上車,跟我去一個地方。」楚傾城嫣然一笑。
「去哪啊?」
「你先上來,我還有事要問你。」
蕭墨見推脫不過,只有坐到馬車前面的車轅之上。
楚傾城吩咐繼續趕路,然後隔著車帘子,說道:「你怎麼不進來坐?」
「不用了吧?」蕭墨笑了笑。
這馬車雖然還算寬敞,可裡面除了楚傾城還有兩名侍女。
他一個大男人擠進去,未免有些不合適。
「呦,你還學會裝正人君子了?」楚傾城聲音略帶嬌嗔:「小時候,你可是鑽到我馬車裡,偷偷親過我呢。」
車上都是她的心腹,所以說話沒有太多顧忌。
「有嗎?」
蕭墨聞言臉色一僵,尷尬地撓了撓頭。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楚傾城嬌哼一聲,然後道:「聽說,你要帶人砸了我的紫闕樓?」
「沒有啊,只是發生了一點小矛盾…」
蕭墨剛想解釋,便被她出言打斷。
「那些下人的確有些不像話,我以前忙其他事,沒空管紫闕樓。」
「以至於太過放縱,導致有些人眼高於頂,我已經讓小錘子嚴加管教了。」
「公主不必自責,下人所為和你沒有關係。」蕭墨順著她的話附和。
誰知,卻聽楚傾城,傲嬌道:「當然和我沒有關係,你不會以為我在跟你道歉吧?」
蕭墨扯了扯嘴角,你不道歉跟我說這些幹嘛?
「那些下人固然可惡,可你到我的地方鬧事,總不能輕易算了吧?」楚傾城狡黠笑道。
兩人自小就熟識,蕭墨對她性格有些了解。
雖然看起來有些驕蠻,那也是因為她是得寵公主的原因,其實心地並不壞。
她現在如此說,多半也是帶著開玩笑的意思。
「這次的確是我有錯,雖然我家裡都快吃不上飯了。」
「但公主若是想要什麼賠償,我傾家蕩產也要給你弄過來。」蕭墨裝可憐道。
「你少在這裡給我裝窮,誰不知道你…」
楚傾城原想說他給林霜凝花錢之事,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以免說出來讓蕭墨難堪,她也不想因為林霜凝影響現在的氣氛。
只聽,她話音一轉:「聽說你在紫闕樓吹牛,說喝過比瓊酥釀好上百倍的美酒。」
「你就把這種酒弄來,給本公主賠罪吧!」
蕭墨聞言心思一動,他正為賺錢的事發愁。
六公主手裡掌控著紫闕樓,若是把白酒弄出來肯定不愁銷量。
一念至此,他便果斷答應下來。
很快。
楚傾城便帶他來到一處院子前。
站在門口,便能聽到裡面有孩童嬉鬧的聲音。
「這裡是什麼地方?」蕭墨好奇問道。
「進去你就知道了。」
楚傾城輕笑一聲,招呼侍女把車上準備好的食盒提下來。
隨後,便帶著眾人走進院中。
「楚姐姐!」
「楚姐姐!」
剛進院子,就有一群孩童圍了過來,紛紛用稚嫩的聲音向楚傾城打招呼。
這些孩童年齡不一,從三四歲到十一二歲都有。
楚傾城吩咐侍女將帶來的食物分給孩子們,這才回到蕭墨身邊。
「這些都是流落城中的孤兒。」楚傾城輕嘆一口氣,「不少可能還是陣亡將士的遺孤。」
「因為查不到他們父母是誰,連撫恤金也拿不到。」
「有次我和芊芊姐出來,恰巧碰到他們,便找了這處院子暫時安置。」
「芊芊?」
蕭墨神色微動,沒想到這裡還有唐芊芊參與。
「嗯。」
楚傾城點點頭,「芊芊姐說,這些孩子說不定有你大哥部下的遺孤。」
「照顧他們,也算是為你大哥盡一份心。」
聞言,蕭墨抿了抿嘴。
唐芊芊常年在家,心情鬱結,身體情況也是每況愈下。
他都有些擔心對方會像林黛玉似的,說不定哪天就香消玉殞了。
如今,有些心理寄託也好,可以幫她排解情緒。
蕭墨看了看吃著糕點,嬉戲打鬧的孩子,不免想起李刀給他說過,復勇營眾人家眷的情況,
嘆息一聲,說道:「這些孩子遇到你們很幸運。」
「還有些陣亡將士的孩子,連飯都吃不飽。」
「怎麼可能?」楚傾城滿臉驚訝:「城中無父無母的孤兒,幾乎都在這裡了。」
「剩下陣亡將士的孩子,都有親人在身邊。」
「他們有朝廷的撫恤金,怎會連飯都吃不飽?」
蕭墨看向嬉鬧的孩子,說道:「這可不是我隨便亂說,是我手下士兵告訴我的。」
「那些陣亡將士的撫恤金,經過多番盤剝之後,只有極少一部分能落到家眷手中。」
「他們時常要忍飢挨餓,相比之下反而你這裡的孩子更加幸福。」
楚傾城面色沉了下來,「你是說有人貪墨了陣亡將士的撫恤金?」
她也時常參與朝中之事,對那些貪官污吏有所了解。
各種盤剝手段花樣百出,剋扣撫恤金這種事也不是做不出來。
此事回去後必須稟報給父皇,那些該死的蛀蟲,簡直是在動搖大乾根基。
蕭墨見楚傾城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便沒繼續多說,如此大規模的貪腐肯定涉及很多人,不是他現在能管。
就在這時。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忽然,有孩童用清脆的聲音,將這首詩給念了出來。
緊接著,其他孩子也跟著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