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雙手死死抓著船板,盯著岸上閃爍的火光,不由得紅了眼睛。
今天的事情過後,他可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他背叛了江湖,要麼死,要麼只能跟著蕭景炎一條路走到黑。
他不知道怎麼面對大哥,更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的心中義氣。
岳宗謀過去站在了他的身邊,嘆氣道,「江湖是條不歸路,要麼做官,要麼做匪,要麼做百姓。他們選了做匪這條路,合該有今日的下場。」
張清問道,「你認可他的做法?他剛才可是說了,只要大家投降,就會放過大家。如此行事,豈非是大丈夫所為?」
岳宗謀道,「兵不厭詐,也許這就是官場的生存法則。我們江湖上講的道義,在官場上行不通的。」
他補充道,「我相信九皇子,他肯定是為民做主的好官。這一路你也看見了,他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害百姓的事情。張清兄弟,放下以前的自己。讓我們跟著九皇子,為澤州的百姓闖出一個朗朗乾坤。」
張清沉默著沒有說話,他二十年的人生觀,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
船艙里,蕭景炎躺下來快速的入睡。
上一世,即便在炮火里,他也能睡過去補充精神,讓自己永遠保持清醒的頭腦。
潘巧巧伺候在他的身邊,看著這個年輕剛毅的男人,好像看著一罈子有毒的美酒。
明明知道喝下去會中毒,但是卻總是想忍不住品嘗。
「你想說什麼?」
蕭景炎突然詢問。
潘巧巧嚇了一跳,整理了下語言道,「你真要留張清在身邊?他身上的江湖氣太重,不是隨便可以改變的。」
「那你的意思呢?」
蕭景炎睜開眼睛,盯向她。
潘巧巧道,「在草原上,獵人們遇到馴服不了的惡狼,通常都會殺了。」
蕭景炎的嘴角勾起,在她的臉蛋上拍了拍道,「去,給爺彈首曲子吧!」
他沒有回答,重新閉上了眼睛。
不過眼睛裡對她卻是閃過一絲欣賞之意。
天亮後,船隊在湖面上會合。
岳宗謀在外面著急稟告道,「殿下,尤俊達咬舌自盡了。」
蕭景炎換了身衣服,洗漱了下從裡面出來。
他過去看了眼,尤俊達的脖子上明顯有一道淤青,顯然是被人掐死的。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張清,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跟人吩咐道,「尤幫主是條漢子,把他扔進湖裡葬了吧!」
「是!」
岳宗謀帶著人解開了桅杆上的繩子,把尤俊達抬著扔進了湖水裡。
蕭景炎帶著潘巧巧,踩著船板去了工匠那艘船,對張清和岳宗謀喊道,「你們兩個跟在我身邊吧!」
「是!」
岳宗謀高興地抱拳,拉著張清一起過去。
潘巧巧站在甲板上,等蕭景炎過來後,哭著鼻子一把抱在了他的懷裡。
「哭什麼,爺不是沒事了嗎?」
蕭景炎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讓她備上一桌子酒菜。
他招呼著岳宗謀和張清坐了下來,告訴他們道,「剛才那個姑娘是青陽郡郡守王潤澤的女兒。青陽郡洪水決堤,朝廷判了王潤澤一個貪墨錢財,玩忽職守之罪,將他抄家斬首,把他的家人流放,女兒賣到了京城的教坊司里。」
張清驚訝的終於開口道,「她是王大人的女兒?」
「正是!」
蕭景炎問道,「你認識王潤澤?」
張清正色道,「澤州百姓,有誰不知道王大人的名號?我雖然沒有去過青陽郡,但是也知道,王大人是澤州難得的清官,好官。百姓們提起他,沒有一個不豎起大拇指的。」
岳宗謀看向蕭景炎問道,「難道這裡面另有隱情?」
蕭景炎道,「王潤澤的女兒也是這麼說的,只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具體還得等到到了青陽郡才能查出真相。」
張清迷茫的眼神馬上有了精神道,「這件事交給我好了,我在青陽郡也有熟人。到時候,我找他幫忙去查。」
「那就拜託二郎了。」
蕭景炎看向他抱起雙拳,嘴角微微往上揚起。
他正是要給這個迷茫的江湖漢子一個念想,讓他從崩塌的人生觀里解脫出來。
王蕊兒把煮好的魚頭豆腐湯端了上來,還有三盤下酒菜,一壺高度汾酒。
蕭景炎給張清和岳宗謀親自滿上,已經把兩人當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張清有勇,岳宗謀有謀。
蕭景炎大業初創,正是需要兩人的輔佐。
陳興達和岳宗義和岳宗俠幹完了髒活,帶著船隊一起趕了上來會合。
三人興高采烈的上了船,一起跟蕭景炎抱拳稟告道,「殿下,事情都辦完了。」
蕭景炎笑著招呼道,「辛苦了,告訴兄弟們。每人獎賞一百兩銀子,到了澤州便發放給大家。另外,把船上的酒肉分給大家,讓大家填飽肚子,抓緊時間睡上一會補充體力。」
「多謝皇子殿下!」
三人皆是興奮點頭,讓人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傳達下去。
不一會,船上的士兵和鏢師皆是興奮地大呼了起來。
一百兩銀子,這可是他們以前一年都賺不到的錢財。
蕭景炎招呼著三人坐下一起喝酒,讓王蕊兒又加了幾個菜。
陳興達痛快地拍起了馬屁道,「皇子殿下,您真是足智多謀。昨晚不費吹灰之力便剿滅了漕幫,跟著您辦事,真是太痛快了。」
「弟兄們可有損傷?」
蕭景炎目露關心之意。
陳興達搖著頭道,「只是一些輕傷,不礙事。」
「那就好。」
蕭景炎心道要不是指望不上你們打硬仗,老子才不想費這個力氣。
遇到漕幫,直接衝上去正面戰鬥就行。
不至於讓他看上的張清兄弟,陷入背信棄義的自責之中。
他說道,「漕幫雖然被剿滅,但是咱們這一路的危險還沒有解除。澤州官場的宵小之徒,是不會希望我活著過去的。」
陳興達拍著胸脯保證道,「殿下放心,有末將在,保證讓他們不能得逞。」
岳宗義也是信心十足道,「沒錯,咱們昨晚以少勝多。連上千人的漕幫都不怕,還怕這些狗官不成?」
蕭景炎沒有這麼樂觀,搖著頭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漕幫只是一群烏合之眾,真正的危險是躲在後面的那些人。總之,大家要小心警戒。只要發現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向我稟告。」
「是!」
眾人全都站起,抱拳領命。
蕭景炎壓了壓手,看著岳宗俠笑著問道,「宗俠,昨晚本皇子算是領略你的身手了,你殺了幾個賊匪?」
岳宗俠摸著腦袋,不好意思道,「不多,十幾個吧?」
岳宗義誇讚道,「皇子殿下,您別看宗俠才剛滿十六歲。但是在我們兄弟里,他的身手卻是最好的。我父親的岳家槍法,全部都傳給了他。」
蕭景炎大笑道,「很好,當重賞。」
他讓王蕊兒把他剛打造的唐刀取了過來,交給了岳宗俠道,「宗俠,這把刀賞給你了。以後,你就在我身邊當個侍衛吧!」
「這,這不好吧?」
岳宗俠滿是受寵若驚的表情,推辭著不敢收禮。
「傻小子,承蒙皇子殿下看得起你,你就把禮物收下吧!」
岳宗義高興得嘴巴直咧。
蕭景炎看重他三弟,他也高興。
「宗俠謝過皇子殿下!」
岳宗俠抱拳,單膝跪地,伸出雙手,鄭重地捧過了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