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園。
蕭景炎讓齊雲樵把顧秋波請了過來,照例花費了一首花詞。
他在花園裡設了宴席,專門招待楊定國。
桌案上,擺著糕點,堅果,蜜餞,米酒等各種小吃。
顧秋波一身大紅的齊胸襦裙,盤著烏黑的髮髻,戴著一根金色的簪子,抱著一把古琴翩翩而來。
半抹白皙的渾圓,在外面露了一片。
豐腴的身材並不顯胖,反而有種雍容華貴的美感。
蕭景炎和楊家大郎相對而坐,舉杯相互敬了對方一杯。
楊大郎沒有想到,平時連面都見不到的花魁,蕭景炎竟然召喚得這麼容易。
當看到顧秋波後,他的眼睛頓時都有些直了。
蕭景炎在對面看的一笑,能看出來楊定國眼中對顧秋波的迷戀。
哪個男人能拒絕得了大G呢?
「小女見過兩位大人。」
顧秋波抱著古琴,與二人款款作揖施禮。
蕭景炎還沒有開口,楊大朗先抬手吩咐道,「顧娘子,琴太重,先放下說話吧!」
蕭景炎揮揮手,讓王蕊兒馬上給顧秋波看座。
顧秋波把古琴放在了桌上,然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的身上,沒有一絲風塵之氣。
反而像是哪家的大小姐,從容而又自信。
「不知道兩位大人想聽什麼曲子?」
顧秋波含笑看向了楊大郎和蕭景炎。
蕭景炎跟楊大郎示意道,「楊大哥,主隨客便,你來點吧!」
楊大郎問道,「尋常的曲子都聽遍了,不知道顧娘子最近可有什麼新曲?」
顧秋波看向了蕭景炎道,「有,小女最近正好得了一首新詞,剛剛才編了曲子,請兩位大人品鑑。」
她如蔥白的手指撫在琴上,邊彈邊唱了起來,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
這首詞,正是蕭景炎釣魚用的《雨霖鈴·寒蟬淒切》。
配上琴曲,讓顧秋波帶著女兒家幽怨的嗓音唱出來,讓人聞之心中疼惜。
楊大郎喝著酒,不由得聽得都有些痴了。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好詞,好詞啊!
這天下,竟然有人能寫出如此的妙詞,當是詩仙下凡啊!
一曲作罷!
楊大郎連連鼓掌,不覺兩眼濕潤,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他瞧著顧秋波問道,「顧娘子,這首詞是誰寫的?竟然如仙家的詞墜落凡間一般?」
顧秋波看著蕭景炎莞爾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啊?
楊大郎看向了蕭景炎驚叫道,「不會是皇子殿下吧?」
「酒後感傷做的酸詞,當不得夸!」
蕭景炎笑著與楊大郎擺手。
山寨別人的,心虛。
楊大郎卻是嘖嘖讚嘆道,「這首詞要是酸詞,那世間就沒有好詞了。」
「皇子殿下,你可真是越來越讓楊某刮目相看了。」
他端起酒杯,主動敬了蕭景炎一杯。
蕭景炎回敬一杯,與顧秋波問道,「剛才我聽雲樵說,他請你過來的時候,正好有人在糾纏你?」
「只是客人醉酒鬧事而已,多謝皇子殿下關心。」
顧秋波平靜應對。
蕭景炎主動道,「若是顧娘子有事,以後可以儘管找楊大人幫忙。他是個愛才之人,一定會照顧顧娘子的。」
「對,對,沒錯。」
楊大郎拍著胸脯,保證道,「皇子殿下說得對,顧娘子有事,儘管給我打個招呼就行。我雖然是行伍中人,但是自幼喜好音律。顧娘子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在顧秋波面前,他不見了往日的沉穩。
「小女知道了,多謝兩位大人關心。」
顧秋波點著頭,與蕭景炎和楊大郎欠身稱謝。
她並不想欠別人的,知道這些男人的心裡都在惦記什麼。
要不是她對蕭景炎的詞實在是喜歡,今日也不會主動上門為他單獨服務。
楊大郎端起酒壺狂飲了下,與顧秋波問道,「姑娘子可會彈奏上陣殺敵的曲子?」
顧秋波抬了下眉,搖頭道,「這個還沒有學過。」
楊大郎站了起來,頗有興致道,「今日對月賞琴,美景佳人,我這手又忍不住痒痒了起來。」
他存心在顧秋波的面前,展示自己的男子漢氣概,與蕭景炎問道,「皇子殿下,你這裡可有長槍?我想為二人演練一下我們楊家的槍法。」
蕭景炎捂住臉,心道大哥啊!
人家姑娘喜歡的是風月,你舞刀弄槍地弄啥呢?
他讓手下去演武場取一把長槍過來。
楊大郎拿在手裡,猛地往前扎了出去,一個抖槍花,嘿哈大叫道,「可惜,沒有破陣曲相伴,少了點興致!」
他不是不想風花雪月,而是自幼習武,對詩詞音律實在是不精通。
為了讓這個現眼包兄弟在美人面前留下好印象,蕭景炎主動站了起來請纓道,「罷了,我為楊兄撫琴一首。」
他走過去,衝著顧秋波抱拳道,「顧娘子,借你的古琴一用。」
顧秋波意外道,「皇子會撫琴?」
「一點點!」
蕭景炎淡淡一笑,前世被音樂界的父親逼著,各種樂器都學了一些。
古琴也考了個八級,雖然不是最高,但是當眾表演綽綽有餘。
顧秋波起身後,蕭景炎在椅子上坐下,與楊大郎示意道,「楊兄,開始了!」
楊大郎這個現眼包絲毫沒有看他,專門脫了上衣綁在腰上,露出身上渾厚的肌肉,只瞧著顧秋波興奮道,「顧娘子,瞧好了!」
蕭景炎揮手拂琴,一開始便非常的激烈,把顧秋波直接震在了原地。
《三峽船歌》!
古琴考級里的十級曲。
曲調相當的炸裂,如千軍萬馬在一起廝殺一般。
正是難得的破陣曲。
「好曲!」
楊大郎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手持長槍如游龍探海,一槍刺出。
兩人的第一次合作,竟然相當的配合。
楊大郎隨著琴聲,一把長槍時而快,時而慢,在顧秋波的眼前舞的是虎虎帶風。
顧秋波的眼神,卻一直驚喜的盯在蕭景炎的身上。
她之前一直懷疑,蕭景炎的詞是讓人代寫的。
現在親眼見到他撫琴的樣子,這些懷疑頃刻間一掃而空。
只有這樣的懂音律之人,才能寫出動人心弦的詞來。
一曲作罷,楊大郎回身一個回馬槍,一槍把後面的桌案刺了個粉碎。
顧秋波迷戀的連連鼓掌,惹得楊大郎心中歡喜不已,甩了下頭髮轉向顧秋波。
結果發現,人家根本沒有看他,而是對著蕭景炎鼓掌道,「皇子殿下的琴技已入化境,尤其是琴曲,聞所未聞,真是讓人讚嘆!」
楊大郎醋意翻滾,眼睛頓時都瞪了起來。
「一點愛好而已,比不得楊大哥的槍法精湛!」
蕭景炎趕緊把話題轉移到楊大郎的身上,為他的現眼包兄弟誇讚了一句。
顧秋波這才跟著誇讚一聲,「當然,楊大人的槍法也是極好的。」
「不要叫我大人,叫我大郎!」
楊大郎的心情終於平衡了一些,看著顧秋波花痴地糾正了一下,把蕭景炎和顧秋波都是逗得一樂。
這個時候,院牆的外面火光映照。
有人在外面大喝道,「顧秋波,你給小爺出來。小爺為了捧你,已經花費了上萬兩銀子了,你就這樣給小爺耍臉色呢?」
福伯急忙過來,與蕭景炎稟告道,「皇子殿下,外面有人鬧事來了。」
顧秋波不好意思道,「怕是剛才那個醉酒的客人,小女有罪,小女馬上去跟他講清楚,莫要讓他打擾了兩位大人的雅興。」
楊大郎正想在她的面前顯示自己的英雄氣概,怎會放棄這個機會,當下提著長槍叫喝道,「區區蟊賊,哪裡值得姑娘子出面,我去教訓他便是!」
顧秋波不好意思地正要勸阻,他已經提著長槍出去了。
蕭景炎輕笑道,「顧娘子,楊大哥對你一片傾心,何必拒絕他的好意?你我一起出去,看看熱鬧。」
顧秋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暗道這份情誼終究還是欠下了。
都怪這個九皇子,人家把她捧在手裡都來不及,他卻把自己往外面推給別人,著實太讓人傷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