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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無徵兆,仿佛是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劇變。
街頭巷尾到處都是辦報的痕跡,叫賣聲、招工聲、推銷聲……仿佛之前的圍捕「海賊」一事,根本不曾發生一般。
若非前幾日安排大考,只怕是早就叫了開來。
原本以為殺龍港的市面會蕭條幾個月,然而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辦報風潮,整個市面不但比之前更加熱鬧,連像樣街道的樓面租金,也抬高了幾個點。
有些在偏僻角落的二樓房子,如今都租了出去,一夜之間,仿佛整個蒼龍道識字的人,都冒了出來。
剛剛考完試的王角,內心激動的很,不是因為考完了,而是在養病的錢老漢,幫他申請到了幾個牌照。
辦報,也是要牌照的,只不過現在去申請牌照,還要排隊。
但錢老漢顯然不一樣,他是新一中的校長,而新上任的殺龍港文化局代理局長,就是之前的一工學堂校長王九月。
申請牌照,需要排隊?
「阿角,別看現在自由辦報的風潮來勢洶洶,但只要時機一到,早晚都是要一窩蜂散了的。到時候,只要是被盯上的報刊雜誌,肯定都會被吊銷牌照。」
「先生,什麼意思?」
王角沒聽懂錢老漢的話。
「我的意思就是,這些牌照,你不需要全部用上,留幾個,以備不時之需。實在是缺錢的時候,轉手賣掉就是。」
「蛤?」
「世間諸事,如波濤起伏,有高有低。現在風潮來了,擋是擋不住的,來勢洶洶。可總有低谷的時候,那時候,潮水退去,才知道誰是裸泳。」
「……」
「一旦局勢大變,這些個亂七八糟的報社,都會被取締,那時候你這手中的牌照,賣給有需要的人,那就是雪中送炭,哪怕你賣出一個天價,都是如此。」
愣了一下,王同學終於明白了過來,「先生,這其實也算是倒賣批文吧?」
「嗯?」
錢鏢很是意外,「沒想到你對兩百年前的事情,倒也知道一些,好好好,讀書就是這一點好,能明事理。」
兩百年前?!
不是啊老頭兒,我說可不是兩百年前的事情啊。
淦!
穿越者老前輩牛逼!
話題就此打住,王角也沒有詳細地說自己怎麼知道「倒賣批文」一事,反正就是隨口那麼一說,錢老漢沒有深究,他也沒必要解釋。
收好了這堆文件之後,王角好奇地問臉色稍微好了一點兒的錢鏢:「先生,話說也是奇怪啊,怎麼突然間,就冒出來這麼多要辦報的?」
「之前教育部新規出來,是要在四海邊陲之地『廣開言路』,允許自由辦報。」
「這不是瞎胡鬧麼……」王角如是說著,又輕咳一聲,「不過我喜歡,嘿嘿。」
「原本我也覺得奇怪,後來讓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在河北、山東、朝鮮、淮東,都鬧了『海賊』,而且還有『琅琊船主』這樣的大海寇。隨後在蘇州、武漢、洛陽、長安、太原,都有學生鬧事。上一回這般鬧事,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
王角臉皮一抖,尋思著這皇唐天朝……是不是除了大,就沒有像樣的地方啊。
「應該是內閣、中央進奏院有人拿了一個『權宜之計』出來,兩邊安撫,給個交代,或許會有人下台,如果有,也是這幾天就會有消息。等下旬的旬報過來,就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情,我也覺得奇怪,怎麼感覺好像那些識字的,一夜間,都冒了出來,然後又到了殺龍港?」
「哈哈哈哈……」
笑出聲的錢老漢看著王角,「阿角啊,這只能說,有人提前知道了消息,早早地做了安排啊。」
「啊?」
有點震驚的王同學頓時覺得,這事兒吧,透著一股子詭異,你他娘的內閣決議,江湖上的人居然知道得這麼快?
有點扯淡吧!
不過轉念一想,皇唐天朝現在的架構,跟篩子也差不多,再加上之前自己終於知道,感情「亂黨」還有幾十種流派,其中有些流派,就他娘的混在中央進奏院之中,天天鼓吹把皇帝貴族都殺光也沒事兒……
很奇葩的感覺。
「凡事只要起了個頭,有些時候,就身不由己了。」
言罷,錢鏢鄭重地看著王角,「太平日子,最多幾年,就會徹底到頭。到時候,要麼不出亂子,一旦出亂子,就是內戰!」
「……」
你不要嚇我啊老頭兒!
我他娘的穿越過來就是享受這種人生大起大落的?
我新收的小妾,那個姓彭的小娘子,我還沒見過吶!
「不是……先生,內、內戰?!不至於吧!」
「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南海各省摸底也摸得很清楚了……」
嘆了口氣,錢老漢有些悵然,「那些擴張到頭了的,擴無可擴,可不是要向外吞併?不打一場,是不行的。」
「……」
王角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跑路去「崑崙洲」打獵去算了,這尼瑪動不動就付諸武力,自己除了一桿大槍,別無所有,這頂個屁用?
「抓緊時間揚名吧,光一個殺龍港、北蒼省的『狀頭』,無甚用場。孫伏伽的『狀頭』之名不顯,但是,他卻是法學院的第一任院長,之前大理寺卿的身份,都不算什麼。」
「揚名?」
「不錯,雖說現在還談不上亂世,但是你須記得,你手中銃少炮無,還沒有人沒有錢,那只有靠著名聲,還能苟活一番。」
說罷,錢老漢語重心長地說道,「我自是不希望你苟活,內心也是盼望你能戰天鬥地,但還是那句話,路是自己走的,我是你先生,只是鋪路人。」
「先生……」
王角很感動,當師傅當到這個份上,已經夠夠的了。
是他自己太廢物,怪不得誰。
想想也是,乍然間讓他從穿越前的社會狀態,陡然「吧唧」一下,摔到貞觀三百年的皇唐天朝,這就難以適應。
他到現在,也沒辦法真的融入到皇唐天朝的社會機制中去。
如此的格格不入,如此的光怪陸離。
「你若是有那位浙水周先生的筆鋒,倒是可以舞文弄墨,靠販賣文字揚名。現在想起來,那些句子,還真是不錯……」
「……」
周先生知道了,跳起來就給我一個大耳刮子。
王角心中默默地祈求周先生饒了他,然後心中暗忖:寫東西揚名,這我早就知道了,我現在有個筆名就很出名好麼。
不過打死王角,他也不會跟錢老漢說,那個什麼「南海角先生」,其實就是他。
「不過你畢竟才十八歲,有些文字,還琢磨不出來。有個奇人,你倒是可以模仿一番。」
「誰啊?」
「『南海角先生』啊,你若是學他,寫一些少男少女的故事,到時候,再給你包裝一番,定能成此中文字的扛鼎人物。」
「這、這就不必了吧……」
王角眼神飄忽,十分心虛地回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