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二女相見

  第502章 二女相見

  每朝每代的初期,無論君或臣都有一種狼性,「狼性」代表著掠奪,殘殺,侵略, 和對生命的漠視。

  說得好聽點,這是開疆闢土之心,鞏固社稷,光耀廟堂,開拓千秋萬世之偉業。

  李世民和程咬金,李績等這些君臣也是這樣,他們對異國的土地, 物產和百姓都有著異乎尋常的狂熱, 活著的時光似乎就是為了征服這幾樣東西, 於是,君臣有野心,軍隊有士氣,大凡大一統的朝代,初期總是越來越強盛,為下一任的皇帝打下了良好的盛世基礎。

  所以對程咬金李績等人來說,異國百姓的人命不算人命,侯君集所部大軍屠城掠城,只不過是殺了幾頭牲畜而已,武將總是強勢的,他們認為用暴力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況且屠城掠城這種事,並非侯君集開的首例,幾乎所有大唐的名將在征伐時都幹過。

  軍隊是個很複雜的群體, 越有士氣有戰鬥力的軍隊就越有野性, 軍中桀驁不馴的兵痞比比皆是,這些兵痞在攻城拔寨時往往是軍隊戰鬥力的核心力量, 只是戰鬥結束後,往往也是最能惹禍最沒人性的一類人,像一柄雙刃劍,可傷敵,亦可傷己。

  從古至今,軍隊攻下城池後,總會進城搶掠屠殺一番,為了安撫暴躁的軍心也好,為了肅清城內殘餘的敵對勢力也好,為了報復攻城時己方的傷亡也好,總之,主帥將領們對將士搶掠屠殺的舉動往往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頂多下一道軍令,進城後搶幾日,屠幾日,約定個時間,時間到了就收手,這幾乎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所以程咬金李績等人對侯君集犯下的罪其實是存有同情心的,他們不覺得侯君集犯了多麼滔天的大罪,至多也就是時運不濟,運氣欠佳,而且自己「不爭氣」,放跑了一個高昌國的宗親,讓他來長安告了刁狀,除此之外,侯君集錯在哪裡了?根本沒錯嘛。

  殺幾個異國的百姓算什麼錯?洗劫了高昌國王宮算什麼錯?放了幾把火算什麼錯?城池攻下了,城池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勝利者的戰利品,包括百姓在內,勝利者憑什麼不能處置自己的戰利品?不講道理嘛!

  老將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表情越來越生氣。

  氣的不是即將要處置功臣的李世民,也不是犯了大罪的侯君集,大伙兒的火氣一股腦全朝那個屠城時跑出來的高昌宗親而去,看程咬金的意思,似乎想把他從地里挖出來再殺幾回。

  「打下了城池,還是滅國之功,回來卻落個鋃鐺下獄,殺幾個猢猻算得甚事?活不成了!」程咬金咧開大嘴黯然嘆息,有種末世的悲涼。

  李績沉默片刻,忽然轉過頭望著李素,道:「老夫聽說,當初侯君集解西州之圍後,曾邀你一同征伐高昌報仇,娃子,你為何沒去?」

  李素愣了一下,嘆道:「因為……小子太懶了,高昌那麼遠,小子懶得動彈……」

  諸將:「…………」

  良久,李績嘆道:「小娃子倒是運道好,你若跟著侯君集平高昌,多半被他牽累,天大的功勞都得打個折扣,可就沒有回長安時接連三道聖旨封賞的風光了。」

  牛進達皺眉道:「侯君集橫掃西域,西域三十六國被滅了一小半,那些被滅掉的小國以後咋善後?」

  程咬金哼了哼,道:「打下來了,就是大唐的國土了,還咋善後?安西都護府建起來了,日後自然歸屬都護府管轄。」

  李績搖搖頭,道:「不妥,滅國是滅國,劃歸大唐是另一回事,大唐若將這些小國納入囊中,怕是難逃天下悠悠眾口,這次出師本是報復,若劃歸了安西都護府,則陷王師於不義,教諸鄰國如何看我們?」

  牛進達也點頭,道:「不錯,況且西域再往西便是大食國,若將西域收進版圖,少了諸國在中間的牽制平衡,少了一大塊緩衝之地,將來大唐西面便直接與大食接壤,往後難免興大戰,大唐得不償失,絲綢之路咱們已拿捏在手裡,老夫覺得被滅掉的那幾國該還政於王室,如此,咱們才算占住了優勢,諸鄰國也將感恩戴德。」

  程咬金咧嘴笑道:「你們幾個老匹夫在這裡議論有屁用,看見那頭的長孫老匹夫沒?這會子怕是正在商議如何將西域收攏起來,納入大唐版圖了,陛下恐怕也是這個意思,好不容易打下來了,豈有再讓出去的道理?」

  李績憂心忡忡地搖頭:「咱們武將本不該預政,只是這一次,咱們也該勸勸陛下了。」

  牛進達頗為贊同,點頭道:「不錯,老夫明日便上疏勸諫,大唐應該放棄西域,還政於諸國,幫諸國再立新國君,讓他們仰我大唐鼻息比直接劃歸囊中更得實惠。」

  程咬金無可無不可的態度,撇了撇嘴:「行吧,明日老夫也勸勸陛下,往後若西域再不老實,老夫自請領軍再收拾他們一回便是。」

  李素一直很安靜地聽老將們聊國事,這種事他插不上嘴,或者說,他還沒資格插嘴,只能做個安靜的美男子,聽著聽著,李素便有些意興索然,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

  然後,李績的眼睛忽然盯住了他,冷不丁道:「李家娃子何妨與老夫等一同上疏勸諫?」

  李素呵欠打到一半,嚇得他差點嗆了氣,愕然道:「啊?」

  「啊啥啊!跟你說話呢,沒禮數的東西!」程咬金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伯伯,這不關小子的事啊……」李素繼續愕然。

  「軍國之事,臣者本分,況且你曾在西州駐守數年,大唐王師橫掃西域說來與你也有幾分干係,再說如今你年歲漸長,又有大功於社稷,你說的話,陛下多少會仔細參詳考慮,咋就不關你事了?」李績淡淡地道。

  李素飛快眨眼,絞盡腦汁想藉口拒絕。

  這事他真不想摻和,大唐收不收西域與他何干?收有收的道理,不收有不收的好處,而且看得出李世民想把西域被滅掉的諸國收進來,自己若上疏勸諫,豈不是跟李世民對著幹?若不小心再次惹得龍顏大怒,索性一腳再把他踹到某個不毛之地當一輩子的蠻夷土著,那時他是在蠻夷之地舞劍呢,還是跳草裙舞呢?

  「天不早了,家裡好像燉著湯忘記關火了……」李素忽然仰頭望著天,喃喃自語。

  啪!

  屁股上果然挨了一腳。

  「滾!滾遠!當不得事的小混帳!」程咬金指著他笑罵道。

  李素訕笑幾聲,順勢滾遠,老殺才們商議國事他還是不湊熱鬧了,遊園去,多好的風景,花了大價錢呢,得看個夠本。

  邁腿才走了幾步,便聽見遠處自家的下人揚聲道:「東陽公主殿下到,高陽公主殿下到——」

  李素一驚,眯眼望去,卻見東陽和高陽二人相攜而來,東陽仍穿著一身素色道袍,高陽也很低調地穿著一身青色高腰宮裝,二人並肩而行,遠遠望去就像……白娘子和小青下山作妖?

  李素下意識朝貴婦人群中的許明珠望去,見許明珠怔了一下後,很快挺起胸膛,露出雍容鎮定之色,不慌不忙朝貴婦們告了一聲罪,然後轉身朝東陽二人迎去,這一刻,李素才發現許明珠的誥命夫人風采。

  眼皮跳得厲害,李素很擔心二女會打起來,急忙也迎了上去。

  「命婦李許氏,拜見東陽公主殿下,拜見高陽公主殿下。」許明珠朝二女盈盈行福禮。

  東陽急忙避開,低宣了一聲道號,道:「李夫人不可多禮,貧道已是方外之人,當不得的。」

  高陽杏眼朝許明珠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就是許明珠?李素的夫人?」

  許明珠溫婉笑道:「命婦正是。」

  高陽撇了撇嘴,低聲嘀咕道:「也不怎樣嘛,不如皇姐長得迎人……」

  「皇妹!」東陽扭頭瞪著她,顯然動了怒:「你再三央我帶你來,約法三章你忘了?」

  高陽又撇了撇嘴,委屈地道:「皇姐我錯了……」

  看著不卑不亢的許明珠,高陽不情願地道:「喂,李許氏,本宮聽說過你在西州的事,為了李素那傢伙,你不辭勞苦風險,來回千里奔波於大漠,為他求得救兵,本宮對你有點佩服……好啦,其實是很佩服啦,幹得不錯,咱們女人就該比男人更厲害,更有情有義……」

  說著高陽忽然高興起來,笑道:「拿刀架在玉門關守將的脖子上,逼他出兵,哈哈,真的好厲害,我也好想試一試……」

  「高陽!又沒規矩了!」東陽瞪了她一眼。

  高陽不爽了:「我又哪裡錯了?」

  東陽沒理她,只朝許明珠歉意地笑了笑:「皇妹性子跳脫,說話沒個禮數,貧道代她賠禮了。」

  許明珠笑道:「高陽公主殿下沒說錯,李素是命婦的夫君,當時他陷入危難,命婦不得已而行險事,只是命婦相信夫君有本事,縱然沒有救兵,他也能化險為夷,倒是命婦胡作非為,給夫君闖了禍,害他為命婦善後,說來慚愧得緊。」

  莫名其妙的,三女之間聊起來忽然和風細雨,吹面不寒,李素懷著一肚子拉架的心思,頓時煙消雲散,走了幾步後發覺此時自己實在不宜插入這幾個女人中間,否則本來和諧友好的畫面因為自己的出現而變得電閃雷鳴。

  腳步邁了幾步後,李素果斷決定轉身後撤,再次湊到老將人堆里。

  「咋回來了?」程咬金眯著眼,幸災樂禍的笑:「那邊不是公主就是自家婆姨,她們可不會逼你上疏勸諫,頂多,嗯,哈哈,頂多你給她們灌兩壺醋喝,出不了人命……」

  說完諸將同時放聲大笑,望著李素的目光充滿了曖*昧。

  李績大笑道:「房相夫人當年喝過一壺醋,酸味還沒消,現在輪到李家喝醋了,看來女人都喜歡喝這東西。」

  當年東陽與李素的情事鬧得滿城皆知,這些老將們自然也聽說了的,此時李家正室與東陽照了面,於是輪到他們看李素的熱鬧了,看熱鬧也不肯做一群安靜的美男子,非要調侃他幾句。

  李素尷尬地笑,心裡恨得痒痒。

  若把這幾個老傢伙綁在一起,在他們中間扔個震天雷,轟的一聲,世界和平的日子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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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