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柏家番外2（全本完）
蘇州柏家
柏妃娘娘的事似乎已經過去很多年，連當朝的皇帝也已經帶著他的貴妃隱居起來。
柏雲初的身體早已不似從前，染坊的事也早已力不從心。
他用最後的生命時間，把一輩子的心血著成一本花色集，裡面記錄了所有他研製出的顏色秘方，煮料方法。
然後，從興盛染坊告老還鄉，同時，把他的花色集留在興盛染坊，供所有的手工匠人學習練習。
這一行為遭到了許多同行的詆毀，說他是沽名釣譽，說他破壞行業規矩，說他故意砸別人的飯碗。
柏雲初樂呵呵一笑。
「你也可以學，我既然公布出來，大家就都可以學」
「以後再不是那個由誰都可以壟斷的時候，再不是誰都能全城壟斷，讓百姓們穿掉色衣裳的時候」
「如果人人都害怕學，有了一點兒心得就捂著，不願意相互交流，我大盛朝的染坊什麼時候才能進步？」
他輕蔑看著面前三五個前來勸說辱罵他的染坊掌柜，冷眼嗤笑。
「這些年我大盛朝與四周鄰國通商，你們一個兩個的也賺了不少錢，如果我沒記錯，你們都是當初從掌柜做起，後來才慢慢出來自己開了染坊」
「如果沒人教沒人帶，你們自己哪來這樣的成就」
「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你們這樣的人」
底下幾個掌柜不由低了頭，明明面對的一個奄奄一息快斷氣的人，他們就是沒膽子上前理論。
幾個人從柏家出來，相互看了看，一攤手。
「走吧，老掌柜說的也對，往後大家就各憑本事吃飯，誰也不好糊弄了」
有人了無遺憾走了，有的人心裡還藏著惡毒的心思，覺得明明可以捂著配方大家一起賺大錢，怎麼就非得把所有配方公開。
其中一個人，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又轉，跟著大家走到路口，一扭身又回去，從後門闖入柏家。
這些年柏雲初雖然收入不菲，但他並沒有花大筆的銀子置辦奢華的府宅，而是幾乎把所有銀子都用在染坊里。
興盛染坊比最開始的時候，多了一百四十個大染缸，兩畝地的晾曬架。
工人的月錢比之前漲了一倍還多。
這些幾乎耗盡了他的所有財力，但他不後悔。
——
柏雲初躺在榻上，閉目養神，靜靜地像在等待什麼。
突然門口一動，他睜開眼，直直盯著來人，看他輕手輕腳推開門，看他陰毒著眼神站在門外。
「老三，是你，你果然來了」
「是，我來了」
這個男人叫葛三，曾經最困難的時候跟在身邊不離不棄的人。
他們一起接受了朝廷的染坊，一起從一點一滴建立起這座染坊，一起招募工人，考核工人，一起教工人本事。
這些年他們一路走來，相濡以沫惺惺相惜，甚至超過了很多結髮夫妻。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一定會繼續走下去。
可惜分歧還是來了，就在柏雲初決定把所有配方公開那一刻，葛三繃不住了。
他開始瘋狂地阻攔，詆毀，不理解。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家掌柜的為什麼要把一輩子的心血免費交給所有人。
別人都是把一輩子的方子傳給子孫，或者徒弟，掌柜的哪怕傳給自己，哪怕他再另外收個徒弟傳下來也行。
萬萬沒想到，他直接公開。
「掌柜的，你把所有的方子都公開，我們怎麼辦？我們以後可跟著誰？」
「掌柜的，我還想求您一兩樣回去，也當一當我葛家染坊的傳家技藝，您怎麼就……」
柏雲初苦笑。
「以後的技藝都沒有傳家不傳家，如果咱們的子孫是那塊料子，他們一定會努力練好所有的技藝，如果不是，也不必強求他們一定要幹這一行」
「他們自然有他們愛幹的事，就由著他們去，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就不必太擔心」
葛三顯然不同意，他像一頭終於忍耐不住的野獸，露出尖利的爪牙。
「既然您不同意，那咱們的主僕緣分也算是盡了」
「您總想以一人之力改變所有，這怎麼可能？您有沒有想過我們這些人」
「那就別怪我葛三了」
他撲上來一把掐住柏雲初的脖子，逼問他是不是真的把所有的都傳下去，剩下的在哪兒？
「沒有了，全都沒了，你可以自己搜」
葛三當然不信，他給柏雲初留了口氣，用繩子捆在床上，自己在屋子裡翻箱倒櫃。
前前後後半個時辰，他終於翻到一個錦盒，上著三把鎖，端著又輕飄飄的，不像一匣子珠寶。
葛三喜出望外。
「裡面一定是秘方，鑰匙在哪兒？鑰匙都在哪兒？」
他撲過去再次逼問柏雲初，問他把鑰匙放哪了。
「我還以為你真那麼好，把所有的都公之於眾，這不還是自己留了這麼些」
「快點，你個老東西裝什麼聖人，大家只是商人而已」
柏雲初滿眼都是失望，搖搖頭：「這個箱子沒鑰匙，你就是打死我也沒有」
葛三啊，曾經他最得力的手下。
就連他獨立出來自己開染坊，他也一如既往支持他，時常過去看看，給他些指導。
兩人的關係從主僕到好友，到最後柏雲初直把他當最好的兄弟，萬萬沒想到……
」你還是別看了「，柏雲初好心勸他。
「少廢話，你到底說不說？」
柏雲初搖頭：「真的沒有」
葛三再也等不及，上前一把把柏雲初撂倒，自己找了幾塊石頭，硬生生把那塊銅鎖砸得稀爛。
匣子終於打開，裡面果然有個冊子，葛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三下五除二把東西拿出來，迫不及待打開。
看著看著，他臉上貪婪的表情漸漸退去，眼淚瞬間滑落，雙腿也像抽去了骨髓，癱軟無力，整個人倒在地上。
「大哥」
「柏大哥」
「你這是……這是什麼啊？」
原來拿冊子上記錄的，全都是他這些兄弟遇到的困難。
『福熙八年，手下兄弟林老四母親病重，煎湯熬藥每月要多發二兩銀子』
『福熙九年，薛老三添了第四女，家裡人口多，每月再另加一兩銀子，如果有多餘的軟布，也可發幾匹給孩子做幾件衣裳』
『福熙十一年，葛三想自立門戶辦染坊，他手藝還有些欠缺，需要時常給他指點……』
葛三哭喊了半天，沒得到任何回應，轉頭一看才發現，柏雲初已經咽了氣，身體還保持著被捆綁的姿勢。
「大哥！！！」
一代英豪就此離世，任憑留戀的人再怎麼哭喊也無濟於事。
葛三悔得腸子青了，可那又如何？
他親自把繩子解開，把柏雲初放在床上，直磕了好幾個頭才離開。
剩下的後事，自有人處理。
半年後，江南蘇州城大大小小的書鋪，多了一本只要一個銅板的書，就是《柏家傳》，有人把柏雲初的故事請人記錄下來，四處分發流傳。
後來，漸漸有戲班子開始編排柏家的戲本，把柏雲初說成是天上五彩神下凡歷劫。
再後來，不知過了多少年，書頁全部泛黃，柏家的人也早已離散，那部《柏家傳》卻還在戲班子上反覆出演，成為民間戲本上的傳世經典。
（全本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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