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時光荏苒
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
不過以前的皇帝會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掩飾事實，像過繼、借養，這都是擺在明面上的，那些沒擺在明面上的還有更多，不可告人的更是不知凡幾。
像謝辰瑜這樣大大方方承認出來的，大概只有這麼一個。
直到散會，這些大臣宗親們還覺得是做了一場夢。
消息傳出，小到京城，大到大盛朝的每個角落，百姓們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情。
按說立太子本是件高興的大事，每朝每代都會舉行盛大的典儀來慶祝東宮。
現在，百姓們甚至不知道用什麼心情來接納這件事，要說高興，這又不是皇上的親生兒子，若說不高興，可東宮畢竟是東宮，也還是皇家子弟，又是皇上親自選出來的。
一時半會兒議論聲鼎沸。
有的地方甚至分裂出了好幾派。
有的說這只是緩兵之計，皇上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有的說皇上大概是放棄了，不然不會把這樣的事昭告天下，完全可以從小過繼一個，說成是自己生的。
還有一派持反對的聲音，說皇上這根本就是亂來。
既然舒世子當了太子入住東宮，為什麼不把皇位讓出來給九王爺。
這分明是擾亂朝綱，將來這父子君臣的要怎麼相處？
這些議論的聲音直到出了二月，隨著舒世子入住東宮，跟著他皇伯父請的最好的太傅讀書學習，這才漸漸平息。
其實這本身就是人皇室謝家的事，這是符合常理的。
民間大戶無子的，也會從同宗同族的兄弟家過繼一個繼承家業，這本是尋常。
閒話按下不提。
福熙七年過得平平淡淡，後宮也有條不紊。
林夕夢大部分時間都在照料東宮的這個小皇太侄。劉婕妤管理宮務越來越得心應手。
而同批進宮的其他人也在自己的位置上過她們該有的生活。
就在林夕夢以為這平淡的日子會過到地老天荒時，宮裡突然出了一件事。
『胡貴人疑似有孕，月事停了有兩個月了』
這消息像被扔進水裡的鞭炮，突然炸開萬丈火花。
林夕夢自己也愣了半晌，忙叫人去尚宮局查彤史和侍寢記錄。
穀雨和立夏十分為難：「不必查了」
「皇上根本就沒有寵幸過這位胡貴人，她若是真有孕了，那就是孽種，是要沉塘的」
林夕夢手裡一哆嗦，茶盞落在地上，心裡一個聲音冒出來：「不行」
「叫她過來，本宮親自問她」
胡貴人隨即被帶到，臉色蠟黃，腳步虛浮，眼睛也是腫的，明顯哭過。
林夕夢把周圍人都遣退，只留了兩個人在內室。
她就直接了當地問怎麼回事。
「回娘娘，您不要把我沉塘，我不想死，求娘娘給我一條活路，我會獨自一人把這孩子撫養長大，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她語無倫次，哭得泣不成聲。
林夕夢面色嚴肅，眼神暗沉下來：「這麼說，你真的與別人有了孩子？」
「那人是誰？說出來我替你想想辦法」
胡貴人卻一個勁兒搖頭：「娘娘別問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守不住，不怪他」
林夕夢還是問：「你不說我怎麼替伱想辦法？」
「他到底是誰？」
胡貴人還是不想說，林夕夢就冷下臉：「你什麼都不肯說，還讓我放你一馬，覺得可能嗎？」
「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放過你？」
「你若再不肯說，本宮只能把你送到尚宮局，別的什麼也幫不了你」
說到最後聲音徹底冷下來。
胡貴人猶豫半晌，大約是覺得不承認不行，便把所有的事娓娓道來。
「他是宮裡膳房一個廚役，我們是在膳房後頭的水井旁認識的」
「原本我們根本沒機會接觸，那回，我的宮女說她來了月事肚子疼，我就自己去取膳，正好看見他在做我們雲州的家鄉小菜，隔著老遠就聞見香」
「思鄉情切，我情不自禁過去搭訕，一問才知道他果然是我們雲州人士，那天我們聊得很投緣，臨走他還給了我一大碗醬小菜」
「他說……」
胡貴人紅著臉低下頭：「他說我長得好看，像他老家的娘子，又說他娘子病逝，他實在沒銀子才來京城謀個生活」
林夕夢冷笑，尋摸著這男人又是個花叢聖手，恐怕不知道用這招騙了多少無知少女。
胡貴人卻拼命搖頭說不是：「娘娘您千萬別誤會他，他是個老實人，嘴上這麼說，心裡必定也是這麼想的」
「從那以後我們認識，每次不管是我去還是我的宮女去，他都會多給我加些飯菜」
「雖然娘娘和劉婕妤娘娘不曾虧待我們，可我畢竟不得寵，也不會說話，也沒什麼才能，膳房送來的飯菜也僅僅是能吃飽而已」
「娘娘，他是個好人，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求您饒了他，也饒我一命，把我貶為庶人逐出宮去，任由我死活吧」
「貴妃娘娘，臣妾早就聽聞您心腸軟，臣妾不求您的原諒，只求一個活命的機會，不看別人，只看在臣妾肚子裡這個小生命的份上」
林夕夢心裡五味雜陳。
說同情也犯不上，都不認識。
說不同情也不是，都是苦命人，她出身就不好，剛入宮時就普普通通，那個廚役更不用說，膳房裡的廚役幾乎一年到頭都在乾乾活忙碌。
思來想去，林夕夢揮揮手。
「你先回去，這件事不要聲張」
「本宮會派人調查，看你說的是不是實話，如果一切屬實，本宮會酌情考慮」
「如果都是假的，宮正司的暗房就是你的最終歸宿」
胡貴人被帶走。
當晚，林夕夢失了眠。
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懷疑人生的困境。
自私是人類的天性，她也一樣，所以她不生孩子，為的就是不想將來看到孩子被困深宮，她不想經歷那種無能為力的境地。
可憑什麼要求別人是無私的。
別人難道就不配擁有自己的人生？
他們就這樣把別人圈禁在深宮裡，打著為別人好的幌子，消磨著別人的生命，聽起來，又自私又殘忍。
實際上，這幫人在宮裡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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