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在誰的眼底會看見海洋嗎？

  第568章 在誰的眼底會看見海洋嗎？

  「這是你們定製的泳裝。」蘿樂娜先是推著輪椅去了一趟裡屋，出來的時候雙腿上多了一個棕色的小皮箱，她將皮箱遞給愛麗絲，金毛女僕接過去後打開來看了一眼，又伸手摸了一下，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重新將箱子合上，對蘿樂娜說道：「不錯，貨很純，我很滿意。」

  她說這話的語氣簡直就跟墨托許那些從事違禁藥物走私勾當的黑幫老大一模一樣，搞得林格十分無語。

  「愛麗絲小姐滿意就好。」蘿樂娜笑眯眯道：「既然如此，可以補齊尾款了嗎？」

  「當然！」

  在花錢這方面，愛麗絲向來是很豪爽的，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錢。金毛女僕回頭給了聖夏莉雅一個眼神，牧羊少女便默默地掏出錢包幫她結帳了，就跟正在幫大手大腳的女兒還清帳單的老母親似的——這個比喻之前是不是用過？

  蘿樂娜將錢收好，放在口袋裡，便宣告著這趟交易正式完成，林格終於有機會開口提問了：「現在能解釋一下剛才的事情了吧，蘿樂娜小姐？你究竟是魔法師，還是異類？」

  剛做完生意的蘿樂娜顯然心情很好，並沒有計較林格過於直接的詢問，語氣輕快地回答道：「我是異類哦，生活在碧海之鏡的一名普通的鏡精靈。」

  鏡精靈？

  對異類種族尚未有深入了解的林格和愛麗絲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聖夏莉雅，等待她來解釋，而聖夏莉雅果然不負眾望，她雖然遺忘了許多事情，但那都是關於少女王權的事情，至於這種常識，多虧當年那位摩律亞老巫師悉心教導的緣故，倒還記得非常牢靠，於是輕聲回答道：「鏡精靈是一種生活在海底的異類，他們天生就擁有與海域共鳴、從而施展海之魔法的能力，因此在海中建立了自己的國家與文明，在古老的年代一度參與過陸地霸權的爭奪，與龍族、巨人等種族互為死敵，又與地面的塵精靈、天空的羽精靈結盟，並稱為三大精靈族……這是摩律亞人對他們的記載，已經是很久以前的版本了，至於現在的情況，我不太清楚。」

  「現在的鏡精靈和其他異類沒什麼區別，都只是很普通地活著而已。」蘿樂娜接過她的話說道：「努力避開人類的勢力範圍，小心不被秩序天平的白銀狂犬們發現，在深海中維繫著來之不易的和平……不過，由於教團聯合的觸手還未延伸至深海的緣故，我們的處境倒是比墨托許的五大氏族、白城共和國的妖精聯盟或倫威廷的三山界地好多了。當然，這種和平還能維持多久，我也無法確定。」

  說罷，她還聳了下肩膀，雖然是個不太淑女的動作，但由她做出來也充滿了一種俏皮與活潑的感覺。

  鏡精靈，海魔法，碧海之鏡……指的應該是碧空海吧？

  沒想到他們在無意之中經過了鏡精靈的領土，或許當雲鯨悠然地漂泊在海面上偽裝島嶼的時候，那些鏡精靈便隱藏在海底暗中窺探呢？林格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這樣的想法，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島上還有奈薇兒這位半神血族的存在，再加上操控雲鯨空島的依耶塔，就算真的遭遇了鏡精靈的襲擊，打不過還是逃得掉的。

  何況按照蘿樂娜的說法，鏡精靈還是個愛好和平的種族——或者說由於教團聯合的緣故，被迫愛好和平——既然如此，面對來歷不明的外來者，他們的第一選擇也應該是友好接觸，而非貿然開戰。

  因此林格並沒有太憂心島上的同伴們，而是把視線牢牢地定格在面前這位少女的身上，看見她姿態悠閒地靠在輪椅的椅背上，身子略微向旁傾斜，兩手交迭很自然地垂放在小腹處，下半身則蓋著一條法蘭絨毯子，一直蓋到了腳背，上面印著白松花的圖案。見林格一直在觀察自己，她便抬起頭，向年輕人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晶藍色的齊劉海下，她的眼眸就像碧空海的海水般閃閃發亮。

  「你說伱是鏡精靈，但是，」林格終於開口了，眉頭微皺：「我沒有從你身上觀察到任何屬於異類的特徵。」

  他相信黑夜棲所的守夜人也不是傻子，要是有一位鏡精靈明目張胆地在市區內經營店鋪、甚至還在周圍街區的居民中有了不小的名聲的話，他們早該找上門來執行剿滅任務了，怎麼可能讓這間工坊開了六年都不聞不問呢？

  「啊，關於這件事。」蘿樂娜眨了眨眼睛：「你們讀過《安徒生童話》嗎？」

  林格頓時怔住，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這件事和一本童話故事書有什麼聯繫嗎？倒是聖夏莉雅輕輕點頭：「我讀過。」

  不僅讀過，還教別人讀過，只是那人不太喜歡童話罷了，總喜歡把童話故事當成現實。

  「哎呀，那就很好解釋了。」蘿樂娜眉眼一彎，猶如月牙：「在《安徒生童話》中不是有一篇海的女兒麼？故事中的美人魚公主呀，為了見識人類的世界、追求她心愛的王子，不惜和邪惡的女巫做了個交易，用美麗的頭髮換取了一瓶神奇的藥水，那瓶藥水可以讓她褪去所有美人魚的特徵，化身為人，登上陸地……大概就是這樣。」

  「哦！」愛麗絲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也和女巫做了個交易？」

  「不。」蘿樂娜卻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我就是那個女巫。」

  「啊？」愛麗絲簡單的智力理解不了那麼高深的隱喻：「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聖夏莉雅輕聲道：「你自己製作了那種藥水，然後喝了下去，褪去了所有作為鏡精靈的特徵？」

  「沒錯，那瓶藥水就和我店內的這些商品一樣，都是我用鍊金術製造出來的心血，它們都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寶物。在此之前，你們應該從未聽說過能將異類偽裝成人類的魔法物品吧？連最神奇的聖遺物都做不到。當然，這種偽裝並不是絕對，至少有一點它保留了下來，那就是——」

  蘿樂娜說到這裡，忽然停住，然後在林格三人好奇疑惑的注視下，慢慢地抬起左手，遮住了自己的左眼。

  霎時間，林格等人看到，在蘿樂娜的右眼中竟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那些碧藍色的海水忽然開始翻湧，激起了驚濤駭浪與無盡澎湃的潮汐。那些潮汐在某股無形的力量牽扯下，逐漸扭曲為一個深邃的漩渦，而後凝固、塵封、冰凍，最終將蘿樂娜的右眼化為一枚內部倒映出漩渦形狀的晶藍寶石，其色彩澄澈透明，完美無瑕，散發出一股瑰奇而神秘的魅力，吸引著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沉入其中，看見巨浪呼嘯、渦流湍急、日升月降、潮漲潮落、海淵中游出鯨群、火山下凝固黑岩、古老的生命在水晶中孕育、神聖的巨人在世界盡頭的薄霧中行走……從古至今，深海中所有生命的歷程與所有文明的痕跡，都在這枚寶石的內部一一呈現。

  林格等人一時間看得有些著迷了，沒有出聲，連呼吸和心跳的聲音都逐漸放慢下來。一時間，房間內變得如此安靜，像海洋忽然沉寂下來，黑暗淹沒了頭頂的星空。

  「這是，起源石。」

  在這片足以聽見彼此心聲的安靜之中，蘿樂娜輕聲開口了，冰冷的潮水如同在她眼中悲涌，使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潮汐的迴響、浪花的低吟：「我們鏡精靈一族天生的寶物。」

  給點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