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疼啊。
當年自己上戰場，身上吃了好幾顆子彈，沒有麻藥，直接燒紅的刀子消毒，就把肉割開取出彈頭。
那會兒他都能咬著牙，一聲不吭的熬住了。
可是這癌，怎麼就這麼疼呢？
鄭忠光有太多的不甘心，他張張嘴，原本想要喊江洲給自己拿止疼藥，但是沒多久他就疼得失去了意識。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裡。
隔著窗戶，能夠看見外面漆黑的一片。
鄭忠光躺在病床上，意識迷糊漂浮，他看見江洲，想張開嘴說什麼，卻見後者對著自己擺了擺手。
一旁，葉敏傑紅著眼睛，正在和江洲說話。
「表叔他得這個病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葉敏傑聲音哽咽，「剛才醫生說了，腫瘤長的太快，沒幾天了，讓咱們做好準備。」
江洲頓時就不再說話了。
他胸口堵得慌。
就像是兜頭被人打了一個悶棍。
「我出去一會兒。」
江洲瞧了一眼鄭忠光，對著他露出一個笑臉：「大爺，沒啥事兒，好好養病，我馬上就回來。」
江洲只覺得病房裡壓抑的慌。
他待不下去了，走出門，一眼就瞧見坐在外面長椅上的江明等人。
一個個全都面色凝重，瞧見自己出來，江明立刻站了起來。
「醒了嗎？」
江洲點頭，又看見趴在椅子上寫作業的江昊鳴，道：「哥，你帶著嫂子和昊鳴還有夢璃他們都回去，這裡我和敏傑看著就成。」
江明還想說什麼，卻順著江洲的視線看見正在認真寫作業的昊鳴，當下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明天我給你送飯來，有啥事兒別憋著，聽見沒？」
江明不是傻子。
來這裡這段日子，他是打心眼裡瞧出來江洲是把鄭忠光當親人看待的。
這老爺子，尤其是對孩子，是真心誠意的好。
江明說完，招呼著幾人起身，帶著他們回四合院了。
江洲腦袋裡有些亂，想了想，走進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瞧見是江洲，當下也認出來了。
他道：「是來問病情的嗎？」
江洲點頭，定定的瞧著他，半晌才艱難開口：「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雖然明明知道結果，他卻仍舊忍不住開口問。
是啊。
這可是癌。
即便是時間線往後推個幾十年，在醫學界尚且都沒有攻克的特效藥。
更何談是這個八十年代的初期？
醫生面露遺憾，搖頭：「他之前就一直來瞧這病，我說西藥目前是治不好了，他說他回去試一試中醫。」
「可惜估摸著是吃壞了，不然的話，還能多活一兩個月。」
癌細胞這玩意兒，誰也說不準。
醫生說完，又是冗長的沉默。
江洲只覺得壓抑極了。
他點點頭，道了謝，轉身走出了醫院。
在醫院的這兩天，鄭忠光一直都是處於半昏迷的狀態。
直到三天後，才總算是清醒了過來，整個人瞧著精神氣兒也好了不少。
江洲正在給他擦身子，鄭忠光睜開眼，看見自己，形銷骨立的臉上努力露出一個笑臉。
「江，江洲啊……」
江洲一愣，趕緊放下毛巾，道：「老爺子你醒了？」
「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
鄭忠光只是搖頭。
他意識難得清醒，緩了緩，有了點力氣，就伸手朝著自己口袋摸去。
江洲知道他在找什麼，趕緊拉開床頭櫃，將一張照片拿了出來。
是一張黑白色的全家福。
鄭忠光凹陷下去的眼眶裡，熱淚涌了出來。
「可，可惜啊……」
他哽咽著道：「到死也瞧不見一眼。」
江洲伸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道：「老爺子，咱瞧不見呢？」
他露出笑臉，眼眶卻有些發紅。
「我就在等你醒了，把地址告訴我，我幫您帶他們回來呢！」
江洲知道，如今擺在自己面前的，有很多事要做。
如果是上輩子，他絕對不會摻和進來，更別提幫一個將死之人去找他的親人了。
但是，這輩子，江洲明白，有些事如果不做的話，他會後悔一輩子。
錢可以掙，但是人一旦沒了，就真的沒了。
鄭忠光這一剎那，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睛裡，陡然亮起了光彩。
「江，江洲。」
他伸出枯樹般的手，用力的攥緊了江洲的手，聲音沙啞卻激動：「謝謝你，謝謝你啊……」
江洲鼻尖有些酸，他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一切都在不言中。
當天夜裡，江洲就和葉敏傑交代了好好照顧鄭光忠，之後踏上了火車連夜趕往港城。
好消息是，醫生那邊江洲打了招呼，不管什麼要的藥物都用上，醫院也給出了大致的保證，一個月的時間還是可以的。
兩天後，江洲抵達羊城，因為時間匆忙，他沒來得及辦理通行證。
不過好在這個年頭不嚴格，再加上有了陳馬龍的幫忙，一天後，江洲就抵達了港城。
從小輪渡下來，江洲的胃裡翻江倒海，他坐在岸邊緩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抵達港城是晚上八點。
對於比內陸發達不少的港城來說，正是繁榮熱鬧的時候。
江洲順著人流，走出碼頭，一眼就瞧見了海邊映襯出來的萬家燈火。
喧鬧極了。
抬眼望去，全都是高樓大廈，賭場，美人，甚至於各種各樣的黑勢力在這裡滋生交錯。
八十年代的港城，最是繁榮昌盛，也是各種文化最野蠻生長的時候。
說得再準確些，這簡直就是和內陸不一樣的天堂。
饒是江洲重生一世，也被眼前的景象所微微震撼。
他胸口裡，一股子莫名的情緒在激盪。
江洲清晰的知道，今後自己生意做大，肯定會來這裡。
但是，他卻也清楚的明白，這裡天堂和地獄並存，在這之前，他一定要積蓄足夠的力量。
或許，有那麼一天，他足夠改變整個港城的發展。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江洲看了一眼地址，九龍城寨三棟二十七戶。
對於這個地方，江洲早些年有所耳聞。
八十年代最著名的貧民窟。
一些早些年從內陸，越國偷渡過來的人，沒有合法身份，只能全都擠在這裡。
魚龍混雜，十分野蠻。
…………
抖音不少讀者評論說我開車兇猛？
我：「？？？」
就這？
你們這麼清純的嗎？